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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输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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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玉凤带着村医进门,看到书房沙发上的人和猫,不禁尴尬的一个对视。
“就是这位?”村医卸下红十字大药箱子,皱眉道:“不是说嗓子哑了吗?怎么还吃,糖?”
“他说......低血糖。”
“啊?”村医脸上闪过一个焦玉凤没看懂的表情,“试体温了吗?”
“三十八度八。”焦玉凤说着送过去个小板凳。
病人躺沙发上,这板凳的高度,应该正适宜问诊。
村医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吃退烧药了吗?”
“没敢喂,怕他......吐。”
焦玉凤对退烧药,多少有些阴影。
有一次李子龙发高烧,焦玉凤给他喂了片退烧药,结果咽下去不到三分钟就开始狂吐,吐到最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了。那时候李富扬老两口忙着处理市里的房产,都不在家,焦玉凤只好请来了眼前这位村医。
村医笑了下,“不是所有人吃退烧药都有那么大反应的。”
焦玉凤沉了脸,没有答话。
“他用药有过敏的吗?”村医扫了一眼地面,米色地砖相当干净,起身将大药箱从桌上转移到地上,按了一下卡扣。
药箱的脆响瞬间惊醒了熟睡中的月半子。
人肉垫子有多舒服,胖猫睡得就有多沉。
胖猫睡得越沉,惊醒的应激反应也就越大。
胖猫纵身一跃,在人肉垫子的脸上中转了一下,顺利到达临时安全点,躲在了书桌旁的椅背后面。
连着人肉垫子嘴里那颗糖球的塑料管,在猫爪子的踩踏下,以干的起了皮的下嘴唇为支点,将糖球撑起,正中人肉垫子的上牙膛。
本来含在口里的一点儿甜汁儿猛地被推进干痒红肿的喉咙,害的人肉垫子一阵咳,只得抽出了嘴里的糖球。
“哟,醒了。正好,张嘴我看看嗓子。”
村医从药箱子里取了一根压舌板,利落的撕掉了纸皮。
人肉垫子狐疑的看了看眼前这位穿着相当随意的中老年,再看看地上印着红十字的药箱,半信半疑的张了嘴。
“啊——”村医捏住人肉垫子的下巴示范了一声。
“啊——”人肉垫子乖乖配合。
“肿的厉害,关门儿了都。”村医取出压舌板,丢进焦玉凤早就候着的垃圾桶里,“输点消炎液吧,用药有过敏的吗?”
人肉垫子摇摇头,焦玉凤放了垃圾桶,转身出去了。
村医拉了下药箱,从底层取了两袋药液和输液管,抬头扫视一圈,没找到合意的物件儿,“这也没地儿挂啊?”
焦玉凤搬着个瘦高的大衣架进了门,“这个行吗?”
“可以!”村医示意了一下,大衣架便被移到了合适位置。
很快,输液器就滴滴答答的运转上了。
村医看了看时间,回头问焦玉凤:“我记得,换液、起针你都行,对吧?”
焦玉凤点头。
“那就好。”村医回身看向人肉垫子,“吃片退烧药,再配点口服药?”
人肉垫子一副“您了看着来”的表情。
“家里有药吗?”村医问。
焦玉凤点头转身,很快抱来一个小药箱。
“这个,退烧的,现在给他吃一片,再烧再吃,不烧就不用吃。”村医回身从自己的大药箱里拿了一盒口服液,“这个口服液一天三次每次一支。小伙子看着挺结实的,应该没啥大问题。”说着关好了自己的大药箱起身背在肩上。
“谢谢。多少钱?”焦玉凤掏出早就备好的钱包问到。
“液体八十,药二十。”村医答。
焦玉凤付了钱,想送送村医,却被拦下。
“你照顾你......朋友吧,别出来了,哦对了,退烧药别空腹吃。”
焦玉凤点头,道了谢。
见那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医生终于出了门,人肉垫子可怜巴巴的看向焦玉凤:“美女,我饿了。”
美女?
对这个意料之外的称呼,焦玉凤选择不予品评,转身出了门。
李子龙发烧那次,村医说过,发烧的人会肠胃紊乱,所以喝白粥最好。
恰好家里只有做白粥的原料。
恰好那位魁梧叔叔得的正是发烧的病,而且还是三十八度八的高烧。
所以出发去请村医之前,焦玉凤在电饭煲里下了水和米,此刻西厢房里已经弥漫着粥香。
焦玉凤端着一碗白粥回来的时候,魁梧叔叔已经以嗷嗷待哺的姿势窝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只同款造型的大肥猫。
看着魁梧叔叔带着输液管的右手,焦玉凤非常后悔,刚刚村医扎针的时候,不应该放任这位因为怕针而在放弃左手还是放弃右手之间犹豫许久的叔叔,做出如此错误而尴尬的抉择。
月半子就这样看着他主子,坐在刚刚那凶残成性拿针扎可爱人肉垫子手背的糟老头子坐过的小板凳上,一勺一勺,往好像越来越不可爱的人肉垫子嘴里,送着白粥。
作为小主儿的独宠,它很介意别人享受它没享受过的待遇。。
可恶的是,人肉垫子还边吃边挑刺儿,“你这米放很久了吧?”
小主儿自然是没应声。
月半子终于看不下去了,晃了两下圆脑袋,跳下沙发,独自散步去了。
魁梧叔叔喝完粥,吃了药,就很快昏睡过去。焦玉凤取了个毯子盖在他身上。
见小主儿把西厢房里已经放凉的一小碗粥摆到蓝胖子轮胎边,月半子低头嗅了嗅,挣扎了很久,低头舔了几口。
这味道......
月半子抬头看看艰难喝粥的小主儿,顿时觉得自己冤枉了人肉垫子,果断弃了饭碗,起身进书房,陪人肉垫子睡觉去了。
第一袋液体见了空,焦玉凤熟练的切换了第二袋。
开台灯,关大灯,她坐到书桌前,拿出笔和本,点开手机,开始翻译蒋笑发给她的英文资料。
月光透过窗,打在清瘦单薄的背上。
若是此刻沙发上的人或者猫,睁眼看看,或许会赞叹一句,月光和着灯光里的少女,你可知你认真的样子很美?
光线太暗,焦玉凤时不时起身,查看大衣架反翘的衣钩上倒挂着的透明药袋。
终于等到那药袋通体都瘪了下去,焦玉凤心道,差不多了。
坐到沙发旁的小板凳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和台灯余光,她仔细的看了看那张带着艺术气息的欧洲脸。
光洁的额头,粗黑的眉毛,浓密的带着点自然卷的睫毛,高高的鼻梁,藏在胡茬里不怎么有血色的唇瓣......
莫名其妙的,胸口的压缩泵趁着夜深人静又开始作祟。
焦玉凤深吸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该起针了。
她伸手触了触那光洁的额头,又摸摸自己脑门儿,还有点热,但已经不是烫人的手感了。
额间突然传来的冰凉触感,像带勾儿的隐形铁丝儿,顺着络腮胡茬一路向下,勾住魁梧叔叔的嘴角,往上一提,拉出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
“我起针了。”焦玉凤的语气和手里的动作一样,相当利落。
手背微痛,那根隐形铁丝儿瞬间放开了嘴角,转而双向勾住大叔的眉条,恨不能将两条眉合二为一。
大叔拧着眉一个侧身,熟睡的月半子猝不及防的被人压在了臂下,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继续陪睡。
收了输液管,关了台灯,焦玉凤搬着大衣架回了卧室。
看了看表,已经快零点了。
不知道是月光晒多了,还是被那位三十八度八扰的心神未稳,单人床上的焦玉凤毫无睡意。
她拿过手机,打开百度地图,输入了刚刚莫名出现在脑子里的那四十多平米所在的地址,点击“搜索”,地图自发的晃动了几秒,红点坐标定格,屏幕左下角的数字:220.0km。
焦玉凤盯着那个坐标看了一会儿,深吸了口气,放下手机。
二百二十公里的距离,有多远?
好像不太远,坐火车都来不及过瘾。
好像又很远,像是隔着沧海桑田的平行世界。
陆京力,李炎。陆京力,李炎......
素昧平生的房东,涅槃重生的自己。焦玉凤暗嘲,怎么莫名将这两个没有交集的名字放在一起默念?
念着念着,眼皮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