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风流》苍轼_伯殳

44、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宫南四朝八十庙，烟雨朦胧付笑中【昱昭此生只许一妻，绝无他娶媒妾之意】

　　韩子高眉角挂上淡笑，挑了挑眉望向周文育，“文育以为，蓄势而发便是稳胜之局了？”

　　“建康有陆大人照应，情况不至太差。”

　　“我担心的是建康虽有昱昭，然而今上若果真动了杀意，只怕—”

　　“军师是担心陆大人自身也可能？”

　　“只可意会。”韩子高伸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正当两人商対时，却见陈蒨迎面而来。

　　陈蒨淡笑，“文育也在？正好有事寻你。”

　　“将军？”周文宇抬眉不解。

　　陈蒨笑着对韩子高点头示意，随后望向周文育，

　　“我在建康之经营势微而力薄，正要文育入京协助昱昭。”

　　“诶，子华，我想到一人。这袁不谓在建康任京畿守卫，倒值得拉拢一番。”韩子高忽的双眼一亮。

　　“子高啊子高，你莫不是又想说从袁不谓的独女下手？”

　　言毕，陈蒨韩子高相视而笑。

　　“欸，岂不恰巧，文育倒是仪表堂堂，配这袁小姐倒是天造地设！”

　　周文宇一脸黯黯，“军师何必取笑文育。”

　　“非也。”陈蒨甩袖，“传闻这袁小姐虎悍禀异，武艺高强—”

　　“将军！”周文宇抿了抿唇，厉颜道，“功业未建，文育未敢纠合男女之情。”

　　陈蒨勾了勾唇，“笑言尔尔，文育不可当真。”

　　说着，他回头瞟了韩子高一眼，“对了，子高这里也有要务酌办。”

　　四日后。

　　会稽，太守府。

　　“来者何人？”守卫睨了一眼府门前的男子，双手持戟，神色肃穆。

　　韩子高摘下斗笠，轻轻甩了甩上面的水露，“为见太守大人而来。”

　　“汝可有会帖傍身？”

　　“无。”

　　“咄！何来无名小儿，胆敢府衙门前撒野，还不速速离去！”见韩子高无请自来，守卫态度上明显差了不少。

　　以为自己是前来攀附权贵的宵小？

　　韩子高唇角一勾，挺了挺腰，“但请兵爷通传，吴兴韩子高求见。”

　　“我家堂尊岂是你等小子可仰瞻耶？”

　　“但请原话通传。”韩子高双眸一凛，已然染了狠戾。

　　小兵本想仔细打量着韩子高，奈何牛毛细雨相阻，恍惚朦胧中看得极不真切。

　　走堂小厮闻言，心头有了计量，便拽着兵头耳语几句而去。

　　“你且稍等片刻。”守卫收回目光，依旧风雨不动。

　　韩子高随手将斗笠交付身后仆随，而后对着兵头拱手一揖。

　　须臾。

　　“郎君这边请。”小厮哈腰，将韩子高迎进府门。

　　“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美男子乎！”萧询拱手，仔细地打量着面前人，眼神颇为露骨浮夸。

　　韩子高唇角微弯，“这便是天下闻名的会稽太守耶？”

　　萧询缓缓收回目光，“却不知这等美人前来，是为何事？”

　　“但为太守大人指点活路。”

　　“嘁！”萧询抚腮一哂，反正他左右闲暇得紧，

　　“本座且听你一言。”

　　韩子高颔首一点，旋即抬眉道，“大人以为，而今天下大乱，如何才是出路？”

　　“那韩先生以为呢？”

　　“作壁上观。”

　　“哦？”

　　“在下愿与大人打赌，如果您置身事外，不出三月，天下大定。”

　　“本座若出手又当如何？”

　　“与陈氏为敌，且即便陈氏倾覆，您也难以稳坐钓台！”

　　“怎么说，本座都是亏得很哩！”

　　“归顺陈氏，实则也是顺乎大流，毕竟先帝传位于外臣陈氏，名正言顺。再者，

　　天下乌合者众，不顺陈氏，亦是未必顺太守大人耳，若太守大人首当其冲与陈氏玉石俱焚，

　　谁者得利，谁者损陨，太守大人心下当是分明。”

　　“顺乎陈氏，本座又有何益处？”

　　“会稽永世独立，不朝贡，不服役，内政外修，大陈绝不干预。”

　　“哼。便是现在，何人敢在会稽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可您未有保障。”韩子高铿锵字句，一脸肃穆。

　　萧询浓眉一抖，显然有些动摇。

　　韩子高复言道，“除去会稽不能擅自与外邦结交，一邦之治全矣！”

　　“何来保障一说？”

　　“大陈承诺，会稽若受到攻讦，陈国愿举力相倾。”

　　“那本座当何职？”

　　“仍居太守。”

　　萧询默然，一国之君的位置实在诱人，然而，真要他出兵拒陈，他本也不舍得一兵一卒。

　　果有不费一兵一卒而永保荣华之法，岂能不教人心动。

　　“太守大人以为如何？”韩子高趁热打铁追问道。

　　萧询起身，负手来回踱了几步，“且容本座想想。”

　　“太守大人是该三思后行，不过，”韩子高勾了勾唇，

　　“我大陈铮铮铁骑已是蓄势待发。”

　　言毕，韩子高留也不留，转身快步而去。

　　建康。

　　周文育放下帘子，坐回车上，望着陆昉一脸无奈。

　　“文育，这次果真需要你相助！”

　　“这袁小姐当真就如此可怖？”

　　“然然然。”

　　“那便不去！”

　　“可袁不谓那里定是要去上一去！”

　　“我又不识！”周文宇叹气。

　　“文育只当陪我可好？”陆昉低眉。

　　周文宇讷然一叹，“罢罢罢，横竖我来这建康也是要助佑与你。便陪你走这一遭。”

　　“当真是兄弟！”陆昉展颜一笑。

　　“噫！此二者何人也！丈夫相貌非凡！”

　　“然也然也。春花秋月，竟相得益彰，难分伯仲！”

　　“余面观白皙者颇类晋时周小史之姿也！”

　　“面黝者器宇不凡，莫不是疆场纵横者？”

　　“二者确不似寻常人家！”

　　陆昉闻言，摇了摇头，这群庶民。

　　周文宇唇角一勾，讥嘲道，“陆大人面观白皙，颇类周小史之姿，竟教我这丈夫都动心！”

　　“文育！”陆昉瞪他。

　　“我这心突突直跳，好似欲造反般！”

　　“周文育！”

　　“诶诶诶，知了知了，戏言而已！”

　　还真动怒了。这人。

　　陆昉收回目光，望向府门，踯躅不前。

　　“何虑教你迟迟不前耶？”

　　“袁不谓或许不会接见我等。”

　　“噫！腌臜个甚，管他见不见，走这一遭，总不能不试试吧？”

　　点了点头，陆昉上前一小步，“也好。”

　　正当他捋袖，要抬手叩门时，一道明丽的声音传来，“陆公子！”

　　陆昉冷不防一惊，额头隐隐发汗，

　　袁和！

　　陆昉缓缓转身，望向袁和，却见其后是一老妇，虽年长，然则气度非凡，容姿亦是颇显上乘尔尔。

　　袁和随着陆昉的目光回望，便介绍道，“陆公子！这是家母！”

　　寒暄几句，周文育左右不喜琐碎，便寻了空档，独自蹲在庭前的槐树下发呆。

　　“原来袁大人尚不在府？”陆昉认真道。

　　柴氏拂面浅笑，“桑梓宗族之事，道是要家主面议。”

　　“冒昧问夫人一句，大人何时得归？”

　　柴氏摇了摇头，“了事便回。少则几日，冗则逾月亦是有可能的。”

　　陆昉默然，心头暗忖，这老狐狸走得未免也太巧了罢。

　　柴氏见袁和不时对自己使眼色，心头明了，咬了咬牙，仍是出言相问道，

　　“尚不知陆大人如此英伟智，可有贤妻相伴也？”

　　陆昉没会过意，不由一愣，“夫人这是？”

　　“老妇不揣冒昧，却是唐突了！”

　　陆昉自然知道这老婆子的心思，可若直白相拒，又怕绝了袁不谓的交往。

　　略一沉思，陆昉浅笑，“未曾。”

　　这个回答顿时让袁和与柴氏双眼一亮。

　　“不过，”陆昉微微弯唇，“少时已有与鄙两相婚配之偶。”

　　袁和闻此，大受打击，眼中已然浸泪。

　　柴氏转脸瞪了袁和一眼，复又挂上笑脸，“那，可有娇妾随侍？”

　　柴氏心头已经凉了几分，她的心头肉纡尊降贵如此，若还不识抬举，便是可恶了。

　　“昱昭此生只许一妻，绝无他娶媒妾之意。”

　　袁和再也捱不住这般直白的拒绝，扭头便吼道，“陆昱昭！你欺人太甚！”

　　语落，袁和便挥泪而去，奔出了厅室。

　　柴氏尴尬地弯了弯唇，甚是强勉，“陆大人海涵，小女骄纵惯矣！”

　　“无碍无碍，袁小姐天性率直，煞是可爱。”

　　哼。若真是可爱，他陆昉何必这般不假思索地拒绝？

　　柴氏握了握拳，脸上溢着冷笑，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