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枕上书》续写《新赋一曲》》景飘飘

4、劫后新生4

　　（九）
　　回青丘的日子临近，在东华的帮助下，凤九每日修炼不辍，除了不断巩固本身境界，同时也刻意压制住蠢蠢欲动的突破。如此，固本守元，稳中求进，方能厚积薄发，届时便能多一分保障。
　　此事凤九和东华本刻意瞒了白滚滚，打算过后再告诉他，免得他年纪小，不明就里，无故担心。但几日下来，每见父母闭关修炼，整日不出，或偶现天象异变，父君就如临大敌，白滚滚有些不确定，直觉告诉他，家里出了大事，还是连他父君也奈何不了的大事。
　　白滚滚追问了她娘亲好几次，都被她不甚高明的打哈哈蒙混过去。
　　他一直知道他的父君东华帝君是个顶厉害的神仙。父君虽对他宠爱，从不摆架子，是他最喜欢崇拜的人，但从连宋叔叔半真半假的吹嘘，司命一板一眼的叙述，成玉天花乱坠的说书中，还有其他神仙毕恭毕敬不厌其烦的歌功颂德里，他心了然，东华帝君不仅是个顶厉害的神仙，更是四海八荒最厉害的神仙。
　　一向泰山崩于前也能不动声色的父君，如今，竟有事让他乱了方寸，一定是和他的娘亲有关。白滚滚越想越心惊，有时半夜醒来，干脆爬起来，跑到到他父母寝殿门口，枯守一夜。
　　门前台阶，凤九抱着睡着的白滚滚，轻抚他的头，触手柔滑。虽都是银色头发，东华的发更加坚韧，她一向喜欢拉扯把玩，可滚滚的发，又细又软，好像雏鸟的绒毛，让人不忍大力碰触。明明还是个小孩子，却总想装成大人的样子。凤九的狐狸心隐隐作痛。
　　东华在凤九身边坐下，看着白滚滚，拉了拉凤九衣角，垂目道，“我没有父母，也不知道平常父母和孩子都是怎么相处的，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该如何同他说，该不该把他牵扯进来。只是想着，尽我所能护他一生平安，让他开心，莫添烦恼罢了。”又扯扯衣角，声音放低，“我是不是错了？”
　　凤九看东华，半晌，腾出手，摸摸东华的头。
　　诚然，瞒着白滚滚不是东华一个人的想法，东华却能主动认错，这让她很欣慰。

　　午饭，心情大好的凤九做了极其丰盛的一桌，都是父子二人爱吃的。
　　东华抚了抚近日微有凸起之势的肚子，想起前日连宋调侃“成了婚的男人爱发福”一说，有些上头。摸摸自己的，再摸摸滚滚的，终于放下心来，没有滚滚的圆。
　　“父君，你干呀，好痒啊。”白滚滚躲闪，可椅子高，他又怕掉下去。
　　“当心”东华扶正他，又顺手摸了一把滚滚小肚子，“父君就是看看滚滚吃饱了没有。”
　　“滚滚吃饱了”。白滚滚申明。
　　“嗯，我刚刚摸出来了，确实吃饱了”东华顿了顿，放软语声“那，我说件事你，你可愿意听？”
　　父君的表情有些认真，他娘亲也看了过来。
　　“愿意！”仿佛若有所觉，滚滚期待起来。

　　（十）
　　白滚滚出生这么久，几乎全在凡间度过，就算从他娘亲那里获得自己是神仙的浅薄自觉，却也总结出，神仙和凡人、仙界和凡间，虽然有的地方不同，但是大体还是差不多，比如除了发色的体貌特征，对衣食住行的需求，所习语言文字，道德礼仪，包括小孩子既有娘亲也有爹爹的真相，等等。但直至今日，父君说起修仙、历劫、飞升云云，他才知道，神仙和凡人原来有这许多根本上的不同。
　　白滚滚求知欲很强，也很有探究精神。还没提到她娘亲身上的事，就陷入了冥思苦想。一个乐于学，一个乐于教，全然忘了正事。
　　东华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又画了一条线，“凡人血肉之躯，寿而有终，生生灭灭，无尽轮回，好像一个圆，而神仙一世，却如这条直线，至始至终，都是自己。”
　　“为什么？”白滚滚指了指图解，“这是谁规定的？凡人和神仙都是人，为什么会有如此不同？”
　　“天道如此，”东华指了指天，歪头思忖，“他最大，他说了算。”
　　“那为什么神仙飞升一定要历劫，又是谁降下的劫呢？”白滚滚不解。
　　“是天道，”东华又指了指天，信口道，“他说历了劫才能飞升，于是就这么做了。”
　　“他怎么这么霸道啊，大家都要听他的。”白滚滚有些不服气。
　　“或许，”东华顿了顿，“是因为他最厉害，没有人能违抗他吧。”
　　“好吧”，白滚滚有些泄气，“那我能见见他吗？”
　　“嗯”，东华支着下巴，琢磨着，“兴许不能吧。”
　　“为什么？”
　　“可能是太忙了，没空吧。”
　　如此探讨，只要是东华回答不上的问题，都会以“天道”为由搪塞。白滚滚深表怀疑。想当初，她娘亲也是什么都拿仙凡之别来敷衍他，如今回归仙界，有了父君，才知尽是诓骗。
　　凤九再次打了个哈欠，有些头晕眼花，学霸的世界太复杂，她爱莫能助。
　　“所以说，娘亲是要飞升上仙了？”
　　终于提到她了，凤九一激灵清醒了。
　　略去以往神仙历劫，往往九死一生的惯例不提，东华只将青丘女君历劫的规矩挑重点说了。白滚滚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却也连连点头，终是放下一颗心。
　　“娘亲你是青丘女君？”白滚滚恍然发现是哪里不对劲，“就是皇帝的意思？”
　　在白滚滚有限的经历和认知里，凡间能称为“君”的只有帝王。
　　“厄……”凤九语结，“皇帝是凡间的叫法，但大体意思差不多吧。”
　　“怎么可能？”白滚滚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娘亲我们不是狐狸吗？狐狸怎么能当皇帝？”
　　想当初，风九带白滚滚隐居凡世，凡人以龙为尊，其他普通生灵化身的人形皆称精怪，话本上也尽是某某精怪作乱人间，某某天师为民除害的故事。凤九爱看也爱凑热闹，茶馆听书没少去过，白滚滚不免耳濡目染。加上凤九告诫，要隐瞒身份的事，让他一度以为，身为一只狐狸，是件不甚光彩的事。
　　“哦？”东华接道，“狐狸有什么不妥吗？”
　　白滚滚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但他有预感，今日所得，怕是又要推翻以往认知。
　　东华似是看出了些门道，悠悠的瞟向凤九，凤九心虚撇开头。
　　叹口气，“因为你娘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九尾狐族，虽不能作凡间帝王，却能统领狐族。”
　　“啊？”白滚滚更吃惊。
　　“因为你娘的老家青丘本就是一处以九尾狐族为尊的地界”，东华拍拍白滚滚，“嗯，遍地都是狐狸。狐狸统领狐狸有什么不妥吗？”
　　做人做习惯了，有时会以为自己本就是人。遍地都是狐狸，这画面，白滚滚有些难以置信。
　　凤九有些头痛，看来要滚滚树立一个身为神仙、正确的自我认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