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魔戒]A Little Story》Epoque

2、Part 2

　　Part 2

　　“所有的战争，英雄和无所畏惧的行动，并不比每天的平凡生活更具有价值和值得称颂。”
　　——TRR.托尔金

　　就是第三纪元末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我依旧坐在扶椅上，思索着故事的结尾。一个动人又不落俗套的结尾。
　　岁月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愈来愈明显。我的双眼开始昏花，耳朵也听不见远处的溪水声了。有时，我正执着笔思索，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字迹好像重叠了一般，就这么睡了过去。
　　唤醒我的是指尖摩挲纸卷时的沙沙声。此时正值黄昏，夕阳刚好映在我的面颊上。那光芒让我无法张开双眸。
　　所以我开口问道：“谁在那里？Lindir，Aragon，还是...Frodo？
　　好啦，不要嘲笑我老糊涂了。我当然知道他们不可能出现。但是这是种习惯，人老了之后都会有的习惯：总会觉得生活就保存在记忆中的状态，熟悉的人们永远围绕在自己身旁。恍惚之间，还是会叫出思念之人的名字。

　　我极力想睁开双眼，看见在那日落的光辉中，Lord Erlond侧身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读着书摊开的那一页。
　　尽管我是个老霍比特人啦，不过被别人发现在写书时睡着可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我尴尬极了，讷讷道：“能在这宁静的黄昏遇见您真是我的荣幸，my lord。”
　　“哦，Bilbo，你醒了。我进来时你正睡得香呐。”Lord Erlond冲我温和一笑，“还有，你不会介意我偷瞟了几眼你的书吧？”
　　“当然不会，my lord。”我松了口气，期待道，“事实上，我正打算去找您呢。我总是不能思考出一个好的结尾。”
　　或许说，有那么一个还不错的，就是那个我在离开袋底洞时想到的。可是它太直白了，缺少诗意。“老霍比特人从此幸福的生活了下去。”我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Well .我相信你会的，Bilbo总是会为他的故事安排一个妙极了的结尾。”Lord Erlond笑着回答。
　　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缠绕着他的发梢。这位历尽沧桑的领主大人依旧睿智而又肃穆，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微光。但他不再流露出悲伤，眼神中的丝缕笑意也流淌入我心间。
　　我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一些好的、非常好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我开口询问：“有什么好消息吗，my lord？”
　　“当然啦，我亲爱的Bilbo。”Erlond抿唇答道，“Frodo马上就要回来了。”
　　“Frodo！是...是Frodo！”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My dear Frodo，勇敢的Frodo就要回来了。
　　“所以说，他的任务完成了？已经摧...嗯...摧毁了那枚戒指？”我不能停止发问。
　　“没错。他现在身在米纳斯提力斯。还有，我将要动身去那里，去祝贺刚铎的人皇。”
　　“人皇？”我诧异道，“那一定是个大人物啦。”
　　“哦，Bilbo。”Erlond摇头失笑道，“你认识他的。他的子民又称其为\'Elessar\'，意为\'精灵宝石\'。”
　　“Aragon！我就知道是他。”我掩口大叫，随后便开心地笑出了声。“好小子，他倒是有出息。还有Frodo，他怎么样啦？”
　　“我相信他已经成为了诸多领主和将军最为敬重的人物，即使他的功绩不被众人所知。”Lord Erlond颔首道，“Frodo也会参加庆功宴，然后他将归来，途经这里，返回夏尔。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米纳斯提力斯吗，Bilbo？”
　　我勾着嘴角摇了摇头，说：“我老啦，不想再参加热闹的场面了。况且我的书尚未写完，还要抓紧时间赶工呐。等到Frodo归来时，我要把我的书和其他物什统统转交给他。从那之后，我就可以天天和您一起边喝热茶边聊天啦。”
　　“真是个好想法，Bilbo。”Lord Erlond哑然失笑。
　　他踌躇了一会儿，再次低沉开口：“恐怕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关于Frodo的。”
　　“你知道，他曾被戒灵所伤。我或许可以医治好皮肤上的疤痕，却无法根除毒咒对他的影响。Frodo必须随我们乘船西渡，惟有那处不休之地可以治愈他的痛苦。如若他坚持留在这里，日久经年，他终会厌倦，动身前往维林诺。所以我会建议他早下决断。如果Frodo决定离开，你愿同他一同启程吗，Bilbo？”
　　我静默了。

　　恍惚间，我忆起了夏尔绿油油的嫩草地，和远处的几缕炊烟。Frodo一定很想家。他可是一个居家型的人。可怜的孩子，他却永不可能与他挚爱的土地长长久久安稳地生活下去。他注定饱受磨难，也注定会以只身之力抗击邪恶，推动众人命运的齿轮。
　　如果我可以陪伴在他身旁，或多或少能给予他一些安慰吧。
　　于是我轻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大海呢，那一定是另一场非凡的经历。告诉他，my lord。告诉Frodo，我将和你们一道，渡船西去。他或许会跟随我离去，这会使他不再动摇。所以烦请您转告他，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将在夏尔边界的白桦林里等待他。您也将同我一道吗，my lord？”
　　“我会的。”Lord Erlond颔首，周身的气息又流露出美丽的哀伤，“至尊之戒已被摧毁。正如我们所料，精灵三戒的力量也随之泯灭，瑞文戴尔和罗立斯洛安也不再受其庇护。如若精灵长久地逗留在这里，我们的形体将逐渐承载不了灵魂的炙热以及回忆的沉重。我们必将从此地扬帆远航，在瓦尔妲的光芒下歌唱。”

　　和精灵的交流总是很愉悦，但却哀伤，美丽又哀伤。
　　我扭了扭手指，开口道：“伟大的一天，my lord。请想一想开心的事吧。嗯，我在想...你想要看一看我的书吗？”
　　Erlond用他那双饱含岁月漩涡的眼眸凝视着我，轻笑出声：“为什么不呢，亲爱的Bilbo？让我看看你的书吧。”
　　我起身将书递给他，然后重新缩回到椅子里，抱着我那杯尚未凉透的茶，眺望瑞文戴尔最西处与天空交汇的地方。夕阳西下去，只余一道狭长的金黄色剪影。
　　海的那一头，究竟是怎样的呢？

　　Lord Erlond静静地翻着书卷。直到夜幕降临，留守的精灵为我们点上支支跳动着橘黄色火焰的蜡烛。
　　终于，他合上了书。
　　“它怎么样？”我有些期待地询问，却又害怕得知答案。
　　“精彩极了，Bilbo老爷，即使以精灵的标准来看。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为什么想不好结尾了，要给这么棒的故事写结尾，可真要花费些脑筋呀。”
　　“你能喜欢它真是太好了，my lord。”我松了口气，就又兴奋地扭动起来。
　　“让我猜猜，你最喜欢哪一段？矮人们闯进袋底洞的大门？还是我和Gollum在黑暗中的猜谜游戏？啊哈，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们乘着木桶漂流的情节！狼狈又好笑，我当时可被淹个够呛呀，不是吗？”
　　Lord Erlond以微笑回应我，他摇了摇头，叹道：“都不是，Bilbo。我喜欢你的开头。\'There was a Hobbit live in a hole......\'这是多么可爱的开头啊。”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失声道：“为什么？那段文字只是我的铺陈性描述呀。你难道不喜欢黑暗中惊险刺激的谜语吗？”

　　“我己经目睹过太多的沧桑迁变，人世无常。”
　　他注视着天边刚刚升起的暮星，低声凝喃，“在我看来，这世上所有的战争，英雄和无所畏惧的行动，并不比每天的平凡生活更具有价值和值得称颂。但是我们的灵魂不甘于此，总是想多看一些，在多看一些。灵魂的炽焰——那一如注入我们体内的不灭之火，让我们渴望创造，渴望跋涉于崇山峻岭之中，渴望到达世界之巅。我们一路上见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好的、坏的，无论如何，他们使我们的存在有意义。我认为独一之神的深意便在于此。然而美丽总是伴随着哀伤，即使是再璀璨耀人的珠宝也会消蚀，再美丽的花儿也会枯萎，再伟大的城池也会弥散在时间的铁蹄下。世事如此，循环往复。经年之后，纵使是最极致的美丽，或是最无法治愈的哀伤也无法使我清晰铭记。惟有那火炉旁的温暖，老友的欢笑和动人的诗篇能够抚慰内心的疲倦。现在我最大的愿望——我所想过的最美好的事，就是大家欢聚在一起，我们所有人。舒舒服服地依偎在暖炉旁，讲故事，说笑话，或许再来一顿丰盛的晚宴。而你的故事开头，Bilbo。它使我重新忆起了这种感觉。一种大多数时刻会被我们遗忘，却最为我们需要的感觉。”

　　我的大脑思考着Erlond的话，胸中有什么呼之欲出。
　　Lord Erlond轻轻把书放回原处，转身与踱步而去。
　　再然后啊，我听见自己开口说，声音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墙壁间。
　　“我刚刚为我的书想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结局，您想听听吗，my lord？”
　　Erlond顿住了，转身浅笑着看着我。
　　“从此，那个霍比特人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直到他的灵魂不再受形体的束缚，自由自在地畅游在山丘和原野之间。他化为一阵清风，萦绕在他的老友们之间，让他们欢笑，直到永远。”
　　Lord Erlond眼中星光闪烁，他开口道：“这真是个好结局，Bilbo老友。”
　　说罢，便抬步离开了我的小阳台。

　　良久，我伫立在那里，无声地笑了起来。
　　I know, I know. And I will tell this to my dear Fro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