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逃避于梦中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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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已经不知道划过多少道伤痕，伤口虽小，却也是血流不止。我想发泄，却发现自己在这片昏暗的森林里是那么的渺小，自己在漆黑的夜里是显得那么的脆弱不堪。
无论是来着精神层面的，还是生理层面的，都在将我仅剩的意识给逐步击碎。所以我必须争分夺秒，我也正在争分夺秒，赶往我心中早已规划好的那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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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开了这片灌木丛，欲想冲撞进去但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我仅靠着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吃力地抬头环顾着这个山洞，他，并不在...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最终选择让自己脑海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意识逃走，陷入了昏迷。连祈祷，都忘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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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
“欸？”伴随着拨开灌木丛的声音，以及清脆的鸟鸣，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你...怎么？”
他总算是回到了这个山洞，他，躲过了村民们的追杀。我逐渐恢复了意识，用余光看到我眼前的土地上泛着点点光芒，看来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不知道现在是清晨还是正午？至少，昨天那场闹剧，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的身躯还是无法动弹，倾尽所有，最终却只能稍微抬起头来，看向后方，但也仅持续了一瞬，我的头便又贴回了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洞壁。
那一瞬，我看见他只是将头从灌木丛中探出来，似乎又多了几道伤痕。
“为什么...啊？”他有些惧怕。
“因为...我相信你。”我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喉口满是血腥味。
我回忆着昨晚在卡亚村门口发生的一切，随即又昏迷了过去...
......
他落荒而逃了。
我像僵硬的木偶般，走到了安妮的身旁，跪坐下来。看着胸口满是血迹的安妮，我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地流淌下来。她现在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充满着恐惧与震惊，看起来十分恐怖。
突然之间，一个小手碰到了我的膝盖，是安妮！
“麻雀他，麻雀他...并没有刺中...我。”安妮早已失去了平日的润色，但仅是因为她的心灵受到了重创。
这时我才恍然发现，安妮胸口的那滩血迹之中，丝毫找不出任何伤口。
我来不及多想，起身狂奔起来。
......
我逐渐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仍在山洞里，只是被挪动到石壁上靠着。我的目光找寻着他的身影，却惊觉他原来就靠在我的身旁，倒在了我的怀里。
他甜蜜地酣睡着。
我忽觉原本干涸的嘴角有些湿润，不禁发现我的胸膛也是湿润的，我有些慌乱地胡思乱想着，碰倒了我另一侧装着清水的木碗，清水马上就躲进了土壤之中。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我的天...我刚刚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方才还小鹿乱撞的我，马上便归于了宁静:“不过，有些可惜了他的一番好意...”我望着旁边那处润湿的土壤，逐渐陷入了自我世界。
......
“欸？曦羽...你...这是干什么？”我被急促的呼吸给扰醒，刚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发现他的眼睛离我很近，流露着痴迷。
他惊慌失措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窗外的夕阳洒落在我和他的脸颊上，红彤彤地，已经分不清我和他心里到底是不是害羞着。温柔的风路过于此，仿佛看戏般的，翻阅着我和他桌上的书。
“啊...呃？你的睡容太可爱了我就...忍不住，嗯...”他也失去了平时的稳重，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什...什么呀！”但我已无暇去关注他的失常，此刻已经被羞耻感所淹没。
“那...我们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今天也很努力了哟！学习学得都累趴下了。”他恢复了往日温柔而又可靠的形态。
“嗯...但是马上就...就是期中考了。”
“别担心，你的努力，会被看到的。”
......
“曦...羽...”我脑海中浮现出这段感觉极为真实的回忆，但貌似与现在这个世界却有些格格不入:“我的身世...也是个迷啊...”我自嘲着我自己，或许我对如此神秘的他莫名其妙地会产生共鸣，是因为我自己也是琢磨不透我自己吧？
“欸...欸？你醒啦？”他逐渐也醒了过来，随即迫切地打量着我:“嗯...嗯！看来你已经没事啦！呼...嘻嘻。”他轻舒了一口气，心里洋溢着按耐不住的欣喜。
“那...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了。”他站起身，说着我与他初次见面时黄昏下的那句话，但不同于那时，他现在...像只无忧无虑的麻雀。
“不...不是去卡亚村啦！”他注意到我略显惊愕的神情:“是...是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
尽管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但好像仅仅是因为我最终选择了他，他现在似乎已经完全信任我了。我决定再迈出一步...
“我可以...”我没想到，真正想说出来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些逞强，但我必须得改变自己:“跟你一起去吗？”
“嗯！”
他回答得很干脆，让我泛起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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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之间最后的那层雾纱，总算是飘散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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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了艾尼村周遭的森林边缘，蹲踞在一颗不起眼的树下面，我跟着他同样走到了树下，观望着荒凉的艾尼村。我一时有些恍惚，以这个角度来看艾尼村，竟愈发觉得熟悉。
他敲了敲树皮，一块圆形的树皮便掉落在了地上，他将手伸进去摸索着，最后拿出来一个快要编织好的斗笠和一些细木条。
“这是？”我认识到这是他在故事中提到过的斗笠，但还是问出声来。
“嘻嘻。”他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这是我自己编织的斗笠，今天应该就能完工了。”
说罢，他便沉溺于他自己的世界，编织着快要竣工的丑陋的斗笠。我宠溺地笑着，也跟着他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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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啦！”他欣喜地跳了起来，把刚竣工的斗笠高举于头顶，却没有给自己戴上:“快，快跟我来！”
他突然间兴奋地跑动着，我勉勉强强，才跟上了他的脚步。我跟随着他来到了森林中一个惊人的空旷的地方，而这个空旷的地方的中央，矗立着一棵苍天古树。我发觉这棵苍天古树之下，放置着类似于神社的设施，以及那个看似祭台的双侧，堆着略显突兀的两座坟墓。这些坟墓很简陋，仅仅是一堆土，以及一根长木块。
他跪坐在祭台右侧的坟墓前，将他那还未戴过的斗笠戴在了那根长木块上面。
“爸爸...你个大骗子，说...说好的要教我，结果什么也没有教...呜...”他的声音逐渐转变为哭腔...抽泣着:“不...不过你看！我自己编织出来了...呜...我...我再也不是那个总是需要爸爸帮助的笨小孩了...”
我此刻的心情五味陈杂，所谓亲情，真的可以比拟一切。
“还...还有啊！我交朋友了哦！是个人类朋友！嘿嘿，没想到吧！呜...我...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惧怕人类了...从前爸爸你总是很无奈地对我说...再...再不做些改变就不理我了。可...可是...我现在改变了啊！你...你倒是理一下我啊！呜...呜呜呜。”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泪腺上的最后一处防线还是崩溃了，让我撕心裂肺。
他在那跪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最后的抽泣都逐渐消失殆尽。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挪动着位置，到另一座坟墓面前，默默地祈祷着。
“你很想知道吧？昨晚...那个村民说的村长的事？”他的语气令人感到诧异的平静，我略感紧张。
“啊...其实还好啦。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啦！”我慌张地搪塞着。
“不...我...不得不说。因为...那是我的真面目。”
我屏息着，好奇却又有些痛苦。
......
库亚德带着我躲进森林后不久，便失去了生命。
本是应该会因为库亚德的丧命而发狂的我，却因为脑海中过于的兴奋而丧失了意志，昏迷了过去。待我清醒之后，发现我和库亚德身处于山洞当中。
茫然无措的我，想回艾尼村看看，虽然我早已知道因为那场浩劫，艾尼村已经覆灭了。长老和村民们也都因此丧命了。但我还是想回去看看，用寻找我那顶还未编织完成的斗笠作为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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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片狼藉的艾尼村映入我的眼帘，同时还有我脚下已经不成样子的破烂的斗笠。
“欸！那边那个小孩！”
我受到惊吓，追寻着声音，竟然发现这里还有着村民。
“怎么会？”莫名地恐惧感侵袭着我的全身。
我根本来不及，仿佛我是那个被他们守株待兔的笨兔子。我立马被包围住了，我恶狠狠地看着他们，若他们是对我有敌意的，我宁可就此跟他们拼搏到底而死。
“孩子，别激动，我们没有恶意。”他们当中较为年迈的人语重心长地说着，这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卡亚村的村长。
“欸？”我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爸爸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这个村长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或许是因为害怕库亚德埋伏在周围？
“干...干什么？”我不敢说库亚德已经死了。
“艾尼村面临那样的灾难后，周遭的怪物仍是没有减少多少，而我们卡亚村，或许就会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了。”村长停顿了一下，随后意志坚定地说着:“还恳请你和你爸爸能够离开这里，不是我们不想帮忙，而是我们无能为力。”
“呜...”我因为村长的这番话，深感自己的罪孽，便放下了身上的那道提防:“我爸爸...我爸爸他...已经死了。”
那些村民相互讨论着。
“那看来，你爸爸即便是死了，他身上的法咒还在发挥着反噬效果。”村长好像并没有因此而伤脑筋，平铺直叙地说着。
“嗯...对不起。”我的声音愈发微小，我身上的罪孽愈发深重。
“那能否交给我们，我们进行火化处理。”
“欸？”我甚至怀疑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村长冷漠的面容，我的内心逐渐开始爆发:“不行！”
森林里的飞禽群受惊而飞走了，场面暂且归于一片宁静。
“孩子，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这样对大家都好。”村长欲想安抚我，但我只觉得这是欺诈。
“哪里对我好了！”我扔下了这句话，忍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局面，仓促地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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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山洞中，看着旁边已经面目全非的库亚德，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时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和库亚德为什么会在这个山洞里，只记得自己当时是昏迷了过去...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远处昏暗的森林中隐隐约约出现点点火光，我开始感到不妙。村民们，居然跟踪过来了。
他们包围住了山洞，而我和库亚德，像只待宰的羔羊。而村长走上前去，若有所思地盯着我和库亚德。
“孩子，你还要坚持下去吗？你爸爸又不能死而复生！快过来。”村长苦口婆心地劝着我。
但我，或许已经失去了理智。
“我不要！”我做不到，虽然我深知自己的罪孽，但要我彻底抹消掉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的最后痕迹，我根本就做不到！
“都杀了吧！”村长有些无奈地抛下了这句话，但在早已疯狂的我眼中，村长是冷酷无情地抛下了这句话。我再度控制不住我自己...
只见山洞的门口，遍地横尸，血，染红了一切。
......
“那...那是什么？”这未免过于血腥，也过于离奇。
“我...的诅咒。”他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他同于在那天晚上的洞窟里，沉默着，在等待着我的抉择。
我心中零散的碎片开始凝聚起来，我逐渐开始理解一切，理解他为什么会将一切的罪恶强加于自己身上；理解他为什么在昨晚经过我的推力之后，还仍徘徊于影的边缘；理解他为什么在我与卡亚村的村民们刚开始辩论的时候，就陷入了自我世界，陷入了忧虑。
而这场悲剧，天平却有些微微倾斜着。名为罪恶的泥潭上，他确确实实地陷进了一些。
但这却不能成为我摈弃他的理由，因为他只是...无法割舍他对库亚德的爱。我再次注意到，他仅是一个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他心中的是非价值观并不完善，更别说他或许因为他那诅咒而稍微扭曲了一些。既然上帝愿意让他在那场浩劫中存活至今，就一定给他留了一条救赎的道路，而不是恶趣味地玩弄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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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弄人心的，始终是自己心中那最深层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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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抛弃你的。”我坚定地说着。
他本还是跪坐在坟墓前，听到我的回答，十分欣喜地，像只小麻雀，飞扑着娇小的翅膀，投入了我的胸膛。我也逐渐展开双手，紧紧地将他抱入怀中，但此刻的心情却是十分矛盾。
说来如此，我自己却开始自嘲起来。其实早在之前，都有着很多漏洞，若是我能更加理智地思考着这一切，就不会酿造出昨晚的那场悲剧。而我却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打破僵局的天选之人，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他救赎的曙光。
我不过是个滑稽的过路人，自以为旁观者清，结果将这团局给搅得更糟。虽说村民们最终会发现安妮其实安然无恙，但他和村民们之前的隔阂却不会因此有半点缩减，而会变得更加深重了吧？他已经，不被卡亚村所接纳了。
“对...不起，我昨天...自以为是的行为，让你...很困扰吧？”我发现自己经历了种种之后，也变得能够放得下自己的情面，承认自己的过错了。
“欸？为...为什么？我明明挺感激的。”
哈...小孩子果然是很纯真呢。恍然间，我脑海中被尘封的记忆仿佛被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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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不起！我昨天...自以为是的行为，让你...很困扰吧？”我紧张地低着头，表示我的歉意。
我与他刚相识不久，现在漫步于回家的道路上。夕阳挂在我和他身后的天际，使我看不清他的脸。
“欸？为什么？我很感激啊！”他无所谓地微笑着，安慰着我。
“可...可是！今天...他们议论地更凶了。”
“无所谓啊，反正我确实是个孤儿嘛。”
“啊...昂...”面对这样乐观的他，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啊！确实让我感到惊讶呢！你突然暴躁地站起来拍着桌大喊‘莫曦羽才不是孤儿呢！’真的把全班人都给震慑住了。”他拙劣地模仿着昨天的我，看似像是对我开着玩笑，但貌似更多的是崇拜:“哈哈，平时根本不与他人交流的你，这下在班里的人对你的评价要彻底大改观咯。”
“啊啊啊啊！别说了，我自己都后悔死了。”
......
“莫...曦羽...”我嘴里念叨着。
“欸？”他听到我的念叨，感到一丝迷惑。
我恍然间就忆起了我的一切，我恍然间才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个高二的学生，我恍然间才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我曾经的那个世界。
是梦境吗？或许是梦境才让我无法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但现在这个梦境已经被我给识破了，为什么我还没有醒来？为什么我还处于这个梦境之中？
我这时才发觉梦境里的这个他，尽管与现实里的那个他年龄相差甚远，但...他真的好像莫曦羽。我这时才发觉，刚才站在梦境里的这个他藏斗笠的那棵树下，看到的那个艾尼村，真的好像现实里的那个他给我的生日礼物——小册子里的第一页绘图。
这一切都是这么地吻合，难道我因为自己内心的自愧，而将自己逃避于梦中吗？难道我因为自己在现实中的懦弱，而在梦境里编排出这么一场拙劣的救赎戏吗？
我已无暇去想，若身旁的这个小男孩真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那个莫曦羽，若我依旧沉溺于这场梦境当中不会醒来。至少现在，我想去弥补现实中的遗憾。
“麻雀。”这是我跟他交朋友后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依旧很是别扭，但以后，就不会这么觉得了:“我可以...叫你曦羽吗？莫曦羽。”
“欸...欸？可...可以吧。”他有些惊慌失措，却也有些喜悦。
“嗯...”但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那...曦羽，你怎么？从未叫过我的名字？”
“咕欸！啊...对...对不起！我没记住！”他深感抱歉地低着头。
“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我叫筱铭，安！筱！铭！”我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神里满是宠溺。
“啊...安，筱，铭！安筱铭！嘿嘿。”他很是激动，或许先前他没记住我的名字这件事，也加入了他罪恶的自责当中了吧...
“安筱铭！请多关照！”他立马分享着方才记住名字的喜悦。
“莫曦羽，请多关照。”
我与他静坐于夕阳当中，像极了我与他初识时的样子。
尽管一高一低。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逃避于梦中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