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梦旅人的背包

6、第6章

　　第二天，双棉早早起床，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小裙子。这一整天心里都七上八下，没办法踏实下来。放学时双棉主动要求去小洁家，小洁还挺纳闷儿，因为一般都是她邀请了双棉才会去，很少见她这么主动。但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她的第二任小男朋友也在身边，于是很快就把心中的疑惑给忘了。
　　好巧不巧，简明今天刚好在家。小洁她们进家门时，简明正在客厅里用大电视打游戏。
　　小洁呵呵一声：“今天没出去疯啊。”
　　简明稍一分神，游戏里的赛车就和旁边儿的撞上了。“靠！”简明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小洁，马上又准备开始投入下一轮战斗。
　　“简明哥哥，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双棉柔弱的小声音，蚊子哼哼似的音量，但还是让简明和小洁吃了一惊，兄妹俩从来没听见过双棉主动发表意见什么的，平时和简明在一起也都是小姑娘羞涩的模样，几乎没有过这样直白的喊话。
　　小洁先反应过来，忙问道：“双棉你怎么啦？和他这个老人有什么可说的！”这些日子作为被简明喊作“小鬼”的报复，小洁一直管哥哥叫“老人”。
　　双棉没有理会小洁，继续执著地问：“简明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简明放下手中的游戏机手柄，站了起来。
　　“那天那个长头发的漂亮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哈？！”兄妹两同时发出了吼声，眼睛都瞪得溜圆。
　　“简明哥哥，我从小就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不交女朋友？”双棉像中了邪一样，没有丝毫犹豫停顿地继续说道，声音是颤抖的，但语气却有点破釜沉舟的意味。

　　空气凝结了。
　　似乎有一分钟，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双棉是在紧张地等待审判，而简明和小洁则是被吓住了。
　　“呵呵，”先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是小洁，“双棉，你是不是中邪啦，干嘛喜欢这个老人啊，他有什么好的。”
　　双棉依然死死盯着简明。
　　简明脸上羞得通红，憋了半天，只说出口一句“你和死丫头一样都是我妹妹”。
　　显然双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穷追不舍地问：“那天的漂亮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简明似乎有点生气了，也许是因为愤怒，脸上更红了，厉声道：“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话音一落，小洁就气得跳出来，踢了自家哥哥一脚：“混蛋！你那什么态度！”

　　小孩子们的世界，是那么单纯又复杂。简明这样年纪的半大男孩儿，对于在家人面前被告白、被追问男女朋友的事，只会感受到被逼迫和被羞辱。他还没有成熟到可以自如应对这样状况的地步，没有成熟到去顾及女孩子的心情，处理自己的愤怒和慌乱已经占用了他全部的心绪。
　　而双棉这样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小女孩儿，本就胆小敏感，告白几乎已经耗光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点孤勇，更难承受额外的打击。她之前觉得可以接受被拒绝，但此刻她觉得，自己不只被拒绝了，还被讨厌了。被喜欢的人讨厌，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一般的灾难了。

　　事情收尾得很难看。小洁想为朋友出气，踢了简明一脚之后，见双棉掩面落泪，更是气得不行，开始对简明拳打脚踢起来。简明本就一肚子的火儿无处发泄，遭到妹妹连续的攻击又不能还手，只能一边自卫一边生气地吼：“疯婆子，住手！分不清外人和自己人是吧？！快住手！”
　　一句“外人”，更是伤了双棉脆弱的小心灵。
　　简明为阻挡拳头掐住了妹妹的胳膊，把小洁抓疼了，小洁也哇哇哭起来。
　　这场告白的闹剧，在一片混乱与哭声中惨淡落幕。
　　双棉那天昏昏噩噩地走回家，见到妈妈，就扑到妈妈怀里哭起来。
　　秀琴没有问情况，但也猜到了七八分。她轻轻拍着小双棉的背，安慰说：“小棉很勇敢，妈妈觉得你很棒。以后一定还会遇到其他喜欢的男孩子的。”

　　然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双棉再也没有遇到其他喜欢的男孩子。一遇容止误终身，她觉得这句话送给自己再合适不过。

　　这场告白闹剧引发了一系列蝴蝶效应。
　　首先，小洁单方面和简明绝交。在家里就当没哥哥这个人一样，完全无视他。简明与她说话时，也全当作听不见。每每把简明气得直跳脚。
　　简明只觉得愤怒和莫名其妙，明明是双棉先挑起来的事儿，明明是小洁先动的手，到头来好像错的全是他。在这之前本来和班里的漂亮女生还有点小暧昧，但突然就觉得女生这种生物特别麻烦，原本的那点暧昧也变得索然无味，一段时间里再也不跟女生玩儿了，只和哥们儿混在一起。
　　双棉也再不去小洁家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简明。平日里和小洁混在一起，也绝口不提简明，和简明就像没认识过一样，成了陌生人。

　　之前为和简明进同一所中学，双棉努力学习了两年，这两年的成果不会因为告白失败就失效。小升初考试时，还是考到了非常好的成绩，足够进入简明所在的学校。
　　这时双棉已经不再执著于去简明的学校了，甚至刻意想挑选别的中学。但那是离家最近的最好的中学，又有机会直升高中，妈妈还是希望双棉去，劝她不要为了一时的逃避耽误自己的前程。
　　双棉不想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小洁成绩不怎么好，凭考试成绩绝对上不了那么好的学校，她不想和小洁分开。
　　直到小洁跟双棉说，她爸妈动用了关系、花了钱，已经给她搞到了入学名额，双棉才下定了去那所重点中学的决心。
　　于是，三个孩子又凑在了一起。这一年，简明15岁，双棉和小洁13岁。
　　简明的鼻子底下开始长起细细的绒毛，双棉和小洁的身体也开始出现小小的弧线。
　　又美好又残酷的青春时代，就这样无声息地降临到少男少女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