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纪(桂玄)--《鹿鼎记》同人》冰淇

18、第十七章

　　别峰庵地处焦山双峰之阴的别岭上，四面翠竹环抱，十分清幽，山风吹起竹帘，又复放下，发出“嗒嗒”声响。

　　韦小宝疾步走了进来，只见康熙身着明黄纯色的衣衫，还未午歇，正翻着书卷，当下不敢惊动，垂手立在一旁。

　　过了良久，韦小宝等得有些按捺不住了，刚想开口，康熙突然问道：“你怎么跟来了？”说着抬眸看了看他，神色威严疏离。

　　韦小宝与他四目相对，心中一凉，顿了顿，才道：“回皇上，骁骑营的人马已经到齐。”

　　“好，”康熙掩上书卷，点头道：“那过了午时便动身吧。”

　　“是，皇上。”

　　“你出去罢。”康熙道，说完便低头看书。

　　韦小宝含糊不清的“哦”了一声，半步半步的移向门边，直瞧着康熙的脸，盼他抬头看上自己一眼，却见他又翻过一页书，神态专注。

　　韦小宝退着、退着，眼看着就要退出屋外。

　　“对了，”康熙道：“小桂子，你回来。”

　　“你回来”这三个字，在韦小宝听来，简直有如天籁，只见他飞快的冲了进来，立时站在康熙面前。

　　康熙续道：“这次回扬州之后，朕有件差事要交给你去办。”

　　“什么差事？”韦小宝问道。

　　“朕这次来江南，虽说是亲巡河道，体恤民情，但毕竟花费过重……”康熙问道：“小桂子，你还记不记扬州的四桥烟雨？”

　　“四桥烟雨？”韦小宝点了点头，答道：“记得，那是座刚建成的花园亭子。”

　　康熙又问：“你可知是何人所建？”

　　“这个就不知道了。”

　　“是扬州的盐商。天下盐商，皆聚居于扬州，财力十分的殷实。”康熙说道：“‘两淮盐,天下咸’，说的是扬州盐业之盛，可百姓们却吃不起淮盐……朕若非亲见，也真难以相信，小桂子，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韦小宝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我去查查他们？”

　　康熙叹了口气，道：“盐商纵虽挥霍，两淮盐课却当天下租佣之半，损益盈亏，动关国计。”

　　韦小宝心下寻思：“看小玄子的意思，就是既要查办了他们，又不能惊动他们，那须得兜着圈子才是，神不知鬼不觉，突然查他们一个手忙脚乱。”当下说道：“皇上放心，这件事儿包在我身上。”

　　康熙点了点头，顿了顿，又问：“听说里下河常年溃堤泛滥，这事你可知道？”

　　“知道，”韦小宝答道：“光我们扬州，三年就被大水淹了四次。”

　　康熙沉吟片刻，说道：“当年在这里，十日屠城，是大清做下的恶事，如今还是在这里，连年水灾，民不聊生，朕若治不好它，更是件大大的恶事。不过，治理河工绝非易事，凿闸改筑，都需要银两。”

　　韦小宝稍一凝思，随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皇上是让我查了盐贩子的银子，再拿这些银子来治扬州的水，哈哈，这就叫‘查银子、拿银子、用银子’，简称三银法。”

　　康熙笑了一声，道：“这差事若是办成了，朕有样东西赏给你。”

　　韦小宝一直脸蕴笑意，听到这里，渐渐收敛，望着他的脸庞，不言不动。

　　康熙见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不禁微微一怔，道：“怎么了？”笑了笑，又道：“不愿意？”

　　“当然愿意！小桂子给小玄子办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可我不要什么赏赐，我要……”韦小宝一边口中胡言乱语，一边突然径直向他走去。

　　康熙一怔，双手撑着桌案，向后靠去，打断他道：“小桂子，昨日之事，你可忘了？”

　　韦小宝斩钉截铁的道：“我怎么会忘？若是忘了，这一生一世当真枉自为人了！”

　　“你没忘了就好。”康熙低声道：“如此还不够吗？做人不可太不知足了。”

　　韦小宝但觉天旋地转，说不出的混乱：不够，自然是不够的，大大的不够！可任心中如何的叫嚣，嘴里就是说不出一个字，耳鼓嗡嗡作响。

　　良久，康熙叹道：“小桂子，你就是不学无术，何谓定慧，去好生想想。”

　　韦小宝凝目看着他，说道：“我学问差劲得很，不懂定慧的意思，即便懂了，多半也定不下来了。”

　　康熙听着他这番不伦不类的说话，怔怔出神。

　　“小桂子就是定慧了，也会日夜想着小玄子，为小玄子害相思病！”

　　周遭一片静谧，惟有竹帘轻轻响动。

　　康熙于日昳之时起驾，返回扬州。

　　韦小宝家眷十一人共乘一舟，晚膳时分，有佳肴送上，附一坛百花酒。

　　此酒甘甜爽口，温和醇厚，老婆们都甚是喜欢，掷骰赌酒，嬉笑打闹，好不热闹，直闹到过了亥时，方才各自散去，剩下韦小宝和苏荃二人。

　　韦小宝不会喝酒，几杯下去，便醉醺醺地，浑不知身在何处。

　　此时酒保又送来一小坛，苏荃见了，对来人说道：“够了，不必再送了。”

　　韦小宝突然打断她，大声道：“好酒、好酒！才喝了一点，怎么就够，够了？再，再去拿几坛过来……”

　　“官人识得好酒，我们这百花酒一千多年前就有了，那会儿，隋皇帝来扬州摘琼花，哪个晓得盛花的船翻了，琼花全掉进了江里头，”酒保饶有兴味的说道：“百花酒就是用这江水酿造，否则哪有这样的好滋味！”

　　韦小宝听了，手一松，酒杯摔将下来，溅得满身都是酒水，苏荃见状，赶忙上前举袖抹拭，心中踌躇了一会，低声问道：“小宝，你，你和他究竟怎么回事？”

　　韦小宝伏在桌上，迷迷糊糊的道：“和……和谁？”

　　苏荃沉吟片刻，脸色渐渐凝重：“你是不是和他……和他……”和他怎样，一时说不下去。

　　韦小宝皱紧了眉头，只觉越听越迷糊，终于颓然醉倒，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