《鬼帝》贺使君

8、08

　　余鱼悠悠醒转，只觉肩上剧痛，黑夜里听见李贵在隔壁骂人，“我呸，亏我还叫她一声嫂子，真是气死我了。五哥掏心掏肺对她，她居然敢改嫁别人……”接下来就是些市井脏话，余鱼跟在皇帝身边，从没听过这些，因此半懂不懂。

　　“小点声！”听得张宪怒极，“别吵醒了九娘。”接下来便听不清楚了。余鱼躺在床上，硬捱肩上痛楚，漫无边际地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难道刘氏已经改嫁了？他记得韩世忠曾上奏皇帝，说刘氏在他军中，改适了一个押队为妻。皇帝便让岳飞接回原配，夫妻破镜重圆，彼时岳飞已再娶，抗旨不遵，言道切骨恨之。

　　皇帝闲时曾感慨，虽说岳飞后来给了刘氏不少钱，到底是有些薄情寡恩了。这刘氏毕竟是原配，少年夫妻，还生下长子岳云。再说那些年兵荒马乱，自是不得已才改嫁，岳飞不念夫妻情分就罢了，这切骨恨之……实在是没有道理，离乱后破镜重圆的夫妻多着呢，只见抱头痛哭，哪有反目成仇的。

　　后来又听秦相公说，岳飞后娶了李氏，早已儿女绕膝，深得岳飞及其母欢心，怕是妇人枕边风罢了。皇帝便又疑心是李氏善妒，哂笑岳飞也是个怕老婆的，只是太不念旧情了。

　　余鱼想着岳飞家事，不多时又昏昏沉沉，一觉睡到了日上中天。等他再睁开眼，就见炕上趴着个虎头虎脑的小少年，看着六七岁，心知便是岳云了。虎父无犬子，这岳云日后也是难得的少年将军，只可惜刚二十出头，就随父冤死。余鱼想到这里，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若是这躯壳再作皇帝，定要护得他父子平安。

　　“祖母说，我以后有娘亲了。”岳云歪着脑袋，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直直盯着余鱼看，“你就是我娘亲么？”

　　余鱼听得一激灵，这他可当不起，大惊后正要否认，却嗓子嘶哑发不出声来。岳云颇为机灵，忙扯着嗓子大声喊人，“祖母，我娘亲醒了，要喝水。”

　　岳飞在隔壁听见了，忙倒了碗热水，急匆匆赶来，先打发岳云出去，才压低了声音赔罪，“犬子无知，胡乱称呼，还请王爷勿怪。”

　　余鱼点头，指了指咽喉，示意他想喝水。

　　岳飞忙扶王爷坐起，又捧碗到他唇边，看他右臂垂下，眉目憔悴，不由又红了眼，别开不忍再看。岳大娘端粥进来时，便见儿子正喂九娘喝水，却红着眼不敢看人家，水碗渐渐捧的低了，九娘追碗喝水，想是牵扯到了伤处，秀眉微微蹙起，勉强抬起左手，捂住了右肩。

　　岳飞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母亲进来后忙道，“娘，九娘伤了咽喉，暂且说不得话。”

　　余鱼抬头，见是岳老夫人，刚要开口拜见，听见岳飞这话，只得又咽进了肚子里。岳大娘上下打量，见她虽一脸病容，却难掩貌美，不由心头火起，儿子绝非好色之人，怎么就擅自停妻再娶。这些年音信不通，刘氏执意改嫁时，曾咒骂五郎早死在外面了。岳大娘很是记恨，不想儿子也另娶新人，这倒成一笔糊涂账了，不由狠狠剜了岳飞一眼，他昨夜听说刘氏改嫁时，哪来的脸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