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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速之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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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打铃的时候,沈同学很意外的迟到了,而且左不见人影,右打不通电话,家长那边也拒接,真奇怪,世间这么大一活人愣是不见踪影了,赵齐修这下是真怒了,但又抓不住法子,“生活委!下课继续打电话,不说了,上课!我还不信了,他还真能蒸发了不成!”
赵齐修大嗓门本来就不好听,再这一吼吼,底下同学全都头大了,看着讲台上字体飞扬的老赵,涶沫星子都快喷到前排同学脸上来了。
老头子捧着教案,手舞足蹈,很有早些时候教书先生的风范。
“这句“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啊,这个就是说的,这个琶琵女啊,在台上表演,底下的人给她鼓掌鼓的啊,酒杯都拍碎了!这句话充分表明了,这个琶琵女,受欢迎的程度!这是很好的一句侧面烘托啊!白居易没有直接讲这个琵琶女高超的技艺!而是侧面借台下观众的反应,间接性表达,这就是一句典型的间接性描写!都记住了啊!画下来都画下来,这是必考知识点!都给我背熟!
赵齐修讲课喜欢绕着教室走,这会荡到后排去,傅衍低了点头,手在位洞里掏手机,给沈程发了七八条短信,对方都没有回复。
“你醒了吗?!”
“快来学校,赵齐修发火了!”
“你在干嘛?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快点快点!老赵记你旷课了!”
“沈程同学!!!!”
…………………
下课,赵齐修长长的伸展了一下老腰,“你们距离高考真的已经很近了,从今往后的时间你们就给我往死里学!现在努不努力,关乎你们以后考什么样的大学,有什么样的的出路!重要性你们别不知道啊!高中生活已经过了大半,没多长时间了!再过几周要月考了,你们班这次必须把总分给我提上来!那几个垫底的搅屎棍,心里头都有点数!
赵齐修正要走出教室,余光撇见最后一排的空座位,涶沫星子又飞起来了:“这个沈程他家长是不管他了还是怎么着!不行,必须得把他家长叫过来谈谈!马上高三了都还不知道严重性!今天他就算是走在路上被车撞了我也得知道他在哪家医院躺着呢!傅衍,你给我打电话,打到接为止!咳咳咳咳咳…”
赵齐修一时急火攻心,重重地咳嗽起来。离他最近的同学宛若遭遇了生化危机一样,身体妙不可言地往后斜了斜,赵齐修背对着的那几个同学已经自行掩起了口鼻,向那位污染源中心的同学投去了同情的眼光。
确认赵齐修走远后,二班的后宫暗流涌动。
前排女生杨思真擦了把脸,委屈作道:“唉,这语文课,上的可真是惊魂啊,向前排的勇士致敬!喷的我都快脱妆了。”
“真姐,你这算什么呀,人家上课的时候一直在我在我这儿杵着,我早上没吃早饭,他嘴里那味儿我靠你是不知道,我都快吐了!”第一排靠门的薜兆奇透着气痛苦地说。
“人家那叫胃气重,懂不?低端,怎么能说人家口臭呢。”学霸汪文硕扶了扶眼镜,低头看着高考题道。
“这老头子都慢性支气管炎了,还老爱发这么大火,何必这么气自己呢。”底下有人小声嘀咕。
说话的这几个人从前就是一个班的,大家都是老熟人,约好一块读文,一块江湖闯荡。
“诶~此话不能这么讲,我高一一直是老赵教的。”说话这人叫宁旭,每个班都会有的那种学习链底端的渣渣,不过人不坏,班上著名的妇女之友。
“老赵这人吧,你看他挺飙的,其实他就一纸老虎。”宁旭脚踩上凳子,手搭在腿上说:
“他倒底还是护崽的,我听说啊,咱学校以前出过一校霸,出去约架把人眼睛都给干流血了,那可是其他学校985保送生呢,人都敢打,这校霸可算是老赵那么多届以来带过的第一大祸患了吧,这事人受害人家长都闹到公安局去了,咱这校霸差点都不能高考了,没想老赵居然亲自出马,拼死了一身劲愣是把这校霸给保下来了,你们说义气不,你们说牛逼不!不过老赵因为这事被停修了一年,差点就给调到别的学校去了,据说当时那校霸居然直接就哭了,从此以后也不怎么打架了,就开始背书,后来考了一三本,现在正洗新革面念书呢,他现在都还老往老赵办公室里跑,要知道,老赵可是改变了这人一生啊。”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可是咱学校史册里流传的关于老赵的传奇故事中最经典的一笔。”
“老赵就是说话难听点儿,比起那些面子上对你笑,实际什么也不管的那些老师,好多了。”底下有老赵教过的同学默默表示认同。
嘟嘟嘟嘟………
傅衍又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自然停。
蒋飞那边好像也联系不上,傅衍回头,“哎,同学,沈程昨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比如他要请假?或者他有没有说什么今天不来了之类的?”
恩~蒋胖飞摇摇头道,“没啊,不知道怎么回事,程哥今天这个应该算突发状况了,我也找他呢,不知道他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他家长也联系不上,他家长也不管他?。”
“程哥家里没人。”蒋飞说到:“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吧…程哥独自生活已经一年了,他妈在外地工作,没人看他,他爸…那个什么,挺早就不在了的。”
“什么?”傅衍心中闪过一丝诧异。
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应该…不会…
傅衍脑子里开始想象各种煤气中毒,失火现场等一系列画面…
于是沈程在他脑子里被编排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十级大伤残。
咦~瞎想什么呢,傅衍心道,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真是的,八成就是睡过了头,看他昨天那个样子,此人睡鬼无疑。
不过,这样不行,二十分钟的课间,走到他家十分钟…傅衍想着,赶紧起身,“哎,你干嘛去?”蒋飞问,“找老赵,开出门条!”傅衍跑的快,声音在楼道里蹿出回响。
“不会吧,你要干嘛?哎!…。”
傅衍的声音消失不见。
办公室里。
”什么?我都不知道有这样子的情况,赵齐修听闻皱起了眉:“哎呀,我也是刚接手这个孩子…这…要不老师去吧,你学习,啊,你任务重,我怕耽误你时间。”
“不用,老师,您还要上课,他家那块我熟悉,…再说,傅衍笑笑,我又不是他们那样的小孩了,心里知道轻重,我很快就回来,不耽误太多时间。”
老头子犹豫了一下,终于缓缓地说:“行,那你注意点。”赵齐修会意地看看他,飞扬的字体落在班主任签名那一栏。
南方二月初的大街还是很冷,傅衍穿了两条街,路过奶茶店顺便提了两杯热奶茶。
五楼,傅衍找定门牌号,正欲敲门,铁门咔吱一声作响,房里的人先推开了门,门外四只眼睛对上的那一刻,略显尴尬。
面前这个比自己低半头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色上衣,头发梳的很顺。
“呃…那个,你…”傅衍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舌头慌乱之下打了结。
“你怎么来我家了?”没等傅衍绕过口,沈程先一步发问。
这句终于让傅衍找回了主题,他怕尴尬地笑笑摸了摸鼻头:“你怎么没去上课啊,怎么打电话都不接。”
”什么?”沈程掏出手机,十三条未接来电,十一条未读消息。
“这…我跟老师请过假了啊。”沈程点开对话框,每一条消息前都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沈程只觉得头大,回想到自己刚起床那会在卧室给老师发短信,当时信息前圆圈还在转着,他也没看就把没电关机的手机放一边充电去了。
“阿西…”沈程暗道,心里没好气地骂了句自己。
他趁这点情绪没发现别人之前先调整好了:“呃…不好意思啊,害你跑一趟,不过我今天有事,那个你快回去吧,这个点快上课了。”沈程看看时间道。
这时候傅衍手机响了,电话那边是蒋飞的声音:“怎么样啊,你那边,这节英语韩姐来不了了,改自习了,诶,怎么说?”
“噢,行,没事,他今天有事,请假消息没发出去。”傅行对着电话说道
“请假了?”蒋飞顿了一下,想问怎么回事儿,但没有问,想想还是先不问了,“噢噢,行吧,那就这样,挂了啊。”
挂掉电话,傅衍才发现自己还尴尬地站在门外,而沈程还提着一袋垃圾杵在那,”呃…我能进去吗?”傅衍说着,实则已经自觉地挪动到了屋内。
沈程也不拒绝,顺手带上了门。“你去干什么啊?”博衍又问。
“我自己的事,以后跟你说吧。”
沈程说话的时候头略微低下去,似乎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没有注视他。”
“呀~”傅衍起了笑,“好神秘呀,沈同学。”
“你下午去上课吗?”傅衍往里走了点,走到了客厅。
“我中午就回来”,沈程说道,“下午去。”
傅衍思索了一会,生出了一种想法。
但是他觉得这个想法有点疯狂,至少对于沈程这个对象来说,但他又忍不住好奇地想试试,他想看看这么“高冷”的一个人会是什么反应。
“沈同学”,傅衍说道:“不如这样,你看,能借你家…吃个饭么?”
“啊?”
“你家有肉吗?”
“啊?”
傅衍一个夺命连环双问,沈程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一点懵的停顿在原地。
傅衍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俊不禁,眉毛都挑高了一点,“我是说,蒋飞告诉我说你自己一个人在家住,今天凑巧那个…这节改自习了,我看老赵给我的出门条是到下午两点半的,就…能不能借你家厨房,我顺便露一手,学校伙食不好吃,等你回来,我饭也做好了,吃完饭,咱俩下午一起去学校。”
什么?沈程觉得自己耳朵好像被水流糊住了,嗡嗡的。
内心os:“这个人…怎么做到的,两天之内,就这么…跟我…多熟的样子…,先是分吃一碗汤圆,再到那天放学还拉着他胳膊坐公交,现在战场都转移到自己家厨房了么!我才跟他认识两天,看他这架势,说是认识他两年的熟人也信了。”
沈程心里觉得这个人也是有意思,微微带着点调侃样的淡笑:“你确定不会烧了我家厨房吗?我可是自己一个人住,安全起见,还是点外卖吧。”
“诶~此言差矣~”傅衍见状十分认真地抱起了手臂,徐徐道:“做饭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你去吧,等你回来,不单厨房好好的,你这屋子啊还能十里飘香呢,等着吃饭就行了!”
“可是…那个…”他心道这中午饭还能吃么,可是疑惑到了嘴边还未出口就变成了无奈不想交流的只好妥协:“咱们…不要求味道…熟了就行。”
傅衍最擅长的就是给人露一手他的厨艺,见沈程这个怀疑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典型的还没见过他厨艺的通用表情。
“对我这么没信心?啧啧啧,回来可是要好吃到你!”他摇摇头,咂咂嘴。
沈程算是放弃了,“…那你还是小心点,遇到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沈同学,看你形容的,哪能什么怎么怎么样啊。”傅衍高他半个头,像一座盎然的小山峰,眼里是一副“我很靠谱”的自信。
沈程露出一点久违的笑意,指了指冰箱,告诉他:“冰箱里有碎猪肉,傅同学”。
“得嘞!傅同学要闪亮登场了!快去吧,我怕我在厨房里的光芒,会闪耀到你的心脏!”傅小厨已然蓄势待发,挽起了袖子,自作多情造作地说道。
“切,哈哈哈………”沈程心里暗暗乐乐,表面上淡淡弯了弯嘴角,像是在笑,但又太不明显。
他重新提起垃圾:“走了。”说罢带上了门。
走在街上,想起刚才的情景,嘴角终于舒缓起来,沈程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这样短暂的开心过了,他生活的地方说不上是白天还是黑夜,也许并没有明确分界线,他的生活并不是非黑即白,它在中间区域,是灰色地带。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痛苦到崩塌,也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从心底里笑出来。他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就像是被封起来了,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说不上崩溃还是无所谓。
傅衍拿出碎肉熟练地放进水里解冻,然后趁这个时间跑下楼,还好,沈程走之前好歹给他留了钥匙,过了马路就有一个小瓜果店,他捏了几根豆角,挑了俩笳子,拎了片冬瓜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