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风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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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风一路踉跄把兄长的尸身拖出来，准备好生葬回汪家，却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追杀过来的柳家人。于是只得抓紧时间安置在半路，找了宣城郊外一处山安葬了汪莽天。
身无分文，手无寸铁，汪莽风在哥哥的坟头陷入了沉思。
“哥哥，”他跪坐着，面前是削得参差不齐的木片，插在土中充作墓碑，“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为何你会被众家仇视？那梁继巡又为何要杀你？他不过也才18岁，又怎能杀得了你呢？”
回答他的，是周遭树叶被风卷出的猎猎响声，似一阵呜咽，一阵哀鸣。
“等消息传回去，明州家中仆人一定作鸟兽散了。不知其他家的人是否要追杀我……”拂去落在碑前的落叶，叹了口气，“也不知那晋家是否还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帮我一把。”
在坟前跪了许久，身形也不似之前端正了。汪莽风强行振作起来，“哥哥……那梁继巡不就是会弹个破琴吗，相信我，迟早一日他会死在我面前。”
汪莽风捏紧了拳头，牙关紧咬。
即便明州有人守着要索他的命，汪莽风还是想铤而走险。自己用了多年的剑就要集成灵气，不能功亏一篑。仗着年轻力盛，他从宣城向东南行进，计划路过钱塘回到明州。
为了掩人耳目，他准备忘记自己的身份，以风茫活下去。
离开晋家的梁继巡疑虑不解，他不清楚为何这汪莽天对自己的琴音反映如此强烈。按理说，自己这琴音扰人心智，攻击力并不强，除非汪莽天在修炼某些扰乱心神的禁术，否则不会如此。
梁家在离开晋家后直接返回了江州，选择了和别家不同的路。彭城柳氏为首，带着些小门小户的修行者赶往明州，准备去寻找汪莽天的弟弟，若那弟弟知晓了兄长在晋家被杀，定会后患无穷。于是柳湖鉴提议，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那汪莽风。梁槐则持有反对意见，汪莽天做的错事，并没有证据证明汪莽风也参与其中，如此对汪家赶尽杀绝，有悖伦常。
道不同不相为谋，梁槐带着梁继巡选择回自家，不再参与后续的追踪。
而那洛阳白氏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其中，丹青散人白鹭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各家想登门寻人也寻不得，偶遇更是难上加难。
明州外的深林，一众人朝着汪家所在的山区进发，共20左右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柳湖鉴和他的小厮，后面则是他的随从还有些其他追随过来的所谓忠义之士。
“老爷，汪莽风今年才十五岁……会不会真如那梁槐所说，他什么都没有参与，我们这样贸然追杀，怕是会落人话柄。”柳家小厮紧跟着柳湖鉴唯唯诺诺。
然后遭了个巨大的白眼。
“你懂个屁！”柳湖鉴脚步加快，“就算他是无辜的，但你觉得如果知道汪莽天死了，他会无动于衷？趁他不成气候，没法反击，才要直接处理掉，否则后患无穷。懂了吗？”
小厮惶恐，却也不敢反驳，“是，老爷英明。”
这小厮柳衡跟随柳湖鉴多年，对他的脾性了解颇深。只是，这不代表他就完全认同柳湖鉴的全部所作所为，就像刚才，他还是怀有和梁槐同样的顾虑，那汪莽风还是个孩子，说不定完全不知道汪莽天的所作所为，否则怎会缺席。
走过一片深林，众人停留在浅滩休息，原地打坐。柳家小厮去河边打水回来给了柳湖鉴一瓢。
饮下一口，柳湖鉴叹了口气。
“老爷可是因为梁槐叹气？”柳衡接过见底的瓢，问道。
柳湖鉴并没有接话，木木地望着对岸的山。
柳衡接着说道，“但是老爷不必挂心。那梁槐既是性格温和，日后定会对小姐好的。”
柳湖鉴点点头，“我只是担心，这梁家无心与我们联姻，梁槐此次只字未提。过了秋天我们家霁心十六了，梁继巡来年都十九了，都不小了，赶紧把这亲事成了，才能了一桩心事。”
“老爷，不妨等来年比武大会试探一下。兴许是梁家不急，要等梁公子及冠再说呢。”
“你说得对，无论如何这事都要尽快，我们家霁心可等不了那么多年。”
风茫一路颠沛。
没有银两傍身，又做不到滴水不进，于是这一路过得艰难。
若是在林中，总会出现些野果，摘他一树揣进怀里还能坚持它几日。
若是在城中，他却不敢在集市或摊前停留。不要说店家会认为他是个乞丐，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扑上去风卷残云，吃他个片甲不留。
可意识里，他自认自己并没有被本性困住，他还是那个有目标的风茫，不可以在路上有任何意外发生。即使衣衫有点破破烂烂，也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绝对不会做不齿之事。
等他回到汪家，拿到自己的剑，便可以御剑行进了，就不必再步行了。这样的信念让他一路坚持到了钱塘。
是日，他终于出了钱塘城。
这意味着，明州越来越近，路上也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林中行进的路上，风茫在思考，如何完成复仇计划。
直截了当地上去就杀肯定不行，那就只能迂回行事，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在梁继巡身边杀了他或是用计害死他便是最好。只是，要想能接近他，必定先要进入梁家。梁家筛选门生甚是严格，不知自己的剑术能否获得梁槐的青眼。
可如果……能让那梁槐因为可怜自己而收养自己的话……不光能进入梁家，甚至还能和梁继巡更加亲密接触，复仇计划就会顺利得多了。
最后，风茫选择了看似最不靠谱的方法，也就是装可怜，让梁槐收养自己。
可要怎样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风茫想到，要不等从明州出来，先去梁家那里探探虚实，在江州附近逛逛，总有可能碰到梁槐的吧。等自己进了梁家，就潜伏在梁继巡身边，伺机整死他。
“不行不行，不能太急功近利。那样目标太明显了。我得先隐藏好，让他们信任我。等时机到了，一举搞定。不过，怎样才能不露痕迹呢？”风茫自言自语着。路上孤单，大多时间里，他不是在思索人生就是在自言自语，或是附近的鸟兽说话，然后惹得被小兽追赶，跑得狼狈不堪。
这路上，衣衫下面的破损几乎全是因此产生的，跑得时候注意不到脚下，不是被绊倒就是情急下踩到自己。他一边懊恼，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下次再碰到小兽时依旧玩心不改，再惹得浑身灰。如此循环反复。
附近突然传来窸窣的响声，不像是小兽的声响，风茫放轻脚步，挪到旁边隐蔽的灌木丛后。
来者虽不是小兽，但也不像是追杀自己的人。他们虽然有佩剑，看起来却不是几大世家的人，像是乡野散人，最多是投靠在小家的门生。他们整齐地往东走，像是也要去明州。难不成是去汪家看热闹的人？
汪家此时，陷入混沌。汪莽天在晋家被杀的消息前脚刚传回来，后脚柳家一众人就到了。仆人们来不及逃走，都被绑了扔到前厅，被那些随从用剑抵着后脖颈。
“说！汪莽风哪儿去了？”柳湖鉴抄起汪家桌上的茶壶扔向仆人，仆人躲过，茶壶应声落地碎成一片。
这些仆人中，也只有前厅里伺候的丫头当天和汪莽风说过话。她被吓得哆哆嗦嗦，倒也在所有人中并不显得特别。
“不说的话，我就一个一个杀到你们开口为止。”柳湖鉴凶狠地看着他们，扬手示意贴身随从。随从拔剑出鞘，走向其中眼睛滴流滴流转着的仆人。
果然，还没落剑就有收获。
这仆人趴在地上，哭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说！”
“我家二公子被家主关了禁闭，锁在东坑边的美人山上，已经半年多没下山了。”
柳湖鉴哼了一声，“笑话。你家家主已经死了！还能困得住他？”
这仆人回话道，“我只知道这些，我们都只知道这些！我们是附近慕名上山的小民，都只做糙活。你逼问我们也问不出的。”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们都不知道！”
柳湖鉴手一挥，随从一剑砍上了这个仆人。淌开一片的血让其他几个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一个平日里寡言的仆人突然开口，“我……我看到二公子出了山。”
“往哪个方向走了？”柳湖鉴追问。
这个仆人瑟瑟发抖，半天回话，“没……没看到。只看到出了美人山。我在那山下整理……”
话还没说完，柳湖鉴手又是一挥，又倒下一人。
柳湖鉴站了起来，踱步到仆人旁边，“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你们抓紧时间，还有谁有话说吗？”
他站定在前厅的丫头旁边，看到她躲闪又惶恐的眼神，俯下身来，捏住她的脸扳向自己，“你来说，你家二公子去哪儿了？”
“我……我不知道……”前厅的丫头是家里仆人中做事最踏实，人也最可靠踏实的，此时被柳湖鉴吓得不轻。
“不知道？好。”柳湖鉴嫌弃地甩手放开她的脸颊，抚上她的脖颈，“哼，嘴挺严，长得倒怪好看的。可惜了。”
踱步回汪莽天的主位，坐下，翘起二郎腿，“柳衡啊，这小姑娘挺好看的，要不许给你当小妾吧。”
柳衡自然明白柳湖鉴的小心思，拱手低头说道，“不敢，老爷厚爱了。这姑娘甚是好看，不过……”
“就这么定了。”
这丫头已经说了亲事，那人就是最开始被杀的仆人。她此时心一横，坚定地开口，“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柳湖鉴仰头笑了一声，笑声让人发毛，“我是不会杀你的。松绑她，带上来。”
不过，这人带不上来了。因为这丫头追随她的爱人，撞上了身后的剑。撑着最后一口气，爬到了她的爱人边上，握住他的手阖上了眼睛。
“啧啧啧，还挺深情。”柳湖鉴摇头叹息，“算了。你们问吧，我出去逛逛。血腥气太重。”
一炷香后，前厅内是所有汪家的仆人，姿态不一躺在原地，像是想用身体告诉汪莽风他们的忠诚。
柳衡看着眼前的场面，思虑万千，为何汪莽天一人的罪孽要连带伤害这么多人，还有这对看起来还没来得及成亲的小两口。
那几个人过去后，风茫想要跟上去，刚要钻出去，却被一股子邪力拖了回去，还被捂住了嘴。
他敲着捂住他嘴的手，发呜呜的声音。
那人在自己身后，似乎没比自己高多少，看袖子是一袭织绣素衣，怕不是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风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