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嘉平贰

3、第 3 章

　　直到回到家，姜晞的脸还滚烫。那两句话就好像把她全部的勇气透支光了，剩下的只有无措和慌乱。
　　她捧了把凉水往脸上扑，可热意丝毫没有散去，反而还因为这一会儿的羞耻心愈加强烈。
　　姜晞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女人化的淡妆被弄得有些花了，可五官精致，明眸皓齿，映衬的整个人有种凌乱的美。
　　她渐渐舒出一口气，快速地逃离了卫生间。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终于，凌晨一点的时候，姜晞放弃了挣扎，拿起手机刷微博。
　　这会儿的微博上只有美食、美男。姜晞不贪吃，对美食也不怎么在乎，唯一让她没有节制力的，是言斯。
　　微博上的一个站姐发布了言斯最新的杂志照。
　　照片上的男人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袍，锁骨若隐若现。头发如刚睡醒般，稍有些乱的耷拉着，又乖又软。鼻尖上的朱砂痣和冷淡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实力诠释了什么叫“禁欲的美感”。
　　这么一折腾，姜晞算是彻彻底底的失眠了，满脑子都是饱满的红唇和滚动的喉结，想着想着突然“嗷”了一声，在床单上滚动着。
　　直到很久，她才慢慢睡着。

　　剧组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来借场地，所以第二天姜晞就去正常上班了。
　　她刚做好就见程佳佳滑着椅子靠近。“怎么样？言斯本人帅不帅？”他进组的消息第二天就被放了出来，程佳佳知道也不奇怪。
　　头天晚上没睡好，又被程佳佳吼到头晕。姜晞做着文件，头也不抬道:“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那还是算了吧，”程佳佳撇撇嘴，又一下子滑了回去，叹息一声:“见到真人会破坏我的幻想的。”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啪啪啪”的敲击键盘声，一片安静。
　　过了良久，姜晞才出声轻轻道:“他真人，一样很好。”

　　临近中午，姜晞去了一趟老板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见焦胥阴恻恻的笑容。
　　“抱歉啊老板，”姜晞把报表放他办公桌上，毕恭毕敬道:“我不接受潜规则。”
　　“滚滚滚。”焦胥立马破了功，摆好表情回归正题:“怎么样，有什么进展？我可是知道你喜欢他才特意安排你去的。”
　　姜晞的手一顿，若无其事的说:“能有什么进展，你别瞎想了。”
　　“什么叫我瞎想，”焦胥不乐意了，指控道:“你大学四年，明明不追星还随身带着言斯的照片，什么事儿都会提到他，你们之间那点事儿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别给我装。”
　　“啊。”姜晞没想到他还记得，不过记得有怎样？她点点头:“你先想着怎么给嫂子赔罪吧。”
　　一提这事儿焦胥就蔫儿了。他跟女朋友闹了别扭，冷战了一整天，一想起就心情郁闷。
　　“没良心的，出去出去。”他捏着鼻梁赶姜晞走。
　　姜晞也不爱戳人痛处，可一旦关系到言斯，她就没什么原则了。
　　一天没工作，工作量就跟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中午忙的连饭都没吃上，直到十点多才饥肠辘辘的下了班。
　　她去了家旁边的一家便利店。
　　这个时候没什么人了，只有打着瞌睡的店员和几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一进门，冷气就“唰”一下的向姜晞扑面而来。
　　“您好，欢迎光临。”店员强打好精神道。
　　姜晞点点头，买了一份关东煮和一瓶矿泉水，坐在了靠近角落的位子。她从小就这样，喜欢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很有安全感。
　　关东煮还冒着热气，靠近后眼眶也热热的。
　　姜晞一边慢吞吞地吃着，一边无所事事地看着周围。
　　几个高中生正奋笔疾书，一边摆放着的吃的动都没有动。
　　姜晞把一片海带放嘴里，在心里感慨着。
　　每个人的青春都不会像小说那样天天充满着粉红气泡，有的最多的，只是一沓沓的练习题和残酷的考试名次。
　　姜晞高中成绩算好，不然最后也不会考上一等学府。可离第一名，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第一名……姜晞啃了个白萝卜，想起了言斯。
　　言斯会选择当演员这也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毕竟以他的气质，当个科研人员好像才更符合。而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言斯能把这份职业做的那么出色。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她高中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是平凡的怦然心动还是处处存在。
　　吃完以后她才伴着服务员昏昏欲睡的“下次再来”走出店。
　　哪怕已经晚上了，走出店的那一刻热浪还是激的她打了一个激灵。
　　姜晞站在门口跺跺脚，小幅度的抖了抖身子。
　　“你怎么了？”耳边突然传来言斯带着笑意的声音。
　　姜晞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只见他正戴着口罩和帽子站在姜晞身后。
　　姜晞的呼吸开始有些急促。
　　“好巧。”她走过去小声说，“你怎么在这儿。”
　　“刚收工，路过。”言斯说。
　　姜晞应了一声，可她记得言斯家明明不住这边。
　　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万一人家不是回家呢。
　　两人并肩朝姜晞的家走去，言斯忽然出声:“以后别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却让人听出几分认真来。
　　姜晞还没反应过来，略略一点头。
　　言斯又看看她，转过头:“最好跟女孩子一起，跟男人一起也不安全。”
　　“啊，知道了。”姜晞默默腹诽，怎么跟个老父亲一样。
　　可这种关心又让她格外满足。
　　“我先回去了，拜拜。”姜晞走到楼梯道门口乖乖地跟言斯再见。
　　言斯屈尊降贵的伸出修长的手摇了两下，又收回了口袋里。
　　姜晞恋恋不舍的往前走了几步，在转角处忽然穿过头，发现言斯果然还站在那儿，刚刚好与姜晞对视。
　　姜晞脸一红，心跳加猛，来不及看言斯的神色就急匆匆地上了楼，心跳声在安静的楼道里越显清晰。

　　一眨眼又过去了一个星期，剧组才来公司再次拍摄。
　　姜晞也“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女主夏可樱。
　　人确实长得很漂亮，说起话来轻轻的，跟个小兔子一样。她见到姜晞也只是轻轻的一点头，没再说话。
　　姜晞在心里“啧”了一声，看来网上的话也不能全信。
　　不过有些东西还是有迹可循的，比如说夏可樱的演技是真的很差。
　　一场很简单的戏份她轻轻松松的NG二十多次不在话下。
　　最后气的陈穆怒吼:“你再NG就给我滚回去！”
　　姜晞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再看一旁的夏可樱也已经抽抽搭搭起来了。
　　“你……别哭了。”姜晞在一旁束手无策，她从没安慰过人，此刻夏可樱在她面前哭的梨花带雨，像林妹妹一样，姜晞心都软了。
　　她正准备再安慰几声，夏可樱就被陈穆喊走了。
　　“没事的，她过一会儿就好了。”言斯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说。
　　“啊……”姜晞应了一声。因为昨天晚上的再见，所以她现在跟言斯相处起来有些尴尬。
　　言斯倒没什么感觉，靠在椅子上看其他人演戏。
　　果然，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夏可樱就回来了，原先脸上的伤心不复存在，又变回了原先的畏畏缩缩。
　　下午，言斯有四场戏。
　　外行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如果一定要姜晞评价一句的话，只能用“演技炸裂”四个字来概括。
　　第一场戏言斯的造型是刚打完篮球。汗水顺着脖颈滑下，流露进衣服里。
　　姜晞一下子被拉扯到了高二那一年。
　　也是一个盛夏，那天下午姜晞跟着谭甄一起打扫卫生，正跟着地上的污渍较劲就被谭甄一顿摇。
　　“你快看你快看，”谭甄激动的使劲摇着姜晞的胳膊，她指着篮球场说:“那个是不是言斯？真的很帅啊。”
　　姜晞本昏昏欲睡，听到“言斯”二字后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朝篮球场望去。
　　夏日炙热而莽撞，烈日炎炎，少年穿着篮球背心，被汗水打湿，显露出流畅的腹肌线条。
　　他随意的抬起手臂擦了一把汗，脸上神色懒散，身上好像总有股不屑一顾的劲儿。
　　黑发被打湿，被抓的乱糟糟，透露出一些痞气来。
　　校园里的红胶跑道，少年听着其他人说说笑笑，逆着光走来，孤傲轻狂。
　　姜晞回神，看着多年后的他，心里竟弥漫出一股不可言说的庆幸。
　　庆幸自己有机会，可以见到少年时的你。
　　快结束的时候，言斯拍完第四场戏。
　　他穿着修身的西装，更显整个人清俊挺拔。可是……他头上偏偏戴了一个粉色兔耳朵的发箍。
　　姜晞从没见过这样的言斯，愣神以后不禁笑出了声。
　　言斯刚下场，听到笑声时有些不满:“你笑什么？”
　　此时此刻，他的妆容被修的有些粉嫩，鼻尖红红，嘴唇看上去很软糯。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也像是在开玩笑，所以显得更可爱。
　　姜晞想忍，结果没忍住，笑的更欢了。
　　言斯气极反笑，就这样看着她。
　　姜晞抿抿嘴，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
　　女孩声音本就轻轻软软，笑声更加软糯。像是一杯加了全糖的草莓牛奶。言斯忍不住用舌尖抵抵牙齿，轻眯起眼看着她。
　　笑着笑着就笑出眼泪来了。泪光点缀的眼睛更加熠熠发光，如同天上繁星闪烁。唇瓣微微张开，勾引人心。
　　她夹杂在笑里的话声断断续续:“笑……笑你……可爱呀。”
　　尾音一个“呀”字轻轻翘起，软软甜甜，像一个小钩子勾的言斯心里发痒。他不动声色的磨磨牙，无奈地在心中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