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翡纭

8、风中迷宫

　　剑，像是在空中飞舞的诡异毒蛇，在带起道道血光的同时依旧闪烁着缕缕寒意。那是一把十分独特的剑，长度只有普通长剑的一半，双面开刃，本应是金属色的剑身却仿佛有什么附着在上面似的发散着奇怪的幽蓝色。乍看上去比较像是一把蓝色的水晶匕首。
　　起落间点缀在合身的黑色衣服上的金色流苏随着主人的动作飞扬在昏暗的空间里，四周其实是有点起成人手臂粗细的火把，但这个空间里弥漫着一种黑色的烟雾，硬生生的将原本应该明亮的地方弄的好似在野外一般的“景色”。
　　再次一剑击倒一只向自己扑来的妖兽，伸手重重的抹了一下被血溅到的脸，将几缕不知是天生还是被血染红的头发拨到耳后，玫瑰色的眼睛闪着冷酷的犀利神色，持剑者用仿佛看死尸的眼神看着眼前剩下的十多只妖兽，在它们的身后和持剑者的身边满是大大小小的妖兽尸体。红色的血液几乎快将这个不小的石室平坦的地表全部染红。
　　然而，就算如此，那些攻击持剑人的妖兽还是没有退却，即使被砍断脚还是照样攻击的妖兽们，似乎并不知道恐惧和疼痛，火红的眼睛里也依旧渲染着疯狂。从这点点迹象来看，这些妖兽已经狂化了。成了只会攻击的傀儡。
　　丝毫没有犹豫的，挥落的剑又一次将一只妖兽劈为两段，但是，即使是如此，还是没有有效的解决事件。连续不断的有妖兽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劈头盖脑的将看似瘦弱的人层层包围在内。
　　如果在这里的是其他什么人的话，说不定接下来就是一幕悲剧，因为不论都厉害的剑士，在遭遇到如此之多的妖兽时，恐怕最后还是会不免力竭而亡。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般来说即使在大陆的野外普通的一两百只的妖兽群就可以将一对训练有素的骑士或剑士消灭待尽，更何况是一群上千只，而且已经没有理智只知道战斗的狂化妖兽。
　　很快的剑士的额角渗出了汗水，紧握剑柄的手里开始感到湿滑，就连原本平定的气息也开始不稳定起来。
　　又一次一剑解决一只扑来的妖兽，回身踢开另一只，顺势从一只妖兽的头上跃过。却没有落地，一时间竟消失在半空中，徒留下一堆没了敌人已经开始自相残杀的妖兽。
　　倒在冰冷的石制地面上，从刚才开始就极力压抑的疲惫感立刻排山倒海一样的向其袭来，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苦笑着看着自己在不自觉颤抖的手脚。为什么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成了自己明明最看不起的软弱者，就算知道结果还是在那一刻怕得浑身冰冷，如果不是……
　　抬起头望入一双蔚蓝的眼睛，深沉且冰冷的眼睛却有着极为无邪的天真情绪，同色系的长发像是没有尽头的湖水蜿蜒的融入黑暗中。这个从上方俯视着地上疲乏之人的人有着非常古怪的长相，这倒不是说他长的如何难看，那张因为某些原因显得白皙过头的脸事实上比任何历史上著名的美人都要妖艳美丽上几分。可那偏偏又不是妖艳这个词语可以含概的，那是一中混合的美丽，仿佛将圣洁高贵的天使与冶艳的妖类相互搅拌融合到一起的产物。
　　那人的下半身没有正常的脚，代替出现在那的是一条半透明的蓝色鱼尾，此刻，他正用那条鱼尾站立在地上。
　　“师父。”似乎是喘息够了，剑士用很小的声音唤着那个有着鱼尾的男子。
　　“一万九千只。”在冷莫的哼了声后，那人突然报上了一窜数字。
　　“厄，还是没有进步吗？”剑士苦笑的看着自己称为师父的人。
　　“回来锻炼？”似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里不易察觉的带上了些许笑意，却很小心的没让任何人发觉。
　　“对，能在三个月里让我完成那次的测试吗？师父。”剑士抬头看着他。
　　“三天。”男子依旧用一贯的模式回答道。
　　“是要我进天上镜里吗？”剑士看上去已经非常习惯男子的说话方式，没有犹豫的问。
　　再次看了看剑士男子没有说话的转身就向一条走廊而去。见此，剑士也立刻跟了上去。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接下去你打算去那里？”莫迪亚走到站在一座无名小丘上看着远处的蓝非斯卡身边问道。
　　几天前，当他们到达炎月国境内时，极夜的伤口就像是出现的时候一样突然的消失后，一直守侯在她身边的绯夏在第二天早上莫名其妙的留书出走，而一直跟着他们的温特一伙人也在同一时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下他和蓝非斯卡以及一个一直躲藏在暗处跟着他们的不知名种族的家伙，至于极夜依旧没有醒来。
　　“无论什么时候看，被元素魔石保护下的天空都是那么具有虚幻美，紫红色的天空，以前的话一定连我自己也不相信有这种事。”蓝非斯卡没有回答同伴的话，而是用一种飘渺的口气缓慢的说着。他注视远方的眼睛仿佛已经无法离开那片他所注视的天空。
　　“蓝，你……你还在恨当时的事吗？”莫迪亚心有余悸的看着认识已经十多年的友人，记忆当中那样狂傲深沉的恨意，几乎连天地都可摧毁的怒气，现在想来都让他感到寒颤不已。
　　已经十年了，在他以为眼前重新获得笑容的人，已经放开了这段仇恨时，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却又一次的将以前那个冷漠到深高莫测的蓝非斯卡一点点带了回来。
　　为什么你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啊，绯夏。莫迪亚在心里哀号着。
　　“莫迪亚，你说那个东西打算跟我们到什么时候？”像是没有听见莫迪亚话一般，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已经快一整天的蓝非斯卡似乎还是没有任何要改变的想法，仅仅开口问了以上的话。
　　“东西？”莫迪亚感到一阵汗颜，那有当着别人的面叫人东西的。他瞄了瞄身后不远的一处巨石，因为起风的关系，几缕浅色的发丝飘了出来，泄露了主人的所在。那些在元素魔石光辉下美丽的不象是人间所有的头发在不久之前还是近乎黑色的深灰。如今却成了传说里某种特别的精灵才有的特殊发色。不知为什么，在那天逃走后又远远的跟在他们一行人的身后，只是迟钝的温特一伙直到消失都没发现而已。
　　不过这个小姑娘的土系法术也真是厉害，要不是因为常年在边境线上游走连他也差点被骗过。而早任何人一步发现她的其实是蓝非斯卡的宠物，一只灵体的凤凰。
　　不过自从温特一帮人走后，她倒是大胆了起来。莫迪亚好笑的看看那些招摇之极的发丝。
　　可是，他所不知道是此时此刻的女孩已经没有隐藏的心情，她灰绿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一处天空，像是在惧怕什么似的紧缩起瞳孔。
　　“迷宫……是风属性的？为什么这里会有这种东西？”她自言自语着。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快离开这里！”看着天空的里昂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把在一边正在吃水果的苍羽吓了一跳。另一边的清离更是神经质的一把将腰里的佩剑拔了出来。
　　“怎么回事？”苍羽将呛在喉咙里的果肉吐出，奇怪的看着神情紧张的臣下。
　　“是迷宫，风属性的迷宫，快走，晚了会迷失在里面的。”里昂一手抓起一个立刻就跑了起来。
　　“干什么不用魔法？”被拖着跑的苍羽不解的问。
　　“那是元素的混乱引起的，是风元素的暴走，移动用的魔法会起反效果。”里昂脚步不停的，边跑边解释。
　　那真是一种奇特的现象，透明无形的风明明是看不见的，却在出现时连同周围的景物与空间一起扭曲起来。
　　风元素的暴走是极为安静的，对于大多数没有魔力的人而言，那跟没发生一样，但对魔法师和具有魔力的生物而言，却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迫而来。像是在强大自然面前的小小蝼蚁，轻易就被逼迫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
　　做为神官中站在顶点的大神官长，里昂的魔力可见一斑，也恰恰是因为这一份出众的力量，使得他所面对的压力成几何倍数上升。到后来，抓着人跑的成了没有丝毫魔力的侍卫长清漓。而里昂此时早已成了无法弹动的活动木偶，而另一方的苍羽也没好到那里去，继承祖上远古精灵血统的冬岚皇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的上是最贴近自然的人，当然也是三人中，在元素暴走中受影响最严重的一个。
　　已经几乎全靠清漓拉着的手支撑着的苍羽，在无意识的驱动自己的脚奔跑的同时还不得不对抗着侵入脑海里的那些嘈杂的声音。
　　像是在吟唱一般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刺的噪音和尖锐的各种声响，紧随而来的疼痛宛如一个调皮的小孩，将苍羽的头脑当做了练习跳舞的场所。
　　感到自己越来越没有力气的苍羽，突然将空着的手轻巧的反转了一下，一把精巧的匕首出现在她手里。
　　匕首再次旋转，在下一秒，它已经深深的扎入苍羽的手臂里，似乎借着利器刺入的疼痛清醒了点，苍羽低声吟唱起某段自从学会后一直没有使用的咒语。
　　[我知道那是不应该的，但是我已别无选择，因为血联系在一起的伟大力量，请回应血缘者的祈祷，将过去与未来，现世与幻境，将力量的锁链连通起来。]
　　红色从苍羽被匕首刺中的伤口上渐渐流转到匕首光滑且冰冷的刃上。没有滴下，仿佛是被眼前的匕首吞噬似的，消失在流淌的途中。紧接着，匕首顶端镶嵌着的海蓝色宝石染上了一层深红色，那红色快速的被吸入宝石的中心，在一阵交错的光点闪过时消失了。这样的情况一直重复到苍羽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起来为止，那把奇异的匕首似乎是认为已经吸够了，已经变成深红色的蓝宝石开始发散出银红色的光，光自宝石起向苍羽反涌了过去。
　　不消片刻，银红的色泽便将苍羽整个包裹了进去，形成了一个银红色的茧脱离清漓的扶持不紧不慢的向前飘了过去。但她似乎搞错方向了，因为她所飘向的方向却是迎着在他们身后追赶的风元素的暴走团。
　　“陛下！”大惊失色的清漓立刻拉着半昏迷中的里昂跟了过去。
　　宛如投入海中的石子，下一刻，三人已经被卷入了风暴中。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那是什么？”同一时刻在山丘上的蓝非斯卡和莫迪亚终于发现了远处的异样。
　　“绿色的元素力量？好狂暴的力量。”莫迪亚讶然的看着远方天空中汇集的魔力风暴，“那好象是风属性的力量，非常狂躁和纯粹的力量。真是太罕见了，在元素魔石的保护下竟然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力量旋涡。难道连火之元素石也到了极限了吗？”
　　“不对，那里有的不仅仅是风元素，刚刚又有一种和你很近的力量出现在那里。”蓝非斯卡眯着眼看着现在连普通人都可以看见的风暴团，绿色的类似大龙卷风一般的东西，由于某些不知名的因素轰轰烈烈的展现在所有人的眼里。
　　“咦？用水对抗风？这是那个白痴做的？难道不知道风和水是相辅相成的两种属性吗？”身为水之神殿的引路者，莫迪亚在水系魔法领域可以说是专家中的专家。
　　“不好，它向这里来了。”蓝非斯卡脸色大变的转身就向几人露营的地点跑去。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œœœœœœœœ

　　郁结在心口的痛苦情感，比起其他的任何情感来说都显得的深刻的情绪波动，在于极夜而言似乎从感受到的那一刻就疼到了让自己窒息的地步。这样的激烈感情，这般狂乱的心与思想。
　　[谁？是谁？]
　　[什么？]
　　[扰乱吾心者，尔是什么？]
　　[什么？……我是什么？……是什么……]
　　微微皱起眉，极夜忍耐着混乱的古怪感情对于她的影响。另一方面，对于这个感染到自己的奇怪东西的好奇心也同时被吊了起来。
　　[说出你的目的和名字来，侵入者。]
　　[侵入者？你在指它们吗？]笑意昂然的声音插了进来。
　　[它们？那你呢，又是谁？]极夜平静的问，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极夜感到一阵熟悉。似乎是曾经很亲密的友人一般。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呢。]那声音似乎十分的惋惜，[真想不到再次见到你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摩那耶。]
　　摩那耶？又是这个名字，为什么老是有人将她当作那个名叫“摩那耶”的人？难道他们真的如此相象吗？
　　[你认错人了，我叫极夜。]极夜听到自己机械化的回答声。
　　[没关系，叫什么都不要紧，只要我认得出就可以了。]
　　可以？怎么可能可以，这差别可太大了。
　　[我说摩……极夜]她顿了一下转的十分僵硬，[你可以感觉到吧？这些混乱的可以的力量和意识？]
　　[是又怎么样？]
　　[那就快帮个手啊，我可不是这方面的能手。况且现在只有你身上才有可以克制它们的土属性的力量。你不是拿回诺姆之魂了吗？]
　　[什么？]
　　[拜托，你和封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这样啊。]那声音抱怨着。
　　封？又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名字，那是谁啊？极夜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而此时，另方的混乱思维体却对某个名字起了反应。
　　[摩那耶？……追溯时间的旁观者，掌管元素的上位者，何人在呼唤禁忌的名字。在……的……]那些声音在正常了没多久后又回到了杂乱中。
　　猛然间，极夜突然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感到自己仿佛跌入了一个无声的黑暗世界，四周的一切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的都停了下来。一时间寂静的让人心生恐惧。
　　在停顿了约五六分钟后，声音像是之前一般突然冒了出来。
　　这次出现的却是蓝非斯卡的声音。他在大声咆哮着，似乎十分焦急的对某人叫嚷着。
　　“快点，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丢掉！全部丢了。”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感到疲倦异常？手脚都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东西绑了起来，而且身体颠簸不定仿佛被背在什么东西的背上高速移动着。
　　感到奇怪的极夜，张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鲜红色天空，红的仿佛是天空在燃烧一般的天空，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的关系看上去仿佛正向自己倒下来一样。
　　同样也是因为视野的关系，直到被狠狠撞了一下时，极夜才看到那一团向自己扑来的不明气旋。
　　夹杂着很多杂物的气旋，却在移动时没有发出一点的声响，无声无息的，却同时极为快速。
　　刚刚从长睡中恢复神智的极夜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切，只感到一阵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这里！”眼前突然冒出的少女并没有让蓝非斯卡和莫迪亚吃惊，反而是她那惊慌失措的表情让两人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
　　立刻的，两人没有犹豫的带着被牢牢固定在原先赶车用的地行龙身上的极夜，照着少女的指示向一处岩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