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岁岁》人间富贵

5、第 5 章

　　所以第二天，谭拓醒来，看到的就是穿着上衣的自己，光着下半身，和穿着运动裤的周少游，裸着上半身，躺在一张床上。

　　早晨男性的特征总是很明显，谭拓脑子一片空白，揉了揉松松软软的头发，想先把眼前的这个问题解决，好巧不巧，这一动，周少游也醒来了。谭拓偏瘦的身材被宽松的篮球短袖罩住，生出一些亭亭的感觉，衣摆遮住半个屁股，有种欲拒还迎的意思。

　　周少游用两个肘子把自己撑起来。把谭拓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看到中间部分就愣了，盯着一直看，谭拓捏了捏眉心，捏着周少游的脸往边上转。

　　“你很好奇？你不会吗？你没有吗？”

　　周少游闻言，立即爬起身要向无知的人类谭拓展现自己雄壮一面，告诉他什么叫做天选之子。谭拓笑着把人摁下去。

　　“咱俩一人穿一半，你怎么想的。”

　　“没办法，你昨晚把我俩都吐了，我就只买了一套，只能这么凑合了。”

　　“那为什么不是我穿裤子？”

　　“买大了。”

　　周少游眨眨眼，冲着谭拓狡黠一笑。

　　“昨晚的事儿你还记得多少？”

　　“少来，我喝多不像你，耍酒疯。”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周少游咬着下唇一脸无辜，像是被强迫后的良家妇男。

　　谭拓喝多了确实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发呆，双眼空洞洞的。任由人摆弄，周少游把他全身扒干净，才发现谭拓其实特别白，简单擦了擦，那件大一号的短袖套在谭拓身上，谭拓还是没有反应。跪坐在床上发呆，周少游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他拽过被子，把人兜头罩住，某种刺激才堪堪能制止住。

　　周少游说完，谭拓就笑了，他没有问周少游为什么会半夜买衣服，明知故问就太贱了，他也没有多说，周少游让他穿着他就穿着了，原来的那一套，随周少游拿去扔掉了。

　　从周少游知道他在火锅店打工，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周少游的身影，无论多晚，周少游都会在火锅店等他下班。早上谭拓要起早去早餐店捏包子，中午接外卖单，晚上就在火锅店打工，这些都被周少游摸清楚了，摸的比谭蕊还清楚。谭拓一度以为周少游是要追谭蕊。

　　有的时候周少游会和谭蕊一起在火锅店边打游戏边等谭拓，就为了和他们同路走到车站的那十几分钟。

　　冷落了正宫，胖子还来闹过，指着周少游骂道:“吾儿叛逆伤透吾的心。”

　　后来有一天，周少游带来了他的女朋友。谭拓和胖子一起拿他俩打趣，谭拓自认为氛围还可以，周少游毫无征兆的爆发了。莫名其妙生起气来，拉着女朋友和胖子走了，留谭拓面对空荡荡的包厢。连碗筷都还冒着热气。

　　晚上他收到了周少游的微信。

　　“我觉得我们已经是那种可以两肋插刀的朋友关系了对吧？”

　　谭拓盯着这两行字，觉得周少游有病。他想了想。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吗？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但是我也可以为了钱插口口你两刀。”

　　他等了很久，周少游没有再说什么，谭拓想了想，又噼里啪啦的发了几个字过去。

　　“亲，你已经18了，中二病的年纪该过了。”

　　他看着聊天框的顶端，对方正在输入中……然后没了。过了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中……

　　有病。谭拓翻了一个白眼。丢下他的翻新机去洗澡了。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谁给他发的消息，直接把他的翻新机卡的死机了。他重启，果不其然是周少游的。

　　“谭拓你就是个傻逼”

　　这句话周少游连着刷屏好几条。谭拓给他回了一条养生链接后，开了消息免打扰，手机一扔，缩进沙发睡觉了。

　　连着半个月都没见到周少游，谭拓日子过的平平常常，谭蕊生日到了，奶奶活着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俩生日总是一起过的，点了蜡烛，两个孩子不约而同许的同一个愿望——希望谭菀快点去死

　　他下班后在火锅店偷偷开了一个包厢，关了灯，守着一块六寸大小的奶油蛋糕。即便他知道谭蕊来不了，多的是人给她庆生，但是他是还愿意等着，等到12点过了，他就自己吃掉。他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周少游，又是周少游，打乱了他的计划。

　　周少游把书包从窗户丢了进去，单手撑着窗台轻盈翻了进去。

　　黑夜漫长，周少游的高楼光芒万丈，温暖而不刺眼，明媚又不忧伤。

　　他张开双臂向着愣愣的谭拓走过去，轻轻的拥抱他，谭拓条件反射要挣开，却被他抱紧了。

　　“别怕，谭拓，我不伤害你。”

　　“生日快乐！”

　　周少游小心翼翼的说。

　　周少游，他是黑暗里生出的明月，月光照他深冬夤夜。

　　距离他20岁生日，其实还有三个月，谭拓没说，顺着周少游，两个人在黑暗中把生日过了。这次他没有诅咒谭菀早点死，他想了想。

　　“事事顺心……”

　　周少游的眼睛亮亮的，托着下巴看着谭拓。

　　从前谭拓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是至暗时刻，因为太暗了些，所以周少游这一丝光想透进去，都没有机会。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步调他的计划，开始一次一次被周少游打乱，他密不透风的堡垒出现了裂缝，有光从裂缝里照进来了。

　　可是周少游的眼里，谭拓本身就是发着光的。

　　因为那天下午周少游看见了一束光，所以记住了他的模样，因为他的倔强而好奇，因为他的忧郁而心疼，因为他骨子里藏不住的温柔而感动，即便他什么都没做他就很在意，因为想不通就彻夜难眠，念念不忘。

　　谭拓扭过头，四目相触。

　　他说:“愿事事顺心，岁岁平安。”

　　蜡烛被吹灭的那一瞬间，谭拓是看见了的。

　　周少游笑了。

　　故事的一开始，就是我把你从人堆里挑了出来。

　　很久很久以后，等到那个光芒炽热的少年死去。这个晚上，成了在这渺小而又孤单的世界，谭拓在夜里唯一的支点。这段记忆它不再浮于表面用时间来计算，它不会随着时间慢慢被谭拓忘记，它刻入了谭拓的灵魂。用灵魂的深度来丈量这一晚周少游藏在眼睛里的爱意有多少。

　　“谭拓，我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了。”

　　或许是被那句岁岁平安刺激到了，周少游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清醒。

　　“实不相瞒，老子很想你，但能控制，问题不大。”

　　又或者是看不见的黑暗给他壮了胆。

　　“我暗恋你。”

　　第一面见到谭拓时，他觉得这个男的装的要命，装阔佬，假绅士，甚至随身带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麦当劳角落里因失恋而痛哭的女孩。

　　直到周少游看到他抽出了倒刺，手指冒出来的血蜿蜿蜒蜒流到他的胳膊肘了，他仍然无动于衷，对着冒血的指头发呆，弓着腰，肌肉无一处紧张，和他做作的样子天差地别，或许这就是最原本的样子。

　　这个人表面做到了“出言有尺，嬉闹有度，做事有余，说话有德。”人少的时候才会放松，放松的方式就是看着自己流血。

　　周少游很好奇，他缠着谭拓一点点挖掘他被包裹起来的东西，他发现世间的苦难没有伤到母体，谭拓的温柔是刻在骨骼里的。

　　他发现了谭拓的孤独，就像一个人的身体在人群里，灵魂却不知所措。

　　挖着挖着他的好奇就变了味道，等他反应过来，好像已经晚了。他怀疑，自我恶心，他迷茫，为了证明自己还喜欢女的，他带着目的去找了一个女朋友。

　　周少游长得帅，他找了一个之前喜欢过得女孩，对方答应他时，他确实是开心的，可是他满脑子都想的是谭拓，想把这个女孩子带到谭拓的面前，他照做了，谭拓带着祝福的打趣让他莫名烦躁。胖子酸了他一句“你别是想让谭拓吃醋才带过去的吧？”

　　就像猫被踩中了尾巴，周少游把自己藏起来，他满脑子都是谭拓。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但是当那个和谭拓有五分相似的谭蕊找到他，拜托他去陪谭拓过一个没有意义的生日的时候，周少游想都没有想，应下来了。

　　他怕谭拓等的太久，翘了晚自习，当他抓着书包，站在火锅店包厢专门留的窗户外面，周少游有种时过境迁的感觉。

　　他看到黑暗中，很久没见的谭拓孤零零的坐在一个小蜡烛面前发呆，瞳孔涣散满脸寂然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周少游心都疼碎了，所以才有了那个逾矩的拥抱。

　　“我想了想，没什么期许，我和世上的联系，好像除了谭蕊就是你了。”

　　所以许了岁岁平安这个愿望。谭拓涩然一笑。

　　“你别打岔，听懂了吗谭拓？我对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

　　“我喜欢上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