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纪(桂玄)--《鹿鼎记》同人》冰淇

32、第十一章

　　蜀岗平山堂，古朴幽静，气象万千。

　　阴沉的天，云极厚，间隙透着微光，鸟儿低旋，雷雨将临。

　　陈潢照常觐见，呈上了图纸。

　　“启奏皇上，这便是臣所述的‘测水法’。”

　　康熙依言观之，果然图文并举，乃是不可多得的治河卷宗，不禁好生欢喜，仔仔细细揣摩了一番，笑道：“自古以来，唯有测土方之法，却不想也可测水。”

　　陈潢道：“臣正是以测土方之法，移而测水。”

　　“好，很好。”康熙说道：“据此法可推算，每河可引水几方，择量而受，多则洩之，如此便不致水闸决堤。”

　　陈潢答道：“正是如此。”

　　“不过，”康熙沉吟道：“欲算出水方，必先测出流速，欲测出流速，必亲临河道查勘，各处相异，不可一概而论。”

　　“皇上圣明，”陈潢说道：“图上所示之流速，皆是臣上下数百里，踏察而来，应为可靠。”

　　康熙点了点头，提笔反复演算，不再言语。

　　良久，良久。

　　陈潢跪着，不禁暗暗奇怪，每次来平山堂讲述治水之策，康熙遇到不懂的所在，便即发问，今儿却沉默的紧，他素知皇上算数甚是高明，绝非计算之问题，必是躬亲政务，劳累太甚，当下也不敢多言。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康熙方才搁下笔，说道：“好个陈潢，此法当真妙极。”

　　“皇上过奖，”陈潢说道：“臣以为，万事万物皆有变，治河之道亦然，不墨守旧规，利与弊，交相为用，或能取得奇效。”

　　康熙听了，微微侧头，似有所思，正欲开口，忽听得外间甚是喧闹，不禁提声问道：“何事？”

　　门外侍卫赶紧来报：“回皇上的话，是赵庄子的村民，前来叩谢皇上救火洪恩。”

　　康熙大悦，起身走了出去，于堂前南望，果见一众男女百姓，跪在山前，虔心叩拜，一见了他，更是连连磕头。

　　康熙负手而立，又问：“米面可发放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昨儿已经发了，房屋损坏之户，也均已领了房价银。”侍卫奏道。

　　“好，此外，”康熙点了点头，命道：“再按百姓人数，每人赐银三两。”

　　“是，皇上！”

　　康熙遥望山下，又站立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不多时，山间便已墨云翻滚，风雨俱生。

　　当日韦小宝一回府邸，太医后脚即到，敷药治伤，毫不怠慢，索性的是伤处虽痛，却皆是皮肉之伤，修养些时日，也便好了。

　　赵庄之事，连日来无人问及，韦小宝也乐得不提，倒似没事一般。

　　晚膳时分，韦小宝斜躺在床上，拿了把匕首，怔怔出神，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只听吱呀一声，建宁推门进来，看了他半晌，刚要开口，韦小宝突然跳起身来，一边走，一边连声道：“肚子饿死啦！肚子饿死啦！没力气说话，看看有些什么东西吃……”

　　“有豆腐。”阿珂正在外间，白了他一眼，接口说道，此时双儿已摆设好碗筷，说道：“相公，吃饭了。”

　　“噢。”韦小宝点了点头，大剌剌地坐下，众夫人也依次入席。

　　晚膳甚是清淡，白松鸡，腐衣卷菜，栗子烧白菜，如意鱼卷，一品豆腐汤，席间，人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说话。

　　沐剑屏吃得少，一会儿便好了，放下碗盏，刚想说话，见大家都淡淡的，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双儿吃得极慢，不时抬头看看韦小宝，苏荃则一动不动的坐着，倒是方怡和曾柔神色如常。

　　韦小宝假装什么也不知道，自顾自吃饭。

　　忽听得桌椅响动，阿珂霍然起身，一脸怒色：“你们不说，我来说。”

　　众人听了，均是一愕。

　　阿珂瞪着韦小宝，眼光中满是恼怒：“你见一个姑娘，爱一个姑娘，也就罢了，这次却看上，看上……，你若有种，就真去娶了他回来。”

　　僵局突然打破，众人纷纷停箸，向韦小宝脸上望去。

　　韦小宝一怔，这话大出意料之外，又触了他痛处，当下勉强笑了笑：“你……你说什么？”

　　“到了此刻，还不认么？”阿珂怒道：“大家都亲眼所见，你如何抵赖？”

　　韦小宝听了，心头热血上涌，心想：“我如何要抵赖了？我就是认了，被砍了脑袋又算得了什么？”

　　苏荃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小宝，你做什么都精明的很，怎么这事想不明白呢？当真是……爱他爱的糊涂了？”

　　众人一听，尽皆默然，这话刺耳，听来极不受用，却或是实情，难以否认。

　　方怡脸色大变，颤声道：“你竟然，竟然和他……”沐剑屏忙拉住她的手，连声道：“不会的，不会的。”

　　韦小宝见她神色鄙夷，却又万分惊惧，心中明白倘若直说，这一辈子，她对自己不会再有半分尊重。

　　“小宝，你们若真情义相投，已是缘分，并非一定要……”苏荃缓缓说道：“那，那是不成的，而且此处也不能久留。”

　　“荃姐姐，你的意思……”沐剑屏小声问道。

　　苏荃沉吟片刻，拉住韦小宝的手，说道：“小宝，我们走吧，去辽东，去塞外，去……”话尚未说完，韦小宝已摇头止住了她。

　　苏荃顿了顿，正欲再说，一旁的双儿先叫了声：“相公……”只见她眼圈早已微红：“我只担心将来……将来相公难以脱身。”

　　厅中一片寂静，再无声息，不知隔了多久，苏荃缓缓回过神来，突觉不对，四下环顾了一番，问道：“公主，公主妹子去哪儿了？”

　　酉时已过，雨声依旧淅沥。

　　康熙只小憩了一会儿，便听外间侍卫奏报：“启禀皇上，建宁公主求见。”

　　康熙起身说道：“宣。”

　　未消片刻，建宁便进了来，行过了礼，便怔怔的盯着他的脸看。

　　康熙笑了笑，说道：“你来了甚好，陪我吃饭罢。”说罢，便传了晚膳。

　　“皇帝哥哥，”建宁一连喝了几杯酒，说道：“你记不记得，好多年前在上书房，我们也这么喝酒说话？”

　　“记得。”康熙想了想，说道。

　　建宁笑道：“这就是了，我还记得那时除了皇帝哥哥，还有一个人。”

　　康熙微微一笑，沉吟不语。

　　建宁见他不说话，自己便又连喝了数杯，不多时，红晕上脸，有六七分醉了，续道：“皇帝哥哥，那时你答应升我的官，如今还作不作数？”

　　康熙见她醉态可鞠，不禁笑道：“你要做什么官哪？”

　　“斩……斩夫官。”

　　康熙一怔，摇头道：“又来胡说八道了，这是什么话？”

　　建宁微笑道：“皇帝哥哥不舍得么？”

　　康熙说道：“你是妻凭夫贵，斩了丈夫，却又有什么好处？”

　　建宁顿了一顿，拿出样东西，放在桌上，说道:“这本是一对儿，放在一处，何等亲热，一分开，可就都孤零零的了，还是你一起收着罢，小玄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