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纪(桂玄)--《鹿鼎记》同人》冰淇

30、第九章

　　徐天川、玄贞等择了偏角一桌，叫了酒菜，韦小宝侧过身子，眼光始终不与他们相对。

　　多隆性子直，喝得几杯酒，便将心下之事说了出来：“不瞒韦兄弟说，此番火器走火，惊了圣驾，可是天大的死罪，哥哥一直惴惴不安，不过今儿觐见，皇上并不曾怪罪。”

　　韦小宝心想：“也是推托之辞，哪有走火三次之理？”素知他莽撞，黑夜之中看不清楚，调遣人马出了岔子，并不稀奇，当下也不说穿。

　　此时，徐天川所要的酒菜陆续送了上来，众人提起筷子，各自吃喝，虽早见了韦小宝，却都不动声色。

　　韦小宝说道：“多大哥放心，皇上仁慈英明，不是差劲的皇帝，自然不会降罪。”

　　“多谢韦爵爷！”杨金斗忙笑道：“还望韦爵爷在皇上面前替我等美几句，今后韦爵爷但有所令，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面的玄贞虽听不到他们说话，却见他和鞑子混在一处，奴气十足，实在食不下咽，霍地站起，怒容满脸，徐天川伸手一把拉住，玄贞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什么东西！”

　　徐天川低声道：“道长不必如此，此人真忘了总舵主的遗志，亡国的惨祸，今后一刀两断，远而避之，也就是了。”

　　玄贞厉声道：“我脾气不好，这等汉奸，看不顺眼！止不住要拼命！”说罢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徐天川和另几个兄弟见状，也纷纷离席，避了开去。

　　韦小宝嘴上和多隆说话，却始终留意着这头，此刻见他们远去，心道：“小玄子也是鞑子，天地会靠杀鞑子吃饭，这条船万万不能再踩了，大家就此散了伙罢。”

　　“险些忘了！”多隆哪里知道这身前身后，早已风云变幻，自顾自说道：“这一走火，尚有第三件好事，炸出了一条暗道。”

　　“暗道？”

　　“正是！这山里的古怪玩意儿，全叫哥哥给碰上了，”多隆说道：“我们顺着暗道而上，最后竟从棺材里出了来，事情便是这么凑巧，出来一看，就在玉华峰上了！”

　　“那是架壑船棺，”杨金斗说道：“在武夷山里，这种船棺甚多。”

　　“不错，”多隆接口道：“暗道中皆是桥板，板板相接，若稍不留神，摔将下去，那便是粉身碎骨啊。”

　　“哦？”韦小宝奇道：“那山洞里的船棺是什么人弄的？”

　　“韦爵爷有所不知，这些船棺已有千百年了。”杨金斗笑道：“相传是古时帝王所建。”

　　韦小宝点了点头，心道：“是了，这件事冥冥中似有天意，小玄子也是皇帝，福气最大，这才能发现棺底暗道，自己下山。”

　　多隆答道：“托皇上和兄弟你的洪福，这三炮虽是误发，却歪打正着，不仅炸死了反贼，连山门也给炸塌了。”

　　韦小宝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多大哥，那伙反贼是怎么死的？”

　　多隆一怔，随即答道：“那还能怎么死？大炮这么一轰，山石塌将下来，还不全都掉入悬崖，尸骨无存？那可是一个也逃不了啊。”

　　韦小宝心中寻思：“你这么乱轰一气，把断龙石也轰断了，只怕反倒是放了他们了。”

　　多隆又喝了口酒，道：“韦兄弟放心，即便有没死的，那也不碍事，皇上已传召赵良栋赵总兵，相信不日便可赶到。”

　　韦小宝微笑道：“小弟可不怕，皇上料事如神，一切早就安排妥当了，何况赵二哥久经战阵，大大的有本事，对付这些毛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多隆哈哈一笑，道：“正是，正是！”

　　次日晚间，赵良栋便已赶到，着手追查此案，康熙随即起驾，返回扬州，御驾亲征，凯旋归来，百姓十分爱戴，沿途夹道欢迎。

　　一进平山堂，康熙便召见了两个人：靳辅和那个无锡的守备--牛二。

　　“平身罢！”康熙道：“可知朕为何找你啊？”

　　“回皇上的话，小人知道，”牛二忙磕了头，垂首站在一侧，答道：“皇上是为了那多出来的三百里。”

　　康熙听了，点了点头，微笑道：“你还记得，那很好，可有什么要奏知的？”

　　牛二听了，沉默不语。

　　康熙敛了笑意，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牛二答道：“回皇上的话，并非小人不说话，而是在一一计算。”

　　“那计算清楚了没有？”

　　“回皇上，未能尽详。”牛二道。

　　康熙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如今被淹，而减少之地，绝非太湖一处，乌程之湖溇，长兴之白茅嘴，宜兴之东塘，武进之新村，长洲之贡湖，吴江之七里港，处处都有这种情况。”

　　康熙微微一怔，沉默片刻，说道：“很好，这足可见你熟悉江浙水道情形，学识广博，心忧百姓，着实难能可贵。”

　　牛二听了，忙跪下磕头，说道：“谢皇上称赞！”

　　康熙点了点头，轻击三掌，传令道：“今晚宴请江苏巡抚、藩台、臬台和首府，首县以及在扬州的外道、府、县官。”

　　是夜，四桥烟雨之畔，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康熙设宴，席开逾百，众官员匍匐叩见，纷纷进献古董，字画等等，原江苏巡抚宋荦虽年迈，却仍颤巍巍上前接驾。

　　康熙出手相扶，说道：“莫要多礼，快快请起。”随即让他坐在自己身旁，闲话家常，见桌上菜肴多为鱼肉荤腥，便问道：“老人家牙口可好？”

　　宋荦见问，忙毕恭毕敬答道：“回皇上，吃软的尚可，吃硬的便不行了。”

　　康熙沉吟片刻，微微一笑，向他说道：“朕的御厨会做一道菜，叫做‘康熙豆腐’，软的很，明日便让他做了，给老人家送来。”

　　宋荦听了，连声道谢，康熙想了一想，续道：“这样罢，朕让御厨留在巡抚府，教会府上的厨师这道‘康熙豆腐’，从今而后，老人家便一直可以吃到。”

　　宋荦受宠若惊，赶忙磕头谢恩，一众官员见状，心中都不禁添了几分衷心钦佩之意。

　　一时席散，康熙留下了江南巡抚余国柱，吴江、宜兴知府等众人，笑谈过后，康熙忽然问道：“你们当中，可还有古稀致仕？”

　　余国柱忙答道：“回皇上，没有。”

　　“很好，余大人，”康熙站起身来，“你等皆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上回在太湖之上，朕就想问你，太湖水年年冲坍堤岸，冲掉了许多地方，为何不奏报？为何不减免老百姓的钱粮？”

　　余国柱听他语气严厉，吓了一跳，忙跪倒在地，答道：“回皇上，太湖并非年年洪灾，如今洪水早已退却，田地可以耕种，应当征收赋税。”

　　“哦？”康熙取出一本小册子，扔到余国柱跟前：“你自己看看。”

　　余国柱双手颤抖，赶忙翻开，册子上列举江南受淹之土地，以及各项差役、税赋杂计，字字如铁，不容推托。

　　“莫说洪水没有退出田地，即使退了，那退水的田地也不能耕种，”康熙道：“光苏州，松江小小二府，田地年年减少，却承担大省百余州县的赋税，如今，民力早已受损，若朕不到江南，这民间疾苦，赋税利弊，何时才能知道？

　　余国柱听了，簌簌发抖，说不出话来。

　　“朕在扬州尚有些时日，你若仍无良策，”康熙转过身，指了指那些珍玩古董，“便把这些折了银两，分了百姓，自己回家吃豆腐去罢！”

　　“是，是。” 余国柱冷汗涔涔，一迭声地答应。

　　康熙皱紧了双眉，正欲离去，却听一声：“皇上！”

　　康熙应声望去，只见一人跪在地上，模样又瘦又黑，很不起眼：“皇上感念民生国计，苍生无不称颂，臣陈潢，自愿请缨，协同河道总督靳大人，治理下河之水！”

　　“很好,”康熙道：“不知你有何良策？”

　　陈潢朗声答道：“回皇上，治水之道，臣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把河道束窄，不得栽树。”

　　康熙听了，甚是奇怪，拓流和栽种，乃是古往今来治水之基础，而此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不禁大有兴致，点头道：“此法乍听之下，与古书前人的办法甚是相悖，你且拟了折子，呈上来看！”

　　陈潢说道：“微臣叩谢皇上！”

　　康熙浅笑道：“倘若你能治好了这水，朕该谢你才对。”

　　陈潢道：“皇上如此信任，臣若不能治好黄淮之水，还算是个人么！”

　　康熙听了，很是欢喜，又向他询问了治水的细节，直至亥时，这才移驾回到平山堂。

　　“香磬禅师曾说，若心系百姓，便必能定了淮水归江之策，果不其然，” 康熙心情甚好，说道：“小桂子，你知不知道，这个陈潢的外号是什么？”

　　韦小宝端了杯热茶递上，笑道：“不知道。”

　　康熙坐了下来，饮了一口，道：“他的外号叫‘河伯’，今儿再听他说了些，真有几分道理，不是虚有其名。”

　　韦小宝听他说完，大喇喇的站着，笑道：“小玄子，我在江湖上也有个外号，叫作，叫作豆腐小白龙。”

　　“豆腐小白龙？”康熙听了，哈哈大笑：“他妈的，这什么外号？”

　　韦小宝微笑着走了前来，身子半蹲，凝望着他，说道：“专吃豆腐的小白龙。”

　　康熙难掩笑意：“早知你是如此。”

　　韦小宝缓缓摇头，接着说道：“自吃了一种‘康熙豆腐’，从那以后，再没兴致吃第二种豆腐。”

　　康熙笑道：“不巧，御厨已遣去巡抚府，你若想吃，不如走一趟，去那边吃罢。”

　　韦小宝不置可否，紧握着他手臂，说道：“豆腐小白龙，吃豆腐的功夫最是了得，吃上三日三夜，面不改色……”

　　“大胆！胡言乱语，门外伺候着罢！”

　　“哦……”

　　连着数日，陈潢都会上山面圣，详解治洪之法，康熙采纳三条，一是束窄河道，二是泻洪于田，三是修建分水渠，并恩准拨配二百五十万两银子。

　　至于这笔银子的来源，韦小宝早就应允了的，如此一来，便只得整日与扬州知府、四大元宝混在一处。

　　直到第四日午间，才得空回到韦府。

　　一席酒菜，早已备下。

　　红烧豆腐，芝麻豆腐，冬菇豆腐，麻婆豆腐，外加一大碗豆腐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