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翡纭

14、牵动的过去(2)

　　“没兴趣。”
　　[别去。]在极夜开口之前，有个声音在她的灵魂深处叫了起来，是一直沉默的待在她身体中蛰伏的普威儿。
　　[为什么？]极夜及诧异的问，她不是一直鼓励她多与人接触吗？
　　[别去，你会后悔的。]普威儿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恐惧，似乎前面有什么威胁她生命的存在一般。
　　[可是……]极夜为难的想说什么，与普威儿不同，她对大殿中的事物十分的好奇，甚至有一种熟悉之极的感觉，更甚的说那里仿佛有什么在呼唤着她一样。
　　似乎感到极夜的为难，普威儿沉默了，实际上她也并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那几乎已经是一种本能，一种生物惧怕天敌的本能。
　　“父神！”
　　“阁下！”
　　两声大叫从白色的大殿中传来，将极夜和普威儿吓了一跳，而从刚才就神色不对的由夜则是在转身奔入殿内的瞬间苍白了脸。
　　明亮的大殿正中有着用水晶石建造的高台，浮空的好几处悬台上站满了尖耳的俊美精灵和有着黑头发和黑色眼睛的人，而空中还停留着坐在各种灵兽身上的看不见面貌的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高台上的几人。
　　粉色的巨龙爬伏在水晶地板上，漂亮的脑袋正泪汪汪的看着自己背上的主人。
　　黑色的头发长长的披散在宽大的龙背上，一直拖到水晶台之下，如丝如缎似乎永无止尽。白皙的肌肤衬着血色的触目心惊，长长的伤口布满了他全身，最为致命的是在至今还插在他身上的长剑，水晶一般透明的材质染上深层的红色，那剑仿佛是活的一样吸收着奄奄一息的人的生命。
　　蹲在他身边的医师无奈的闭上眼睛，惟独在他身后的两人不肯放弃的持续为他灌输着力量。
　　“亚迪司，够了。”似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轻而缓慢，仿佛自己并不是那个重伤垂死的人，平静的让人感慨。
　　“摩那耶……”不停用丝帕抹去伤口流出的血，试图阻止血流速度却无功的女子，带着咽哽的轻唤着他，银青色的眼睛透出悲伤，连同那银青色的长发一同映上了好友的血，“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纳忒尔之后是你……你们这么想扔下我们吗？”
　　“我没有。”依旧是平平的声音，独特的眼睛隐含着星辰的幽深。
　　“是的，他没有。”摩那耶身后同样有着黑色头发的精灵王看着为好友伤心不已的幻族恋人，手下却没有停的输送力量。
　　“亚迪司，你！”平静的表情首次出现了裂痕，带上了诧异。
　　“少瞧不起人了，摩那耶，就算是鲁西这小子也一定程度上察觉了什么，关于我们的回归你到底要一个人瞒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认为不知道的死比较明智吗？”似乎是压抑什么的深深吸了口气,精灵王那独特的青玉色双眼深处透露出些许无奈，“纳忒尔的离去让你开始不信任我们了吗？不，你一直就没有信任过除了母神和纳忒尔以外的任何人。我们只是母神让你照顾的孩子吗？摩那耶……”
　　“里非亚迪斯！”阻止精灵王的话语的是最后赶到的古神族，那个与极夜有一面之缘的，白发银瞳的女子，被称白耀的存在。
　　“住口吧，元素的主人。”白耀出现在摩那耶身边，珍珠白的手指碰触上摩那耶没有血色的脸，“哟，摩那，我来了。”
　　可能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摩那耶仅仅对着赶来的白耀笑了笑。
　　“元素的主人啊，你就不能好好的送摩那耶走吗？”白耀并没有想众人想象中的那样，对摩那耶施以援救，而是笑着说了以上的话。
　　“银岚郡王你是在说笑吗？”精灵王恼怒的叫出白耀在天界的封号，实际上在精灵王的身后不远，被称做鲁西亚特的少年也正怒视着她。
　　“哎呀，生气了。”没有丝毫改正的态度，白耀看着不快的众人，眼中的冷然与无奈一闪而逝，快到没有人何人查觉。却落入了在一边关注着事态的极夜和由夜眼中。
　　若有所思的看着白耀的举动，由夜似乎深陷到什么回忆中，沉默了起来，反而极夜在奇怪的看了眼白耀后干脆走到了粉色巨龙的前面，仗着自己处于无人可看见的隐形状态，就着么大大列列的盯着台上的几人猛看。
　　恰恰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与那个在龙背上虚弱的躺着的人相对，有着星辰的黑色眼睛竟直直的看着她。
　　等等，看？回过神的极夜讶然的看着眼前含着笑意的眼睛。而他身边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在他眼睛深处的情绪，欣慰、哀伤、留恋甚至还带上了点厌倦，仅仅出现在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深处未透露出一点在表情之上。
　　还没等极夜看清，他的目光就转开了，这次是看着在大殿中呆然而立的由夜，似乎有些意外，他开口叫了一个名字，“鲁西？”
　　立刻的，有人回应了他的呼唤，出现在摩那耶面前的正是那个之前带着极夜与由夜来的少年。
　　“父神。”轻轻唤了一声，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少年似乎很是迷茫的看着自己最为尊敬的人，有些无法从突来的状况中回神，那一瞬间仿佛连灵魂一起被抛弃到了冰冷的寒夜之中。
　　[父神]在少年开口的同时，呆立的由夜失魂似的跟着小声喃喃着，眼睛中仿若有什么正在消失。那双深到近黑的眼眸中有些东西在凋零，在燃烧。
　　看着这两人，极夜突然有中说不出的怪异和心酸，为什么？以为是普威儿又一次将自己的情绪传达给了自己，极夜在心中小声的问。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极夜，普威儿似乎消失了一样沉默了起来。
　　在心中轻轻叹息着，白耀俯身在摩那耶耳边用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放心吧，那两个都很好，现在除了那关键的一点外，都准备好了。”
　　“开始吧。”平静的看了眼，眼前的众人，他似乎决断了什么的闭上了眼睛。那一瞬间，明明是重伤待死的他却给人一中无法言语的轻松感，那一刹那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已经被他丢弃，是的，丢弃。带着血的长剑像是有人提携似的一寸寸的向上提升，原本平静的披散的黑色头发象是无数有自我控制的蛇一般的疯狂舞动起来，暗红色的古老文字和花纹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浮现，一种力量将他托到了半空，十二对黑白各半的翅膀出现在他的身后。
　　原来在他身边的众人，早在异变开始之时被白耀突然张开的结界弹了开去，就连在摩那耶身后被当做靠垫的粉红色巨龙也在同一时刻被缩小成了迷你的小龙，丢到了名为鲁西亚特的少年手中。
　　在众人被弹开的那一刻，由夜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另一种表情，那是不顾一切的决然，也是无法抗衡的坚定，那表情竟与此时的摩那耶有着七分的相似。
　　“无论你要做什么，现在马上停下！”断然的喊声在由夜与极夜的灵魂深处轰鸣似的响起，“月辉之子，由夜·鲁西亚特·摩那耶！”这样的声音让极夜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从心灵深处而出的寒意顺着四肢在第一时间流遍全身，这声音不可被违背，是绝对的意志，身体甚至灵魂第一位的本能，是从出生开始就被铭刻在生命的印记中的绝对。
　　[总母神……]由夜脸色苍白的喃喃出口，但是他所受到的冲击似乎比起极夜来更为严重，银红色的血丝在嘴角流淌而下。
　　仅仅0.3秒左右的时间，四周的一切都停止了，出现在由夜与极夜面前的是一团苍蓝色的光，没有形体，仅有那震撼生灵的声音。
　　“没想到你竟有了这样的力量，月辉之子。”那声音似乎有些感慨，“那孩子所创造的事物总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呐。”
　　[为……什么？]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压而出的声音，由夜艰难的将疑问问出口，[您是他的母亲不是吗？]
　　“那又如何？”沉默了半刻，那声音方才说，“就算他是我唯一的孩子，那又如何？”
　　明明是平静无波的声调，极夜听在耳中却有着无比的悲哀感。从刚才开始，一直存在于极夜身体中的普威儿就像消失一般的竭默着。
　　“唯一的……”由夜有点震惊的喃喃，“难道说……”
　　“月辉之子，回去你该呆的地方。”声音澄净下来，空灵而无情，“这里只不过是时间的梦餍，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还有你，我的孩子，你为何来到此处？”
　　“我不知道。”极夜看着那苍色的光，诺诺的喃语，似乎连思考也沉浸在了空白之中。
　　极夜耳边仿佛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声，“白纸未染么？”
　　“什么？”直觉的开口问道。
　　啊？”由夜似乎并未听到，奇怪的看了眼她。
　　没有理会由夜的惊讶，极夜的双眼直直的盯着那苍色的光华，似乎是要那声音的主人给出某种解释。
　　“真的很像啊，不愧是那孩子的…………个性方面真是一样的固执。”声音似乎在感叹什么的闪烁着，随后，光芒似乎是看了看由夜，当然，那只是在极夜感觉来说。实际上她只是在由夜面前停顿了半刻，让人有种空气凝固的半刻，由夜深到几乎灰色的眼睛在光芒来到面前时就没有犹豫的直视了过去。
　　“你太过贪心了，月辉之子。”空灵的声音在由夜脸色转为苍白的时候总算开口了，“忽略身边的东西，你会后悔莫及，真正到手的东西在将来也会弃你而去，月辉，还真是贴切的名字，即使那孩子费尽心机想要避免你们的将来，可还是无法估计你的选择吗？真是可悲的一族。”
　　“即便是您也没有同情我们的理由，这是我们的选择，从那时就……”由夜说的极慢似乎刚刚的对视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同情？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声音少了分空灵多了些让人不容易察觉的情绪。
　　这是愤怒吗？极夜在感到莫名的悲哀的同时从灵魂的深处出现了无边的愤怒，是的，愤怒，没有理由的愤怒。
　　“不是吗？”语调变的更为轻缓似乎在压抑什么，由夜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从低到高，渐渐的有些尖锐起来。
　　“从我们诞生到这个世界开始我们就没有了选择的权利，即使是如此宠爱我们的父神，那个创造了我们、给于生命与权利的人，在一开始不是像开玩笑似的吗？”由夜的声音透出浓浓的悲哀和无奈，是的，月辉夕族，月亮的辉夕，短暂的光辉。从诞生就注定成为悲剧的种族，一族的开始是在精灵王和幻族的圣女的玩笑中，那只是个游戏，在初始种族的眼中无聊的游戏，若不是那人后来的坚持，恐怕他们的下场好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