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刀》山水佛塔

18、CH13 湄南河畔，坦诚相待（5）

　　暹罗购物中心内很大很明亮，一只只淡黄的灯泡将整座裙楼装点得像块香软的……起士。
　　嗯，果然是起士，就连空气里都满溢出那一股馥郁的奶香，娇俏地穿梭在一阵阵咖啡浓郁醒神的芬芳中。
　　王玄自认是一个视觉敏感的人。手术台上，她总能在出血的第一时就敏锐地找到出血点动手止血。可眼下，她却觉得自己的嗅觉突然更加好使起来，没走几步居然就找到了一只盛满甜点的冷柜，而倏然睁大的眉眼竟还未注意到方才侧身错过的那个老远就能望见的星巴克标志。不知是褒奖还是嘲笑，肚子里应景地传来几声“咕咕”的声音。
　　她理智地看了看手表，十点半。
　　很好，距上一顿晚饭已经将近六个小时，飞机上的那份咖喱鸡块饭怕是早从胃里走过一圈，正从小肠欢快地蠕进大肠变粪块了吧！
　　心里顿时一阵恶寒，口腹之欲也立刻消了大半。
　　“两杯ESPRESSO！带走，谢谢！”她对冷柜后的店员笑得很和蔼，这是她最擅长的，可胃肠早已纠结到了一块儿，对那些甜点很是不舍。
　　“再加一块起士蛋糕。”沈易之极绅士地将之前的两杯咖啡一起买单，刚准备掏钱包刷卡的王玄点头赞赏很是欣慰。
　　他将店员打包好的纸袋递来，她却只拿了杯咖啡出来。
　　“不饿吗？”声音之中难掩揶揄。
　　她咬着吸管对他咧了咧嘴，想要弯两道新月笑得甜美，却不想在他看来，这装姿作态的笑意竟拙劣得很。
　　“早不吃了。”从很早之前，她便再不碰起士，连带上回那块轻脂乳酪都被她回头转送给了叶护士。说着，眼睑低敛，转身朝一旁明堂的橱窗走去。
　　余光中，借着落地玻璃上三分反射，一个身形细瘦的女孩有些怔忡地走在玻璃那头，嘴里还咬着根墨绿的吸管。
　　若换作别人，递出的纸袋再要收回难免驳面，他却不以为意，面上不带半分不愉，只是有些深沉地轻叹了句：“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
　　而她已然走远。
　　嘴角轻抿，再好的姿容也遮不住他此刻淡淡的轻嘲，于是只得慢慢跟上。
　　“沈易之，你过来看！”王玄在落地橱窗前站定，两眼盯着里面的物品驻目不前，“这只好像就是沈爸爸上回送我的那块表吧？”温热的吐气喷在凉快的玻璃上化作一摊薄雾，让那只表比原先更好看上三分。
　　沈易之抬头看了眼店名，点了点头。
　　“可惜这块是淡粉色的，”她眼里明晃晃地端着好奇，“走，我们进去看看！”
　　店内没有别的顾客，他们自然成了店员们热情招揽的对象。
　　不得不说，这里的服务很周到，周到得让原本只想随便看看的王玄难以招架。一个年轻的店员搬来两只高脚转椅让俩人在柜面前坐下，又接了两杯冰水和一碟四粒费列罗巧克力一道在他们面前放着，请他们稍等片刻。
　　一位身着套装的中年女子从后台走了出来，看了沈易之一眼后，精明而优雅地拾起一副精巧的金丝边眼镜，恰到好处地修饰了眼角略起的纹路。可惜，道了一句鸟语。
　　沈易之此时又恢复了一副慵懒上面的惯有形象，定定地看向王玄。
　　“我们想看一看橱窗里的那块‘De Ville’。”她含笑颔首。
　　这年头，谁不会装“斯文败类”！
　　这些奢侈品店的店员无一不是阅人无数，目光如炬。中年女子能一眼看出沈易之身上西服的做工，定也能猜得他们俩人中谁是她可以做生意的人，而谁又是最后拍板付账的人。
　　“好的，二位稍等。”她用流利的英文回答，说着带起白色手套，亲自将那块表从橱窗里请了出来。
　　王玄从她手中轻轻接过，嘴里细数过表盘上的钻石，四十二颗镶钻一颗不多，又将表面翻了过来，表背蚀刻着那个名叫克罗诺斯的时间之神。
　　她微笑着等待中年女子将这块表细细介绍，从机芯到准度，从蓝宝石水晶镜面到镶钻白珍珠母贝表盘，巨细靡遗，而他也耐心地听着，任淡粉的表在她细白灵巧的指间把玩。
　　“多少钱？”问出心里最感兴趣的问题，却不想语调中的干脆被他人误读成一种爽气。
　　那中年女子停顿了一下，随即报出一个数字。
　　“白色的那款呢？”她将表递了回去，顺便拿过一粒费列罗放进嘴里。
　　“$25,500，”女店员语气中难掩惊喜，“本店暂时不销售那款限量版De Ville，不过，如果您有购买意向，我可以马上为您联系。”
　　王玄捻了指上的巧克力屑，从高脚椅上跳下，笑得特真诚：“不用。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