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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十六章 ...

  •   东斋宿。

      夜深,月华如水。

      一把琴,色泽丰润,声色奇透。

      康熙手指渐快,渐急,琴音如倾泻一般,听得铮的一声,一根琴弦竟自断了,曲音忽止,面阔五间,进深一间的院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什么人?”康熙一把推开抚琴,皱眉喝道。

      只见厅上长窗无风自开,一个身影轻轻一纵,步伐迅捷绝伦,转眼便到眼前,张开了双臂,一把将他紧紧搂住,叫道:“小玄子,想死我了!”

      烛光下,赫然见到韦小宝,康熙又惊又喜:“你小子来得倒快。”

      韦小宝抱着他,那特有的气息,让他浑不知身在何处,佯作惊异道:“还很快么?听你越弹越急,还道是来晚了。”

      “足可见你一厢情愿,”康熙哼了一声,说道:“琴音急促,因用了勾抹指法,曲调纷繁多变些罢了。”

      韦小宝“噢”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小玄子弹琴,就好比姜太公钓鱼,自然是不急的,那条鱼自己着急,才是真的,这就叫做,那个什么什么为握。”

      康熙笑答:“这成语太难,不教你了。”顿了顿,问道:“听说反贼身手不弱,你如何脱身的?”

      韦小宝嘻嘻一笑,神色甚是得意,康熙问道:“怎么啦?”

      “他们人数众多,打是打他不过的。”韦小宝道:“我便和他们做了个买卖。”

      “买卖?”

      “我对那头儿说:‘喂,你放大伙儿离去,我便饶你一命。’他虽被我制住,嘴可是硬的紧,死活也不答应,后来我又说:‘老子水性糟不可言,一见到水便头晕脑涨,你我这般绑在一处,必是要见龙王的,见他老人家,大可不必操之过急,再等上几年,那也不迟。’后来,水淹到胸腹,十分的凶险,他熬不过,方才答应了。”韦小宝说得眉飞色舞,在心上人之前得意洋洋。

      康熙听着,嘴边不由得露出笑意,点头道:“用计虚实之道,正该如此。”

      韦小宝登时精神为之一振,当即眉花眼笑,说道:“这当中还有一个缘由。”

      “又有什么缘由了?”康熙微笑道。

      韦小宝正了神色,道:“你答应过我,这辈子,英雄一处做,十八摸一同唱,如今还没做到,我不会有事的。”

      康熙笑了几声,道:“这句话,你倒记得清楚。”

      韦小宝答道:“第一等要紧的话儿,自然记得。”

      康熙微笑不语。

      韦小宝抱着他的双手紧了一紧,低声道:“万岁爷的金口,说了可不能反悔。”说罢,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过了片刻,在他唇上深深一吻。

      少顷,韦小宝离开东斋宿,返回住所,刚踏进门,只见一人飞奔而来,满面喜色:“相公,你……你回来了。”正是双儿。

      韦小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双儿拉住他手,说道:“日间大伙儿虽脱了身,却又被江水冲散了,后来也听说相公平安无事,可……眼见天色已晚,正是风浪最大的时候,让人好生放心不下,只盼相公早些平安回来。”

      “你一直等在这里?”

      “大家担心的紧,”双儿答道:“轮流在此等你,荃姐姐她们刚刚进屋。”

      韦小宝握着她冰冷的手,心下感动,说道:“快进去罢。”

      “好。”

      十一具棺材,赫然停在院内,韦小宝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冷冷声音答道:“你还来问我们?”

      韦小宝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阿珂,苏荃等跟随其后,一见了他,便问道:“小宝,没事吗?”

      韦小宝原想又是一场大闹,却见苏荃等神色间温柔体贴,反而无言可答,只得点了点头。

      “他能有什么事?”阿珂怒道,扬了扬手中的半张信纸,转向韦小宝说道:“那些人说,你帮助鞑子皇帝,他们便一个个都要杀你。”

      韦小宝一怔,问道:“那些人是什么人?”转头向苏荃望去。

      苏荃道:“是天地会前五堂后五房的人,信中说,你先杀总舵主,后杀玄贞道长,残害弟兄,助纣为虐,便是反叛,人人得而诛之,这些棺材,是会中众家弟兄送的。”

      韦小宝皱眉道:“这些弟兄毫不知情,又不分青红皂白的动蛮,当真大大的棘手。”

      “如今,天地会这水浑的很,跟他们说不清了,你一日在皇帝身边,他们便一日要杀你,” 苏荃缓缓摇头道:“而皇帝这头,也不可不防,长此以往,只怕要阴沟里翻船,唯今之计,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荃姐姐说的不错,”双儿望着韦小宝,道:“相公,好不好?”

      韦小宝嗯了一声,凝思片刻,不置可否。

      阿珂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我们真躺在了棺材里,他也舍不得走。”

      韦小宝摇了摇头,向她们一个个看了过去,七女均神态黯然,甚是凄伤,不由退后几步,颓然坐下,心想:“这许多老婆,都待我极好,若答应了她们,大家就此脚底抹油,今后一处嘻嘻哈哈,何等轻松自在?”

      又眼见她们望向自己,皆是期切之色,可这一个“好”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忍不住骂了句:“辣块妈妈!”

      众人见状,早已心中雪亮,便都不再说,怔怔的悄然而立。

      次日。

      一道密报送至康熙案前。

      “二等公爵韦小宝,自康熙十一年,始入神龙教。”

      “钟志灵叛出,为教魁所杀,韦小宝接任白龙门掌门。”

      “公爵夫人苏荃,实为教魁洪安通之遗孀。”

      “康熙二十三年,韦小宝于扬州城外,交付天地会反逆皮囊包裹,同年,又于福建武夷,交付神龙教首数片羊皮。”

      “现悉数查明,二者为同一地图。”

      “所绘制地形,极似关外山脉,应是额木尔河以北方向……”

      “鹿鼎山。”

      不过百字,康熙看了近半个时辰,这才合上密折,又静坐了良久,始终一言不发。

      “皇上,皇上,吉时已到。”温有方轻声提醒。

      康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恰在此时,外间侍卫传报:“启禀皇上,东塘先生求见。”

      康熙一怔,旋即便想了起来,此人是孔子的嫡亲子孙,才学渊博,数年前,曾为自己御前讲经,当下点头道:“宣。”

      “臣孔聘之参见皇上!”一名中年文士进门而来,正是东塘先生孔聘之。

      康熙问道:“你如此着急觐见,有什么要紧的事?”

      孔聘之长跪在地,默不作声。

      康熙微一沉吟,屏退了侍卫,太监,命关上了斋门,笑了笑,问道:“东塘先生,何故如此?”

      “臣冒死犯颜进谏,皇上效汉哀帝,仿断袖之癖,此事万万不可!”孔聘之一口气说完,重重一叩,匍匐在地下,动也不敢动。

      康熙眉头紧蹙,沉吟了半晌,道:“起来说话。”

      “臣不敢,”孔聘之以首俯地,说道:“臣出此言,已是大不敬之死罪,惊恐惶惧,罪实无辞,唯有跪在皇上面前,方才敢说。”

      “好,你说,”康熙点头道:“朕听着,自有定夺。”

      “圣驾未到山东,民间流言蜚语已铺天盖地,”孔聘之说道:“如今,更是街谈巷议之奇闻。”

      康熙不动声色,道:“说下去。”

      “虽古有哀帝断袖,鄂君绣被,但终是违悖伦纲,被后世诟病至今,”孔聘之继续说道:“满清入关数十载,天下初定,皇上此举,必招非议,百姓将如何看待皇上,皇上又何颜以对天下。”

      康熙一听,脸色沉了下来。

      “该死,该死,臣罪该万死!”孔聘之连声道:“江浙一带,更有人将此未闻之奇事,唱成折子戏,编成打油诗,流传甚广,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若用杀戮来堵百姓之口,更不可为。”

      康熙看着他,良久,说道:“此奏甚好,深得大臣体,朕已明白了。”顿了顿,又道:“平身罢!”

      “皇上……”孔聘之跑来直谏,本抱了必死之心,怎想却得皇上称赞,不禁声泪俱下,连连磕头谢恩。

      曲埠祭孔,场面盛大,也极其繁文缛节。

      康熙一袭红色袍服,神情轩昂,走在最首,行至大成殿外,随行官员一律停下,整饰衣冠,静心净面方可入内。

      殿外炮鸣九响,丝乐声起。

      康熙浴手,拭巾,从司酒官手中接过盛酒的爵,奠于笾豆案上,旋即站起,退回祝位,一众陪祀官员跪下,叩拜三次。

      乐曲毕,赞礼官献上酒肉,康熙手持酒杯,向上举起,右侧手捧肉盘的官员敬前献肉,康熙同样受领,行三拜礼,退回,群臣再行三拜九叩礼。

      由迎神,至奉燎,祭祀共有二十六项仪节,足足一个时辰。

      礼毕,依旧鸣炮九响。

      康熙听完,脸色微变,问道:“何人鸣炮?”

      司祝官赶忙跪下,答道:“回皇上,司钟官。”顿了顿,旋即又道:“皇上,第十响,并非礼炮。”

      话音未落,侍卫飞奔来报:“启禀皇上,一枚铁砂弹落入西斋宿,院落着火焚烧。”

      韦小宝听了,耳中嗡的一声,立知出了大事,眼前天旋地转,目不见物。

      康熙传令道:“加派三倍侍卫,赶往西斋宿,灭火救人。”

      “是,皇上!”一干侍卫领命而去。

      韦小宝转身跟上,刚走了几步,站立不稳,一交坐倒。

      众官员均知铁炮轰击之威,无不心惊胆战,低头附耳,议论纷纷,又见韦小宝摔倒,赶忙抢上搀扶。

      喧闹声中,只听一女子说道:“灭火救人?不把我们救到棺材里,你不满意,是不是?”声音不响,却字字清晰,众人皆感愕然,立时静了下来。

      说话的女子,容貌甚美,鲜血染红了衣衫,顺着右手的长剑,一滴一滴,落入尘土,正是阿珂。

      她身后,站着五名女子,均被铁弹碎片所伤,年纪稍长者横抱着另一女子,只见她身量娇小,双目紧闭,面若金纸,正是小郡主沐剑屏。

      韦小宝见了,心中一片混乱,只是想道:“是了,是我害死了她了……”

      “你害死她了,”建宁哇的哭出声来,冲将过来,“死太监,臭太监……” 一言未毕,啪的一声,给了韦小宝一记重重的耳光。

      韦小宝眼见沐剑屏惨状,心中难过,便任由她打骂,也不说话。

      众人不明就里,皆大吃一惊,王进宝一头雾水,只觉闹得太过不成体统,忙劝道:“夫人息怒,事出突然,也不能怪韦大人,韦大人官务繁重,心中却记挂着夫人们……”

      阿珂摇了摇头,打断道:“他心心念念,只记挂着一个人……”说着,向康熙望去:“这个人是谁,要不要我说出来?”

      康熙看着她,默不作声,神态威仪。

      阿珂怒气上冲,脱口而出:“他便是……”

      “皇上!”

      众人大怔,循声望去,只见苏荃跪伏在地,接着说道:“皇上,奴婢斗胆求皇上,宣传太医,我家妹子或还有救。”

      康熙点了点头,道:“传太医。”

      “谢皇上恩典。”

      阿珂冷笑一声,缓缓举起长剑,御前带刀,是杀头的罪名,早有侍卫抢上擒拿,阿珂蓦地将剑一折为二,重重扔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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