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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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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不动声色后撤半步,「村麻纱」依旧停留在要害不过一寸的位置,刀锋边缘寒气刺骨,把尚未脱口的半句话硬生生逼了回去。
细密的紧绷感伴随冷意爬上额头,‘博士’眼中阴鸷只擦过微不可查的一瞬,下一秒面上就挂起讪笑:“冷静、冷静。”
终于了解了棕发青年口中“与中庭、军部”的不同之处在哪里——那种毫不在意的、果决的动作,仿佛自己于其而言可有可无的态度——即使大局在握,‘博士’也知道眼前人是真动了杀意。
差点以为自己脑袋要没了。
“适可而止。”意识到情况的出格,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抬手扶了扶眼镜,目光投过镜片对上‘博士’,言语间的制止却是在说给另一人听。
“啧。”
话音未落,「村麻纱」受力翻转,锋刃紧擦‘博士’的脖颈向右掠过,擦出一道白光。在光影交错下,这柄妖刀刀身如星火般迅速分崩离析,伴随金属切割空气产生的气流一同消逝在空气里。
这一连串动作都昭示出刀的主人对此警告正极其不满。额前略长的碎发没能遮住眸间明亮的金色,本田菊收回佩刀时还不忘补充:“麻烦。”
“……”中伤突如其来,麻烦本人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今天跟这个讨厌麻烦的人来出执行这个麻烦任务。
清清嗓子,罗德里赫压低声音:“他还有用。”
本田菊沉默。
前者见状又补充道:“伊丽莎白特意交代了,说之后随便你杀。”
“闭嘴……赶紧走。”完全不想理会、也丝毫不在意对‘博士’的生杀大权,本田菊转身抛出指令,一身白衣威仪具足。他原本就没想着动手,被对方激怒时也理智尚存,纯粹只是恐吓。那两个字儿早在心里没了什么份量,想不起来清净,被人提起虽然恼火也不算要紧。
他催促:“中庭的人马上就到。”
他们在这儿已经浪费太久,囚车通讯失灵的第一刻,‘中庭’或军部那边就已经开启了紧急预案,这么算来,最多还有五分钟够他们挥霍。
完全赞同搭档的说法,罗德里赫也不再耽搁,向‘博士’作出手势:“请吧,先生。”
伴随车门关闭,一声禽类刺耳的鸣叫划破这条人迹罕至的公路,和着翅膀的扑棱声,一只黑鸟稳稳落上树枝,和停摆在路边的银灰色轿车遥遥相望。
本田菊摇下车窗,和这只又像喜鹊又像乌鸦的怪鸟对视。
罗德里赫只是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前者已经收回目光。他继续留意那只鸟,嘴里的话却是对‘博士’说的。
他说——
“刚才忘了说,欢迎您来Tusk做客。”
车窗升起,车子疾驰而去,来去匆匆。
直到它消逝在小路尽头,驶入了车流涌动的主干道,混进五颜六色的汽车中再分辨不出,囚车旁高架上一排监视器熄灭的指示灯才微微闪动片刻,重新工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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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路被封锁并不在意料之外。王耀和亚瑟从封锁线外走到事故现场时,阿尔弗雷德和伊万早已经开始和中庭交接。
路过囚车前时王耀瞥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暗红色的液体和铁锈般刺鼻的气味通过视觉嗅觉一股脑儿冲进神经,令他眉头微皱。
“还习惯么?”亚瑟适时偏过头轻声问。
青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工作交接似乎进行得并不顺利,远远望去就见金发蓝眼的高个儿青年跟另一个不认识的人正争得面红耳赤。那人身高同阿尔差不多,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神情肃穆。对话那头阿尔弗雷德语速飞快:“早就说你们中庭在作死,现在不仅损失惨重,‘博士’也跑了——牺牲的还他妈都是我们军部的精英!”
“先生,允许我纠正一下您言语中不负责任的部分,”中庭那位负责人不卑不亢,“在这次事故中,殉职的司机是我们的人,还有个重伤生死未卜的也是我们的人。”
“那不是重点!不管怎么说,中庭既然在这种情况下执意转运囚犯,就必须负全责!”
中庭负责人依旧神色静穆,不为所动:“决策是我们双方共同敲定的,犯人移交手续齐全,军部上级也已经默许。”旋即他话锋一转:“况且囚犯被劫,恐怕也有某方保护不利的原因吧。”
“芜湖。”伊万吹了个口哨,“我翻译一下,他说军部的人是废物。”
阿尔弗雷德拳头紧握:“*****(脏话)……”
那边争吵激烈,亚瑟和王耀本该上前劝解却选择站在一边看戏,准确讲,只有亚瑟·柯克兰一人在纯粹看戏,王耀则在一旁考虑着该不该上前将两人分开:中庭与军部的关系本就是针尖麦芒,在伊万·布拉金斯基适时适度的添油加醋下,双方不动手真的很难收场。
“放心,他们不会动手的。”仿佛洞悉他的想法,身边的人语气平淡,胸有成竹。
王耀转头看向声音源头,亚瑟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中庭那个负责人,最后他把目光落对方西装外套那枚金属制徽章上,努努嘴:“他是总统的人。”
方才注意力都被阿尔吸引,现在仔细辨认,王耀才恍然大悟。
中庭的人和总统的人有很大分别。类似于E组(Eliudnir),拥有这类别致徽章的人,即名义上直接服务于总统,说是总统亲信也不为过,他们通常权限极高,算得上中庭的脸面,同样的,E组作为军部的脸面,在如今多方虎视眈眈的现状下,互相怎么都不好撕破脸,换句话说——谁先撕破脸谁就输了。
“让阿尔发泄下吧。他心里不痛快。”亚瑟拽了下王耀袖口,顺手接过旁边小职员递来的调查报告翻看几眼,又塞给王耀,“你看。”
现场遗存的信息不多,通讯设备和公路的监控设备在当时也通通失灵,调查组只能勉强从时间、现场状态、尸体伤痕等有限线索中进行猜测,给出的确切结论寥寥无几,和王耀短时间内观察到的几乎没有出入。
放下报告,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柏油路清晰的车辙上:“现场应该还有另一辆车?”
“嗯,基本确定是把‘博士’劫走的那辆。技术组已经采样去比对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应该是一辆普通轿车……至少不会太大。”王耀沉吟,“车上人数也不会太多,两个左右,三个是极限了。”
“哦?”亚瑟挑眉。
其实也不需要猜测什么。轮胎宽度、车胎距离是判断的基础,这条路离主干道不算太远,直接上国道隐入车流是最佳办法。哪怕可以通过车辆在各路口进出情况进行比对,这也无形之间给技术组增加了巨大工作量。
至于人数——确实是纯猜的。预感。
他一直在思考,押送的警卫虽然团灭,但周围的环境格外干净,只囚车周围有斑驳溅射的血迹。
现场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枪战,甚至可以看出面对敌人军方精英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王耀想。然后他有了个想法——
“对方和我们一样,对吗?”
“八九不离十。”亚瑟点头。
王耀嘴唇动了动,还是把想说的话咽回去,换上一句:“你心里有数了。”
这句话本应是问句,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转成陈述。
——王耀顿觉自己对这人总抱着盲目的信任。
“Tusk,”亚瑟往尸体所在方向靠近。意识到倾听者可能对情况不太了解后,又边走边同王耀解释:“最近一年才活跃起来的异能组织。”
顿了顿他补充:“Tusk在‘反世界树’阵营的簇拥者很多,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只进行了些无关痛痒的小活动,没想到也会有这种野心。”
王耀听罢,问道:“你怀疑劫囚的是他们中的一员?”
“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你听说过吗?”亚瑟蹲下身,检查起尸体上的伤口。
王耀摇了摇头,这个名字对他极其陌生。
“Tusk组员之一,异能名「协奏曲」,能对电子设备造成干扰效果,但具体能力还有待考证。”金发青年抬起手,指了指囚车上方的监控设备,“通讯中断和监控失灵应该是他的杰作。”
“但人不是罗德里赫动的手,这不是他的风格。现场应该还有另外一到两个……判断不了,没打过交道。”
说着亚瑟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领一角,它喉间的伤痕切口整齐,边缘微微蜷曲,带着类似灼烧过后的焦黑,痕迹不是很明显,方才的报告也就没有记录到。
“你来看,”他又检查了其他位置的伤口,痕迹基本一致,“伤口应该是一种刀具造成的,刀刃很锋利。但我不太明白,切口附近的灼烧痕迹是怎么形成的。”
王耀俯下身,盯着伤口若有所思了片刻,随即陷入沉默。
“我说亚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阿尔弗雷德·F·琼斯迈着大步走过来,一份报告书顺着他动作塞入亚瑟手中。年轻人语气里藏着没及时收敛起的情绪:“报告书,签字。”
“(^し^)。”跟在他身边的伊万·布拉金斯基脸上带笑,和前者形成一个鲜明对比,但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心情很好。
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是刚结伙打完群架,亚瑟下意识偏了偏头往中庭负责人那边看了一眼,心中忧虑:希望人没事。
还好,人健在。
中庭和军部的友好关系至少还能再存续一年。
peace & love.
刚想着,负责人正好也在这时转过头,虽然不太合时宜,亚瑟还是秉着诚恳礼貌的态度,向那人点了点头,并得到了对方的回礼。
不知道为什么,亚瑟总觉得这人在哪儿见过,有点眼熟。
可一时又想不太起来。
“这些尸体有什么不对地方?”阿尔弗雷德扫了一眼狼籍一片的柏油路,自动忽略了正俯身沉思的王耀,“有谁?”
“罗德里赫。剩下不清楚。”亚瑟挥了挥手,负责档案的小职员小跑过来,接过组长手中的文件。
阿尔弗雷德冷哼一声:“又是Tusk这群老鼠。”
然后咬牙切齿补充到:“阴魂不散。”
可能是阿尔弗雷德的不忿过于惊悚,一旁沉默许久的王耀终于动了动,抬眸间嘴角挂上颇为僵硬笑容。
“亚瑟,Tusk里有没有一个叫本田菊的人?”
亚瑟沉吟片刻:“有。”
“那就对了,”王耀顿了顿,“「村麻纱」,本田菊的异能,一柄锋利无比的妖刀。”他短促地叹了口气:“……我再熟悉不过了。”
亚瑟闻言不动声色抿起唇,眸光微闪,嘴角轻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你和他很熟?”
话音未落,黑发青年又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扶额——
“……那真是一个超麻烦的、小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