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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校庆和“狼羊会” ...

  •   每周三上午是心外主任林义山的例行查房时间,也是科室内当班医生到的最齐的时候。
      大Boss在病房内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岂容小兵甲乙丙心存懈怠?
      此刻,王同学正抱着一打病历、化验单和各类诊断书,寸步不离地跟在大Boss身后,为每个病人作着术前用药、术后恢复等情况的说明。
      这种“另类主诉”并不是件轻松的差事。说得浅了,Boss嫌你不专业、不地道,“不像是医大毕业的”(林义山原话);说得深了,病人又跟你抱怨他们听不懂,怕在手术台上少了样什么还不自知。说得广了,上级医生责备你不懂人文关怀,打击病人术前信心和术后预期;说得狭了,病人家属又怪你没做好术前的风险告知。总之一句话,这活能让你里外不是人。
      倒不是毕菁他们欺负人,故意把这活留给王玄。只是心外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戏称“心外潜规则”,那就是每个新进的医生都必须先过主诉这一关,过了才算真正被大家认可。
      王玄就这样在“夹缝”中艰难地熬过了一个半月,而在这一个半月间,罗彬竟从未在林义山的例行查房中现身。可见,俩人针尖对麦芒的事在心外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原本毕菁还曾担心,罗彬此刻对王玄的重视,反而会将她推离心外的业务核心。王同学反而乐观的很,是因为“金子发光论”吗?当然不是。
      “这周日是医大的百年校庆,你会回去看看吗?”查房结束后,毕菁帮着王玄把厚厚的病例一起送回护士台。
      “去啊。石磊他们班还要搞同学聚会呢。”
      “这下可巧了。咱们院那帮医大的光棍,都吵着要一起聚聚呢。美其名曰联络感情,我看多半是准备恶狼扑羊了。”毕菁一番调侃,惹得护士台那群“叽叽喳喳”们一阵好笑。
      人院的青年医生里,打光棍的还真不在少数。
      “不过,”毕菁正色道,“人家好歹都是师兄师姐,而人院就数你们6个资历最浅,驳了面子总是不好的。”
      王玄感谢地一笑:“好的,我们会去的。”
      “请问王医生在吗?”这时,一个高瘦的中年妇女站在护士台前探头询问。
      王玄和毕菁一同转身,只见女人的目光在她俩脸上梭巡了一阵后,直直地看向了自己。
      尽管心存疑问,王玄还是走了过去:“请问,您找我?”心外的“王”姓医生只她一位,可出于习惯,她还是又确认一下。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您现在方便吗?我想和您聊一聊我母亲的情况。”
      毕菁从她们身边经过,拍拍王玄的肩说:“那我先去食堂等你。”
      “好了,您想了解点什么?”对于一个和父母年龄相仿的妇人用如此尊敬的口吻和自己说话,王同学多少有些不适应。
      “我母亲是34床罗明英。”

      “找你的那个女的,是34床老太太的女儿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毕菁问道。
      “是啊,”王玄轻叹口气说,“真是个奇怪的人。”
      想起两周前的夜班,自己只是按规程行各类抢救,却引来这么个麻烦。
      “她是不是又在向你确认老太太的手术成功率?还要你不断保证一定能治好她母亲?”毕菁一根一根挑出盘里的胡萝卜丝,像对待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一样,扔在一旁。
      王玄点了点头,第N+1次检索了方才的谈话,觉得并无不妥,才吞下一口饭:“不该说的我绝对没说。”
      医生不是上帝,回春妙手并不能轻易断人生死。即使有再高的成功率摆在人前作为保障,也决不能说下一台手术也定不会失手。
      “没说就好。这是最基本的,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王同学又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虽说病人家属的这种心情完全可以体谅,可把心外所有医生一个个问过来、只为讨一个保证的,王玄还是第一回碰见。
      “算了,别去想她了,到真出事了再想也不迟。”毕某人永远是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可气嘴脸,“差点忘了,宋逸凡说,周日的聚会他送我们一起过去,因为,林晗也会参加。”
      天才也会去么?看来要拭目以待了。
      至此,王玄总算对周日的“狼羊会”有点兴趣了。

      医大正门坐落于市中心的一条幽静小路上,参天梧桐环抱西周,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挡去繁闹的同时,也馈赠了一片荫凉。几缕温和的阳光汨汨洒下,校园里几栋精致典雅的法式建筑在斑驳的树影间更添了几分浪漫气息。
      医大前身是一所由法国传教士资建的教会学校,不少历史建筑历经战火纷飞的年代和动荡不安的时局后,极其幸运地保留了下来。如今虽已物是人非,可每一个角落,每一棵都梧桐,都依稀可辨当年的印迹。因而,继承了校舍原址的医大,同样也承袭了它优雅华贵的气韵和尝遍百态的沧桑。
      当宋逸凡的丰田花冠转弯驶入正门前的那条林荫小道时,立马偃旗“熄火”。不甚宽敞的街道两旁,此刻竟停满了各型各款的高档轿车!据宋某人目测,价值在八十万至两百万间不等,随便哪一辆就能让他的花冠失了范儿!
      毕菁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拉了拉身边的王玄:“敢情这里是名车展览会啊?”
      阿凡提说完“芝麻开门”、门开之后啥表情,他们四个眼下就啥表情。其实,“阿凡提”们并非没见过世面,只是眼前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好车来养眼,难免适应不了。
      眼看此地已无车位,他们只好再去医大后门瞧瞧。宋逸凡十二万分小心地把车又倒了出来,生怕刮到蹭到。还没开出多远,就见一洗车店生意兴隆,他煞有介事地回头,问向坐在后排的毕菁和王玄:“你们说,咱们是不是也去打个蜡洗个车再开去参加校庆?怎么感觉气势上就已经输了呢?”回应他的,是毕菁的一记白眼。
      好不容易把车停在了离后门不远的公共厕所前,宋逸凡的脸硬是比那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上三分。他狠狠地甩上了车门,一把拉过毕菁的手,一口气走了老远。只听一句豪言和着厕所里的氨气,袭向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的俩人:“咱年底前也换辆BMW7!”
      即使刚毕业不久,如今的王玄走在医大,感觉上多多少少已经不同,似乎一转身,过去已在身后。石磊适时地牵起她,走过当年的篮球场和教学楼,走过一颗颗参天梧桐,走过在无数个夜晚曾走过的草坪,走过了七年间的点点滴滴。
      石磊的手永远是温暖而有力的,一如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尽管那完全是一场意外。
      本以为,在尴尬的初见之后,俩人不再会有交集,可爱情往往离不开恶俗的再次相遇。
      大二一开始,各类基础实验课纷至沓来,而其中最为棘手的就是生理实验。
      因为人少,口腔班不得不和临床二大班合并上课以节约教学资源,其中便包括了生理实验。生理实验常需分组进行。二大班的辅导员为了能让曾有“不快”的两个班级尽快熟络起来,提出了“3+2”的“混搭”概念,也就是三个“临床”和两个“口腔”,大家分工合作,相互配合,齐力砍下生理学分!
      好巧不巧,王玄和石磊被分在了一组。
      可事实上,哪会有这么多巧合?当宣布完分组情况后,那个本就没比他们大了多少、至今仍不脱顽劣脾性的小辅导员就叫住了王玄,语重心长道:“你可是两班不和的‘罪魁祸首’啊!作为班长,你有责任成为大家的表率和咱们班的火车头!咱们的民族统一大业和咱的终身大事可就靠你啦!”说完,似不解气地又狠狠地拍了拍王同学的肩。
      小辅导员的那点破事儿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不就是口腔班那个帅老师嘛!
      生理实验常以蟾蜍和家兔为实验对象。蟾蜍老兄那不敢恭维的外表和粗糙手感,让王同学三却其手,把本就十分难得的动手机会无私地让给了其余四人;而轮到家兔粉墨登场时,王玄二话不说,颈部一拎,下盘一拖,就将它送上了兔板,等候麻醉。
      在旁的人无不傻眼,怎么一个漂亮的女生对待一只即将奔赴黄泉、可爱可怜又可泣的兔子,竟能,竟能这般麻利?
      而王同学此刻完全沉浸在了终于可以动手操作的喜悦中,对于旁人的异样丝毫未觉,心中还在感念:看吧,你把做蟾蜍的机会让给别人,别人拿兔子回报你,多厚道的人啊。
      可王玄毕竟高估了自己,家兔的颈部手术是需要有人从旁辅助的。正想着叫谁来搭一搭手,一只白净宽大的手就伸了过来。王同学抬眼一看,手下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许是发现了她的尴尬,石磊有些好笑地说:“没事,你管你做,我帮你提着止血钳。”
      接下来的手术出奇地顺利,很快就找到了颈总动脉和伴行的神经。因为需要动脉插管,在用动脉夹阻断了向心端得血流之后,王同学又利索地结扎了远心端的动脉,准备插管。谁知,刚用眼科剪在颈总动脉上剪了个小口时,一片猩红温热喷了王玄满脸!
      王玄本能地想要擦掉眼睛里的兔血,可还是于分毫间,在血泊之中牢牢地按住了可能的出血点。只是,因为看不切实,她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手下的温热正不断涌出,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而在旁的人无不慌了手脚,全然一副想帮又不知怎样才能帮上的手足无措。
      王同学两手慢慢沿着气管下滑,想要找到出血点,尽快止血,嘴里喊着:“纱布!纱布!”。突然,一只大手稳稳地停在了她的手上,又将她双手下压几分,对称的另一只手拿来了干净的纱布,将漫淹的血泊吸干擦净,才又将颈部暴露了出来。
      就这样,一只手叠在一双手上,一叠就是七年。

      校庆的主会场设在了已用作办公的西洋楼前一片宽整的草坪上,此刻正密密麻麻站满了前来观礼的新老校友,黑压压一片。王玄他们赶到时,校庆典礼显然已开始好一阵子。
      “你们俩在后头磨蹭什么呢?害得我好找。”眼尖的宋逸凡把他们招呼到一个视角不错的位置,只见毕菁已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靠坐在那半人高的花坛上。
      王玄正在心里结巴,想着怎么回答,一旁的赤脚大仙就已先声夺人:“是你自己一个劲地走太快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宋逸凡还是个竞走的好苗子呢!”
      宋某人虽然脸上笑得讪讪,可竟自上前帮她揉起脚来,一副讨好的奴才样。
      毕菁此时气焰正高,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任由他大庭广众之下一展“妻管严”之本色。
      王同学暗觉好笑,刚想开口添油加醋几句,却被喇叭里传来的庆典司仪彬彬有礼的介绍截了回去:“下面有请市人院院长、同时也是医大著名的校友傅坚先生为我们讲话!”
      四人不约而同地向主席台上望去。那步伐走得虎虎生风、头发染得乌黑锃亮、脸上永远三分威严三分笑的,不正是傅坚么!
      王玄疑惑地望向毕菁:“老傅不是去了法国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前不久,傅坚刚带了一个代表团去了巴黎,和当地的姐妹医院洽谈一个进修实习的人才交流互访项目,当时中层干部还欢欢喜喜地搞了一个不痛不痒、极其形式主义的欢送会,人尽皆知。本该还在巴黎享受法兰西风情和红酒的人,现身当下,实在让初出茅庐的几人倍感不解。可很快就有了答案。
      “今天,我不仅代表个人,前来庆祝母校的百年华诞,同时也是代表医大附属人院,同医大共同为即将投入使用的神经医学研究中心揭幕……”
      “那个研究中心不是一直被搁置着么?怎么有突然批下来了?”毕菁听了也惊奇不已。
      为了这个研究中心,人院可没少给上头打报告,却从来没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久而久之,上头什么心思,底下的人也了然了几分。可如今,中心如期成立,各级领导悉数到场,却不知这场制衡博弈间,又是孰输孰赢。
      白塔从不止于治病救人,更逃不开争权夺利。
      这一点,在王玄选择了这条路前,就有人提醒过她。
      所幸,作为一个小人物,这些从来不在他们考虑之中。疑惑之后,抬杠的继续抬杠,谄媚的接着谄媚,而身边的人也依旧握着自己的手。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王玄不得不松开了石磊的手。
      “小玄子,你在哪里?”
      丁一澜。
      丁一澜是王玄的“青梅竹马”,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妹淘,是“茶水摊小妹”。
      “在医大。”
      “我当然知道你在医大,我现在就在后门那里。”丁一澜对王玄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
      “你不是去……出差了么?”王玄又向主席台瞥去一眼,想来倒也不奇怪了,“怎么不进来?我就在办公楼前。”
      “别提了,还是你出来吧。我刚一开门,把人家的漆给蹭了。你带了多少现金?我怕我不够。”她的那辆mini cooper才刚到手,就碰到这等倒霉事。
      王同学想起方才的“名车展”,不禁暗捏把汗:“你在后门的哪儿呢?”似乎是她的语气太过僵硬,引来三道询问的目光。
      “就在那个公共厕所前面,”电话里的声音透过话筒径直传了出来,“还好,只是辆花冠……”
      此话开后百话杀。

      丁一澜才刚拿本儿,那辆宝蓝色小车也是她爸新送的,还来不及熟悉车况就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叫来王玄是想让她帮着参考赔个什么数,可挂了电话才意识到,小玄子连本儿都没有,又怎么会清楚这些?丁一澜心里一下子又没了底。
      王玄领着苦主来现场看了看情况,宋逸凡倒是一副好说的表情。他俯身探了探前车门,两道刮痕不深不浅,好在车本就是香槟色,若不细看倒也无妨。拍了拍手上积灰,宋大少极大度地免去了丁一澜的赔偿金,还不忘提醒她以后小心,的确,不是每次都会如此好运。
      “宋逸凡人不错,毕学姐有福了。”开着车的丁一澜仍不忘夸赞宋某人方才的绅士之举,“省了我不少麻烦。”
      丁一澜和王玄同级,只不过专业不同,学的是公共卫生管理,自然也就听过那些老掉牙的八卦,不过今日才第一次结交罢了。她昨天刚从法国回来,给王玄带了不少礼物,王同学看时间还早,便想先回家把东西放了再去参加晚上的聚会。
      “当然不错,今天晚上就是他做东,”学着丁一澜的口吻,王玄道,“省了我不少钱。”
      “晚上有饭局?”丁一澜一打方向灯,转入了王玄家小区。
      “都是几个医大的,你认识。”说着,把大包小包都拎了出来。
      丁一澜停好车后,急忙上前搭了把手,紧张道:“你可别把酒摔了,这可是拉菲的波尔多!我特地给你爸买的!”
      “对了,老傅怎么那么快回来了?”王玄递过手中的茶水,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那个项目本就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这次无非借个由头出去转一圈儿。再说,王副院长不还留在那里善后嘛!”丁一澜呷了一口,神秘兮兮道,“比起人才交流,傅坚更重视神经医学研究中心的事。你知道他找了谁来负责这个中心么?”
      王玄不知。
      “是林晗。”

      “林晗!”
      当宋逸凡大手一挥,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时候,王玄终于看到了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人物,立马想起了清洁工阿姨的话,的确眉是眉,眼是眼,一表人才。
      正思忖着:是说“久仰大名”?还是“幸会之至”?一只白净修长的大手已经彬彬有礼地伸了过来。
      王玄一笑,说了声:“你好!”
      她对于有着一双好看的手的男人,总是抱有特殊的好感,于是笑容很快漾开。
      就在这时——
      “你好吗?王玄。”
      嘴边的笑尚来不及收住,王玄倏地抬眼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隐在林晗身后的身影这才显了出来。高挑,纤瘦,白天鹅一般,嘴角微勾,凤眼上挑,骄傲一如既往,一如右手中指上的银戒般刺目。
      傅文亭。
      “好久不见。”
      王玄有意忽略了那只示好的手,挨着石磊入座,脸上依旧挂着纯净的微笑。五年?还是十年?她承认,她是个矛盾的人。当听说林晗出席的一刻,她就不免联想,那个连走路都把头高高抬起的人,会否一同跟来?会否依然这般高昂着头,不屑地看着自己?果然,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只是,她并不明了,如今那鄙薄的目光又寓意为何?
      因着毕菁的关系,王玄一边挨着石磊,一边挨着毕菁,与林晗他们同座。对面投来探究的目光,若有似无,意义不明,让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宋逸凡面子不小,和他几个交好的医生悉数到场,而和王玄同届的六人也应邀前来,请了整整两桌。毕菁说,有他在,从来不必担心席间尴尬冷场,而事实确也如此。同龄人间向来不缺共同语言,而推杯交盏间,话题早已换了几换,从工作中的奇闻异案到错综复杂的人际脉络,从华尔街风云到相亲趣闻和荒谬情事,一派和乐。傅文亭并未回避自己“院长女儿”的身份,故而,大家谈论起来或多或少有些收敛,不敢放肆。
      正当王玄夹起一块红烧肉想往嘴里放时,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听说,你还是在心外留下了?”
      她终明白,傅文亭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轻点了点头。
      “傅文亭,你可别小瞧了她,这小妮子可是郑家义的徒弟,毕菁她师妹!”宋逸凡朝王玄灿烂一笑后,不忘向身边的毕菁邀功讨赏。这句话绝对有变相夸奖毕菁的嫌疑!
      “是么?果然还是这么优秀。”伊人美好一笑,微微举杯,甚为优雅,“如今,还找了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运气真是不错。”
      “要说优秀,这里还有谁及得上林晗——人院最年轻的神外副主任,不久还将负责新近成立的医学研究中心。看来还是你的‘运气’更胜一筹!”毕菁不痛不痒地点了一句,本是好意,却让王玄哭笑不得:这下,你可把在座的都得罪了。

      傅坚出任院长之前,曾任普外科主任,手中的柳叶刀不求快、狠,但求准确、利落,绝不拖泥带水。可看着台上那个头发乌黑锃亮,脸上三分威严三分笑,外加十分罗嗦的傅院长将简单的两件事翻来覆去、神神叨叨,王玄不禁怀疑,他是否还如国内某著名医学杂志上的照片那般风采依旧。
      冗长的会议向在座的人院职工传递了两个信息:其一,赴美进修的两个名额年底将定,为期两年;再者,新成立的神经医学研究中心正式由林晗接手负责。
      傅院长仍在滔滔不绝地阐述着对于中心的展望和期盼,而在下面端坐着、看似认真的王玄,思绪又飘回了“狼羊会”的那晚。
      毕菁话音刚落,气氛微僵,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玄妙。可一个是院长千金,而另一个背后又是素来交好的哥们,开罪了哪边都于己无益,故而尴尬很快便被几个人插科打诨,掩饰了过去。大家依旧熟络地聊着,可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先前的话题,更忘了追究傅文亭为何会认识王玄,这让原本还在为此打着腹稿的王玄心定了下来。
      许是周末的缘故,饭店里上菜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这让王玄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得不放下手中的筷子,听几个特能侃的聊得天南地北。这让她注意到了孙晋,那个什么都能聊、和谁都聊得起劲的胖大个儿,他正津津有味地把一个带颜色的笑话,嚼给边上的石磊听。可偏生这东北人嗓门儿大,那声势让和他隔得较远的宋逸凡都听见了。
      “老孙,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宋逸凡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连带林晗都注视了过来。
      “呵呵,我们在讨论一个物理问题。”孙晋笑得慈眉善目。
      王玄一听,不平道:“明明都是你一个人在讲,石磊都没搭理你!”
      宋逸凡一听这话,乐了,起劲起来:“孙晋,你快说说什么物理问题?”也就一个石磊能让王玄这般维护。
      这时,几个神智尚属清明的人,视线倏地聚集到了孙胖子身上。可人家还依旧一阵抓耳挠腮,偏偏不说,眼神还不忘时不时“怯弱”地瞟向一旁的王玄,搞得大家只好纷纷向她投去“谴责”的目光:看吧,都是你不让人说!
      王玄面上一讪,心里又骂了一句:好你个孙胖子!
      其实,早在这顿饭之前,王玄和孙晋也偶有交集。
      孙胖子是麻醉科医生,和外科自然关系密切,麻醉师的工作在每一台手术中都能影响全局,故而至关重要。旁人或许只知外科医生工资待遇高,而事实上,麻醉师的收入与他们相比,绝对不分伯仲。当然,与收入成正比的还有他们身上所担的风险。
      平日里,王玄与孙胖子最多只是点头招呼,话都没说过几句。可这饭吃着吃着,大家就熟了起来,方才顾忌就少了几分。眼下,她只怪自己不得识人之术,怎么竟把一个家伙的猥琐恶俗当成了博学强记呢!
      孙晋的眼神极为好使,眼见王玄被一道道X光谴责地差不多了的时候,他方清了清喉咙。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物理定义罢了。”
      “什么定义?”好事的宋逸凡不完适时煽风点火。
      “波长呗,两波之间的距离叫波长。可是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啊,两波之间,不是……嘛?”
      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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