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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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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央桑揉了揉酸涩的鼻子,不知为何最近喷嚏打得这么多。
“是不是着凉了?”二皇子停下步子,关切地看向央桑的脸。
央桑摇摇头,视线瞥到一旁,却见墙角一鬼祟身影,缩头缩脑的向侧前方的门匾看去,正是央姣本人了,一个正在盯梢的郡主,随时准备和君殃来一出偶遇。
二皇子见央桑发愣,便回过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一妙龄女子,羊脂玉一般的手指扣在墙上,一团纯白毛领也不喧宾夺主,反而更衬得她肌肤洁白,五官精致夺目。君昀看着看着不禁有些愣怔,也不知她这番动作为何。
他情不自禁开口道:“这是你妹妹罢,我在寿宴上见过她,她那时跪我们叔侄二人,却胆敢在膝下垫了蒲团垫子,这女孩甚是有趣。”
央桑听罢,脸黑了一半,为掩饰自己的面色不虞,她侧过头去,突然眼前一亮。
“那正巧,我们上前打个招呼罢,我这妹妹确实可爱。”
央桑此时面容娇俏,与央姣比却是失色不少,君昀开口便答应了,追随央桑走过去。
远处的轿子近了,小厮们抬轿的脚步放的轻,央姣这才注意到母亲过来了,正要开溜,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姣姣,好些日子没见了!”
原来是央桑,身着一件粉色袄子,迈着碎步走过来,身后还跟了个面容青涩的男子。
“我听二皇子说,你在寿宴那日下跪时竟拿垫子垫腿,”她掩唇一笑,侧头看了一眼君昀,“还夸你有趣呢,是吧二皇子。”
君昀忙不迭点头,全然没发现央姣已然脸色发白,她看一眼那轿子依旧稳步前行,转眼就停在了眼前。
郡王夫人走下来,向二皇子行了礼,央桑央姣也向夫人见了礼,礼数周到了,夫人站着没动,央桑识趣地拉走了君昀,回头淡淡望了一眼央姣,又侧回头与君昀解释,“许是夫人找姣姣有事罢。”
二人走远了。
“知道要做什么了吗,央姣,我不该生出这样没规矩的孩子?”
夫人开了口,却没看她一眼,只望着远方,驻足一会,便回头上了车,掀开窗帘,轻声道:“姣姣,不要让我失望。”侧颜一如往日,端庄,完美。
央姣面色惨白,手指在身侧微微抖着,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自己的寝宫门前走去,像是被抽取了灵魂的木偶,走到门前,又转过身来,面向廊道,双腿一弯,轻轻跪了下去。
这就是母亲的惩罚。
很简单,不愿跪那一会,便跪久一点。
“郡主怎么还没回来,都一个时辰了。”
阿芙在殿内擦擦这个洗洗那个,重复了几次那少得可怜的家务,终于闲下来,托着圆圆的脸蛋想起了自己家郡主。
正决定穿衣服出去寻的时候,大门被人推开,发出声响。
阿芙出门迎人,只见来人竟是殃王大人,怀里抱着一团娇小的身影。殃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蹙眉,不知是不是被雪晃得眼花。
阿芙眨眨眼,突然认出来他怀里的人竟是央姣!
“呀,郡主,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人似没了骨头般摊在殃王怀里,脸冻得惨白的,唇也没什么颜色,整个人看起来没了生气。阿芙的呼唤声里带了哭腔,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去备点热水,然后请个郎中来。”
殃王抱着央姣往里走,冷静开口吩咐道。
路过外殿时,看见了几排书架,没有书房却摆了成排成排的书籍,他驻足了一瞬,突然想起昨日她在算命先生面前,双晶亮的眸子里全是期待的样子,只是盯着算命先生江岑看得认真,却没发现他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屋子里的热气让央姣恢复了些意识,不舒服地皱皱眉。
在君殃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央姣迅速脱离了那个硬邦邦的怀抱,自顾自卷起被子,抿抿唇舒舒服服地缩在了里边。
君殃手臂上还留着刚刚的触感,他皱皱眉,想的却是如果央姣清醒的话,这个怀抱她会这么急着挣脱出去吗?
回想方才他出门散步,路过她院子前,瞥了一眼,就看见伏在地上的央姣,淡粉的绵裙上沾着两块灰尘,一看就是久跪的成果,没去思考郡主会被谁罚在这里跪着,又是为何事而跪。
经过之前的算命风波,君殃察觉自己好像不受控制地会注意到这个小姑娘。
阿芙端了盆热水过来,熟练地浸湿手巾为央姣暖手。
君殃坐在一旁愣神,直到小厮带着一个郎中小跑进来,然后便起身离开了。
央姣慢慢恢复意识,见一个郎中正隔着床帘为她把脉,阿芙在一旁抹眼睛。
“哎,阿芙,本郡主没事呢。”
“郡主长期郁结于心,无甚大碍,”郎中开口道,“还请郡主凡是看开些,人生乐趣很多,不要与一些人或事过度计较了。”
说完,转去一旁的桌子上开药。
阿芙哭哭啼啼地坐下来,“郡主,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阿芙可怎么办啊。”
央姣努力抬起胳膊,伸手摸摸她的脸,使不上力气,又垂了下去。
“放心,我还要给你说亲呢。”
阿芙破涕为笑,“郡主说什么呢,阿芙还早呢。”
阿芙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露出一抹狡黠笑意,“郡主猜,是谁将您救回来的。”
央姣揉揉冻得发疼的额头,不甚在意地答到:“是你吗,阿芙已经强壮到可以将本郡主抱回来了?”
阿芙一脸神秘地摆手,凑近央姣,压低声音。
“是殃王哦!”
央姣停下动作,呆了一瞬,突然一咕噜爬起来,双手撑在床榻上,苍白的面色,嘴唇有些干涸,一双眼睛却瞪得圆圆的。
“真的?”
“千真万确,而且看着郎中来了才走呢!”
阿芙仰起头,眼珠子乱转,“就是,他这样子,”央姣一眨不眨眼地看着阿芙双手平举的样子,“这样抱着你,然后轻轻把你放在床上。”
阿芙演得惟妙惟肖,央姣看得聚精会神。
央姣有些怨自己没早点醒过来,又有点开心,觉得自己的努力被上天看到了,她是有机会把握她与君殃的姻缘的。
“不然,我改日登门拜谢一下罢!”
这次她第二次被他救,也是第二次钻进他的怀抱。
央姣小时候最喜欢炮仗,每逢过年,都要买上几个放个够,点燃芯子,再远远地跑走,看着火花迸射,伴随着“嘭”的一声响,咯咯笑出声。
人人都知道郡主这个癖好,于是变着法地上供各式各样的炮仗。
可是突然有一年,小郡主不再喜欢放炮了,反而是听见炮仗声就缩进被窝里。府内开始禁止燃放鞭炮,从此过年都是静悄悄的了。
郡主为何转变,众人都不了解缘由,而君殃确实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还记得那是一个晴天,小央姣在小林子当中的一处空地上玩耍,缩在侧面墙体提供的阴凉地,吹着风一蹦一跳地自娱自乐。
突然,从墙的另一侧扔过来一样东西。
圆柱形,红颜色。
离远了看,像是她喜欢玩的炮仗的放大版。
央姣露出惊喜的表情,慢慢向前凑想把那样东西看得更清楚些。
突然听见那熟悉的嘶嘶响声,而且嗅到了丝丝烟火味道。
小郡主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地向前凑。
她有好多年的放爆竹的经验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静静的等着它爆炸。
芯子一点点燃烧,引出来的一缕香烟很快散尽。
央姣已经慢慢裂开嘴,等待那一声响了。
突然,扑面而来一阵清冷的气息,她好像装上一面硬墙,还被一块布料蒙住了头,强大的力量让她双脚腾空。
“嘭——”
一声巨响,央姣的耳膜剧烈的震动,只剩下“吱——”的一声,好像家里的大铁门开合,门轴摩擦发出的声响,接下来便是许久的宁静。
央姣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双脚踩实了地面,面前站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大哥哥,长得特别好看,只是小央姣眼里糊满了泪水,她使劲擦牙擦,才能勉强看得清。
耳朵的阵痛,以及她扯开嗓子嚎哭也只能听见一点点声音,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那人蹙眉看她一会,决定张开手把她搂进怀里,断断续续拍着怀里小人儿的后背。
那种安心的感觉,央姣确信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尽管那件绛紫色袍子的颜色深到掩住了她的视线,耳朵也听不见救命恩人可能说过的几句安慰,可她就是不会忘记,在她万分无助的时候陷入的那个怀抱。
之后,小央姣去了那片空地,看着地面上被炸开的坑,她默默丈量着君殃抱她飞过的距离,直到郡王夫人令人将它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