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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我想让她,见一见你 ...

  •   正所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这夜从未如此之长,亦从未如此之短。
      姬景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倦极睡去的,他只不过阖眼一瞬,再睁开时,帐中天光敞亮,已然正午了。
      郗义在他睁眼时便醒了,看着怀里茫然不知身处何处的人,心满意足地笑了,明轩,早。
      那坚实的手臂圈着他,暖洋洋的胸膛散发着熟悉的气息,叫人如此安心,好似回归襁褓。
      姬景忍不住缩了缩,靠郗义更近一些,又忍不住,将脸缓缓贴上了他胸口。
      脸颊传来微烫热意,耳中心跳声咚咚有力,昭示着一个强壮鲜活的生命。他伸手覆住那一块皮肤,莫名地暗自庆幸道,面前这人,当真是活着的。他费尽心机辗转周旋,不过求这一个结果。这人活着,在他身边,仅此而已。仅此,便是他多年来唯一的祈求。
      明轩,郗义失笑,抓住他那只摸来摸去的手,耳语道,来日方长,咱们适可而止。
      姬景翻一个白眼,无视他语气轻薄。他侧头看着他,我,同你说件事。
      嗯?
      同我回京,他说,眼神期待,带几分忐忑。
      郗义撑起上身,将人往怀里又圈了圈,低头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问道,我回京做什么?
      这人一朝犯戒,从此对他说话,总爱凑得太近,姬景耳朵被他吹得痒痒,忍不住别开了头,撇嘴道,防身,护卫,还能做什么。
      皇帝老儿对你不好?
      那倒也没有…
      那你好端端一个丞相,亲自跑到这鬼地方来剿匪?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姬景一顿,就听他继续说道,永清公主,可还安康?
      永清她自然是安康的,姬景毫不迟疑地回答,却垂下眼,不自在地盯住被面上的一截针脚,嘴也紧紧地抿了起来。
      郗义被他欲盖弥彰的模样逗笑了,姬景向来如此,总爱在紧要关头分毫必争,又在些无关紧要的事上仓皇遮掩。着实讨喜,他想,低头在他额间轻啄一下,取笑他道,公主成婚是天下皆闻的大事,你以为我身处偏远,便不问世事了?
      姬景索性连头带脸埋在他怀中,含混道,你知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郗义将人从怀里扒出来,大手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为何不娶?
      姬景劳顿一夜,此刻力气全无挣脱不得,只能别开眼,简短道,不愿娶。
      不愿?
      郗义,他不知这人到底是专爱戏弄他,还是就如此迟钝。他有些着恼,索性拨开他的手坐起来,挑眼定定地看着郗义,你听着,管他公主郡主,便是皇后我也不稀罕。
      我只要你陪着我,余生每日每夜
      ,再不能随随便便走了。只要每天能看见你,摸得到你,饮食起居都和你一起,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却百感交集,握着郗义的手攥得死紧,眼眶也微微泛红,直到…直到…
      他说不下去。
      郗义能陪他到几时呢?他们俩,一个是身肩社稷的当朝之相,一个是仇家遍地的绝命杀手,他可以长久地保护他,却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在人前拥他,吻他,永远无法像永清公主那般,期待一个普天同庆的盛大婚礼。
      明轩,郗义牵起他的手,安抚地放在掌心里揉搓着,我陪着你,我们回京。
      他一句话也没再多说,他一句话也不必再说。以一生为诺的话语太过沉重,此时,此刻,他们看着彼此,性命无忧,触手可及,便已是难得的幸运了。
      我这里比不得你私宅,四周都是楼宇市井,见不得深山,也没有泉水花林。
      姬景领着他在丞相府里转了一圈,走过多少扇门,见过内外侧院,其中上百间房,皆是雕梁画栋乌瓦朱墙,假山水精致取巧,处处移步换景,叫人目不暇接。
      姬景却仍觉得不够,这都是假的,石头,山水,竹林,他一一指着,语气黯淡,你在京郊的私宅,比这要好百倍千倍。叫你住这里,我…
      郗义打断了他,笑道,我有明轩就够了。
      丞相府从此多了一位主人,然而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绝不提及此事。郗义仿佛异志中的缚地精怪,只在府中显形,外人从不得见踪影。
      每日尹时,姬景早起上朝。郗义必定比他还早起一些,为他准备朝服早膳。
      姬景心中欢喜,却又愧疚得很,好比眼见着猛虎被养作家猫,不由觉得自己暴殄天物。
      这天早上他宿醉难忍,郗义三番五次,好容易哄得他起床。姬景睡眼朦胧地下了地,便见得桌上一概餐点俱全,醒酒汤与清粥,皆是他喜欢的种类。旁边矮凳上,叠放着他的官服纱帽,整整齐齐。
      你不必准备这些…让丫鬟来就好了。
      郗义摇摇头,故意阴阳怪气道,我如今闲人一个,大人可是政务繁忙,早上一去啊几个时辰,回来便在书房坐到夜里。我啊,他一副深闺怨妇的腔调,只得早早起来,否则这一天到头,都见不到大人一面。
      他本来不过打趣他,却看着姬景突然垮了脸色,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调羹也放下了。
      抱歉,他低声说道,近来朝中事多,我怠慢你些。
      郗义,他打断还要说话的人,思量着说道,我打算过几日去看一看母亲,你…与我同去,可好?
      我?郗义诸多疑问不知从何问起,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
      嗯,姬景起身披衣,取了笏板奏章,到门口却又顿住,回头来看着他道,我想让她…见一见你。
      没有和公子一同坐在马车里,若风此刻十分后悔。这一路上郗义的马紧贴着他的,隔三差五就要问一句,杨夫人如何?她可曾听说过我?我之前同明轩…她可知晓?
      若风一向自认与他不熟,因此言简意赅,不知,你自己去问公子。
      一行人进城时已近傍晚,红澄澄的的落日悬于天边,拂面而过的风依旧闷热,叫人坐着不动,也要汗透衣衫。
      他们这次便装出行,打着出游的名号,也不能大张旗鼓地直奔杨府。一入城,便在邻近客栈歇下了。
      若风长舒了一口气,逃似地撇下郗义,奔去了姬景身边。
      郗义下了马,将缰绳交予小厮,也紧跟了过来。明轩,他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杨夫人?
      不急不急,姬景一向被郗义戏弄打趣,如今难得见他心神不宁,玩心大起,要将从前旧账一并讨要回来。说罢,他转身上了楼。郗义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上楼,进了房。
      若风还在下面安排其余众人,姬景对那小厮挥一挥手,叫他下去了。
      没等转身,背后就有一个人热乎乎地贴了上来,耳边的人轻声问他,一路上累吗?
      还好,姬景挪开他的手,你别闹,先去沐浴。
      郗义将人拦腰圈住,不满道,不行,你一路上都故意吊着我。咱们可是要去见你母亲,明轩,你总得透露点消息给我,我好讨母亲大人的欢心啊。
      你唤谁作母亲呢,姬景瞥他一眼,取笑道,我还未曾八抬大轿,迎你进门,你倒贴心,先叫上人了。
      郗义看他那副一朝翻身,满面得色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不说是吧,他将人牢牢抱住,手伸到他腋下作起怪来,口中一连声问道,何时去见,你说不说,说不说,嗯?
      姬景受不得痒,又挣脱不开,直笑得手脚乱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好…好了…我们今晚就去,今晚…今晚就…
      郗义得了答案,却不肯就此收手,一直闹腾得姬景面色潮红,满身是汗地瘫软在床边,才满足一笑,放开了他。
      面前之人黑发散乱,眼角都带了湿意,撑着酸软的身体勉力坐了起来,却还不忘瞪起眼睛,大大地白了他一眼。
      郗义笑容几乎满溢出来,凑过去在他唇角轻啄一下,累了?我帮你沐浴。
      诺大的木盆里盛满热水,腾腾热气混着花瓣香味钻进人的鼻子里,当真是舒心惬意。
      郗义不顾抗议,将人拦腰抱起,迈进了浴盆。
      别闹,姬景打开他作乱的手,水都溅到地上了。
      郗义从背后将他抱得更紧,低声道,不管,等下怕还要溅出更多呢。
      暖洋洋的热气烘着他,叫姬景的耳朵腾地红透,别胡闹,他挣了挣,却挣不开。心下想到,当真是武艺生疏了,也不知勤加苦练,有没有能打过郗义的那一天?
      公子在想什么?郗义俯首,轻啄他后颈。
      我在想,你以后莫唤我公子。
      为何?
      你每每唤我公子,定是不怀好意。
      郗义大笑出声,在他红得滴血的耳尖上猛咬一口,挑衅道,我每每不怀好意,公子还不是次次准我?
      他笑意未消,唇却被人一口叼住了。水花四溅,噼啪落地。
      闭嘴,姬景含混的声音湮没在相交唇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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