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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

  •   (六十二)蓦然寻灯仓皇处,点点明光照缁衣【我和阿采所受之苦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有眼无珠偏信偏爱了无情无义之人】

      薛竞在瞭望台上远远望对面山头冒起几股黑烟,便知韩子高一行人已经准备就绪,心下便有了计量,

      “来人!”

      “先生有何吩咐?”小兵拱手问道。

      薛竞扶手按了按额,肃然道,“大哥起了吗?”

      小兵尴尬一笑,“大当家和兄弟们昨晚喝多了,估摸着现在尚还未醒。”

      薛竞转过脸,眼珠一转,“我刚刚观察到对面山上有黑烟,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是耶?”小兵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几步上前,俯身伸长脖子打望,

      “是有些异常,若不,”小兵回头笑道,“我着几个兄弟看看去?”

      “多带些人,”薛竞肃然道,“万一真有异动,也好适时将之制住。”

      点了点头,小兵快步离去。

      回到大厅,果见这些肥头大耳的彪汉躺在地上横七竖八,而裘德宪则是鼾声雷鸣。

      这正是机会。

      薛竞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自己,便小心着往关押陈蒨的地方挪去。

      欧阳予贺闻见细微脚步声,便对陈蒨使了个眼色,陈蒨点了点头,屏住呼吸细细聆听外间的动静。

      果然有人来,听其步伐稳健定是个习武之人,下盘有力。

      薛竞望着那把锁有些好笑,这种锁如何关得住人?

      松开手,薛竞唇角一勾,“也罢,既然你们有意如此,竞自当成全。”

      言毕,他甩袖负手而去。

      陈蒨与那欧阳予贺相视而笑,“这人倒是个妙人。”

      欧阳予贺侧首,“你为何不脱身,倒要来吃这苦头?”

      “那你呢?”陈蒨反唇相诘,淡笑道。

      起先入这匪窝倒是身不由己,可是这种设防,他俩要脱身都是轻而易举。

      “我若是得脱,那岂不是辜负了前来搭救之人的一片美意?”

      欧阳予贺抿了抿唇,“若这次他不来,无论他在何处,我定要将其揪出来,锁在身侧,寸步不离!”

      语气渐低,字字句句却是咬牙说出。

      陈蒨回过头,低声道,“哦?倒不知哪家姑娘能入欧阳少将眼?”

      看着陈蒨的唇形,欧阳予贺浅笑,却并不应他。

      陈蒨瘪了瘪嘴,那韩子高不来,他也想如此为之。

      然而也仅是想想。

      不过半日,整个山谷便是鼓噪之声遍起,刀剑相击,甚是声势浩大。

      陈蒨双眼一亮,总算来了。

      欧阳予贺则是冷哼一声,心道,华瑥可别叫自己失望。

      “他们现在何处?”是他的声音。

      薛竞淡笑,伸首指了指草房,便抱胸望着屋子,一副老神安在的样子等着看好戏。

      韩子高一见这景象,心头明了,有些怄气,便握着剑,快步往外走去。

      “喂!两位再不出来估计连元芝兄都要走了。”薛竞讽道。

      语落,便见欧阳予贺晃着步子,负手缓缓走出,头微微上扬,那尖尖的下巴指着华瑥,一副趾高气扬。

      华瑥见此,叹气,果然还是孩子,“可有负伤?”

      下巴依然对着华某人,欧阳予贺眼神暗沉得吓人。

      薛竞上前一步,“我去看看里面那位。”

      华瑥点了点头,又言,“仔细照拂,那人是韩大人旧识。”

      欧阳予贺这才回头,原来他们认识,那陈子华竟说只是听闻过韩子高!

      华瑥见欧阳予贺瞪着缓步走开的薛竞,伸手扳回他的头,“那位可是贵人,我俩先走,韩大人会处理。”

      欧阳予贺两道眼光瞪回来,逡巡在华瑥按着自己的手臂上,“哪个准你碰我了!”

      华瑥进了一步,俯身轻搂住他,“别闹,有正事呢。”

      欧阳予贺挣扎,“竟然花了两日才寻来。”

      华瑥错开脸,有些尴尬。

      欧阳予贺想到这人已经尽力,又不免生了疼惜之意,“我脚扭了,不善行。”

      “哪里!”华瑥严肃道,“什么时候伤到的?!”

      “反正就是痛,”欧阳予贺哼道,心道让他看着办吧。

      华瑥转过念,知道是这小子闹别扭,便笑了笑,俯身伸出手,一把将其拦腰抱起。

      欧阳予贺怒道,“华元芝!我是丈夫!你怎能这般!”

      “别动。”华瑥颔首,望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心头掠过一丝暖意,“既然你走不得,那就由我代劳。”

      欧阳予贺刚想刺他几句,话到嘴边,他又生生咽回,抿紧嘴,别开目光,随意找了个着眼点。

      “阿贺,”华瑥肃穆唤他。

      “恩?”

      “那日你问我—”

      “够了!”欧阳予贺打断他,然后滑下身子站定,“你不必多言。”

      若是拒绝的话,他不愿再听一遍。

      “我们都是男子。”华瑥望着探出的手,却忘了收回。

      “男子怎么了!今上天子都还—”欧阳予贺咬牙。

      “你还小,我却已及弱冠久矣。”

      “我今年十岁又五。”这个年龄也不小了吧?

      “我身体不好。”

      “我不也是耳朵不好使么!”

      华瑥叹气,“你还年轻,以后说不得会遇到更好的人。”

      “可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华元芝,没了你,我再去哪里寻得?”

      华瑥又是叹气,内心挣扎着,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该不该、能不能去爱这样的一个人,

      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却不想自己余下的日子形单影只,踽踽孤行。

      “我再问你,”华瑥抬头,望向屋子旁边的榆柳,

      “若有日我离你而去,你当如何?”

      欧阳予贺好笑道,“难道我会哭闹着随你而去?”

      “你当如何,回答我!”

      “华元芝!你要或不要就一个答案,何必多言!”

      陈蒨走出时见欧阳予贺与华瑥正四目相对,怒意滋生,独不见韩子高,便回头道,

      “子高当真走了。”言语间有些失意。

      薛竞弯唇,“韩大人还得赶回去。赣州那边吴大人自顾不暇。”

      陈蒨点了点头,“加紧行矣!”

      “是。”薛竞眼神凛了凛。

      踱步路过欧阳予贺身侧,陈蒨偏过脸道,“小子尚稚,怎的不学好?”

      欧阳予贺转脸瞪他,自己就好龙阳,干他何事。

      陈蒨望了眼华瑥深不见底的眸色,啧啧叹气,侧脸对着欧阳予贺低声耳语道,“华元芝实是悦你。”

      欧阳予贺仍不理他,收回眼光,“华元芝!你若无情我便休。”

      言毕,犹不解气,他顺手将薛竞拉过来,“薛统领面相周正,武艺高强,正适合我!”

      薛竞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搂个死紧,不禁骇然,“你—”

      看着不断压向自己面门的脸,他想要伸手推开,可双手竟被桎梏,反手扣得动弹不得,

      可不要冲动干傻事!

      陈蒨挑眉,并不上前制止,只是好笑地望着华瑥。

      却见欧阳予贺正试图亲吻薛竞,而薛竞则是一脸抗拒之色,不断下腰朝后仰,试图隔开与欧阳予贺的接触。

      “喂!在下可不是断袖!”薛竞吼道。

      欧阳予贺却是置若罔闻,踮着脚继续朝前俯身。

      “够了!”华瑥上前,伸出手挡在欧阳予贺的面前。

      欧阳予贺皱眉,“怎么,我要找个顺眼的人碍着你华元芝了?”

      华瑥抿嘴,“阿贺,莫要胡闹了。”

      “那么你的答案呢?”

      “我确实不能没有你。”华瑥叹气。

      欧阳予贺压下上扬的嘴角,冷哼道,“这可是你自愿,不得反悔!”

      “不悔。”华瑥拉开薛竞,有些不悦,“以后不可随意与他人这般亲近。”

      欧阳予贺负手冷笑,“那你还抓着他不放意欲何为?”

      华瑥剑眉一抖,慌张地松开手,转而伸手拉住欧阳予贺,“阿贺。”

      欧阳予贺回他一个冷脸鼻哼。

      陈蒨叹气,“有情人终成眷属,陈某人独独形单。”

      薛竞缓过气,出声道,“追上韩大人您就不形单矣。”

      陈蒨侧脸看他,“你以为子高和这小子一样几句话便能收服?”

      “你这话何意!”欧阳予贺怒目,陈蒨这话听来好似他欧阳予贺极好打发一般。

      “阿贺!不可无礼。”华瑥垂目朝陈蒨点了点头。

      韩子高见陈蒨在面前站定,心头又是恼意又是无奈。

      陈蒨见他不说话,便笑道,“几年不见,子高愈发精神了。”

      “堂堂帝王却是日渐消减,竟过得这般潦倒?”韩子高嘲讽他。

      陈蒨幽幽叹气,“朝堂上的事拖累着,怎也不见消停。”

      “哦,我还以为是圣上后宫充盈,日日雨露恩施,拖垮了龙体呢!”

      “你在怪我?”

      “不敢。”

      “子高啊。”陈蒨眼角渐红。

      “你何必做这些姿态,你不欲除他,我又能如何?”

      “我知阿顼这些年背地里做了不少背德离纲之事,可他到底是我亲弟。”

      若陈霸先不死于他手,陈顼该是这在位之君,于此,他对陈顼有愧。

      “所以你便如此迫不及待要亲自来一趟?”

      “我不信他会谋害伯宗伯茂。”

      “他谋害你都未曾怀着不忍,对你的儿子、他又能存有几分不忍?!”

      韩子高伸手从怀中掏出几张绢帛,上面写着一些名字和陈顼所行之事。

      “你还是亲眼看看吧!”韩子高扬手朝陈蒨脸上扔去。

      他的怒意使他在陈蒨眼前根本维持不了余下的恭敬。

      陈蒨任由绢帛缓缓落到地上,抿了抿嘴,“放过他。”

      很好。

      韩子高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偏袒他。”

      “阿顼他—”

      “够了!”韩子高转身,“我和阿采所受之苦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有眼无珠偏信偏爱了无情无义之人。”

      陈蒨侧身靠着戟门旁的石柱,垂首不语。

      “陈子华,我情愿你杀了我也不要你这样!”

      逼自己,也在逼他,何苦呢。

      见陈蒨仍未解释,韩子高脚步一个不稳,不由晃了晃身形,“我惟愿此生从未与你相识相遇。”

      这个男人从前为了抱负可以隐忍,如今成为人上人却仍是身不由己,

      既然什么承诺都给不了,又何必搅乱春水,招惹自己;

      既然有这么多顾虑,又何必给自己那么多希冀,于这样的感情里,两个人最终都是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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