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帝》贺使君

24、024

　　晚上投店歇息时，张宪捧出一套干净衣衫。余鱼这才换下女装，束起一头墨发，改作了男子模样。

　　三人晓行夜宿，一路疾驰，数日后便赶至宗泽军中。

　　“王爷！”宗泽见了后喜出望外，老泪盈眶，直呼天佑大宋。

　　岳飞和张宪他们，这才知晓了汴京的景况。原来官家竟率朝臣去了金营，君臣改易四遍后献上了降表，从官家到百官，俱向金人摇尾乞怜，极尽奴颜婢膝之态，风雪交加中完成了投降仪式……当然宗泽原话粉饰了许多，只说官家暗自垂泪，悲痛难抑，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将君臣屈辱退让说的好似舍身取义一般。余鱼看着岳飞，张宪，李贵目眦欲裂，满腔悲愤，说什么“誓雪此耻，誓报此仇”，竟是已感同身受，情真意切为官家恸哭起来了。

　　余鱼又探头瞄了一眼宗泽手里的降表：“臣桓言，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遂劳再伐，并兴问罪之师；又议画河，实作疑兵之计。果难逃于英察，卒自取于交攻……自知获罪之深，敢有求生之理？伏惟大金皇帝陛下诞膺骏命，绍履鸿图，不杀之仁既追踪于汤、武，好生之德终俪美于唐、虞，……望阙待罪以闻。臣诚惶诚惧，百拜上表。”

　　帐内哀声震天，宗泽，岳飞，张宪，李贵，还有几名将士俱是泪如泉涌，余鱼实在哭不出来，但他又不敢不哭，忙垂下衣袖，狠掐了把大腿，这才疼得流下泪来，没想到第一关就这么难过。

　　岳飞见众人都放声嚎哭，只有王爷低声饮泣，便知他定是心如刀割，却故作倔强，悲痛之中不禁有些心酸，官家于他们是君父，于王爷却是亲兄长，他虽没有亲兄弟，但若是张宪和李贵受辱，他定也心中恸极，忙悄悄在衣袖下握住王爷的手心捏了捏以示安慰。

　　余鱼一惊，难道他看出来了？自从那夜醉酒后，两人可是再无亲密之语亲密之举了。忙抽出手来，为掩饰慌乱，又问宗泽，“汴京如何了。”

　　宗泽轻叹一声，不忍再说，旁边一个年轻将士便道，金人索要钱财，又将官家掳去。金国两位主将遣使说，金银布帛一日不齐，便一日不放还官家。汴京全城只搜得金十六万两、银两百万两、衣缎一百万匹，离金人索要的数目相距甚远，后又改为以他物冲抵，马匹车轿亦可作钱，竟致朝臣徒步上朝。

　　连官员都被搜刮一空了。余鱼轻叹一声，又听那个将士含泪说，“除此之外，亦有数万妇女作抵，被送去金人营寨。妇女不甘受辱，死者甚众。”这些妇女，有的为人妻，有的为人母，有的尚在闺中……却奔赴了同一种命运。李贵新婚三日便离家，听到这里一拳砸在了桌案上。

　　年轻将士哭道，“金人要貌美女子，官家迫不得已，只能让嫔妃冲抵，如此横遭羞辱，定是悲痛不已。”

　　余鱼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官家横遭羞辱，受苦的却是貌美嫔妃。不过听宗泽和年轻将士这么一说，他大概知道皇帝为什么不愿意提起旧事了，靖康耻三个字，说是惨绝人寰亦不为过，汴京如今饿殍为食，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境况之惨绝非口舌笔墨所能形容。纵然他一个陈年老鬼，听此惨状亦不由摇摇欲坠。

　　张宪见状忙上前扶住，转头请示宗泽，“老将军，王爷旅途劳顿，不若先请去帐中安歇，余事明日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