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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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不欢而散之后，苏淮雨的部队就暂时驻扎在了前线，直到第四军来接替他们。第九军每周都会载着物资送到前线，但如今国难当头战事吃紧，上前线的战士越来越多，工厂就算连夜赶工也凑不够足够的棉服。司令部好不容易又凑了二十套棉衣棉服和一箱医用物资，蒋卿禾接到消息开车直奔司令部，刚下车，就和父亲的马秘书打了个照面，两人打了个招呼，蒋卿禾问道：“你怎么在这？”
马秘书看到匆匆而来的蒋卿禾，笑着点点头，“蒋军长啊。我有急事要找曹次长，但他上前线了。”
“是什么急事？”
“一封委员长的急报。”马秘书的手里握着一封书信，“你父亲让我今天务必亲手送到曹次长手里。”
蒋卿禾抬手看了看表，回道：“时间还充裕，正好我也有急事找曹次长，不如就让我去替你送吧。”
马秘书听了有些着急，“那可不行，放你上前线蒋部长肯定要怪罪我的。我还是亲自去吧。”
“放心吧，我送完了就回来。”说完，蒋卿禾夺过马秘书手里的信函，趁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急匆匆上了车。
军车行驶在路上，开出城就是通往前线的路了，平时跟着大部队往前线运了几次物资，这次一个人开着车前往，蒋卿禾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一只手紧攥方向盘，另一只手紧紧扣在自己的柯尔特上。
再往前开就是战壕，车子开不进去，蒋卿禾只能步行过去，他刚拉开车门下了车，就听见砰的一声，是子弹划过车身的声音，他一歪头果然看见军车被子弹打出一个坑，留下了一条深长的弹痕。
蒋卿禾咒骂了一句，赶紧躲到车后面，他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树后面窝着一个人影。手里的柯尔特已经上膛，他把枪举在胸前，一手托着枪底，窝着身子。不知道对面有几个人，他的弹夹里只剩五颗子弹，蒋卿禾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里，第一次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拼命，他只觉得扣着扳机的手在抖。
冬日里的寒风吹过，他的手指都已经冻红了。树后面的人影似乎藏不住了，探出头，往前跑，蒋卿禾看准时机，瞄准，他扣下了扳机。
枪声划破了安静，砰地一声，那人应声倒在了地上，蒋卿禾长吁了一口气，他的耳边全是刚刚开枪带来的耳鸣。两手不安地颤抖着，蒋卿禾踉跄站起身子，枪依然死死攥在手里，食指扣在板机的位置，慢慢向那个倒下的敌人走过去。走到那人跟前，他的眼睛还没有合上，空洞的双眼像是深渊死死盯着蒋卿禾，蒋卿禾吓了一跳，下意识用枪瞄向他又在他的脑袋补了一枪，才松了口气。
手里的枪慢慢放下，转身准备跑回车里，正当这时，蒋卿禾突然感觉到什么锋利的东西划过自己的肚皮，疼痛让他失了力，枪掉到地上，接着右腹传来的是火辣辣的疼，他一把捂住伤口却摸到满手的湿热。蒋卿禾用力回身看见一个东屿人站在自己身后，那人的脸和衣服都被血染红，头发黏在额前，惊恐地睁大眼睛举枪对准自己。
感觉眼前发白，心脏在这一秒停了一下，蒋卿禾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离死亡这么近，他不敢去看自己肚子上的伤口，害怕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黑窟窿。因为神经麻痹，蒋卿禾渐渐痛到失去知觉，他感觉不到肚子的伤痛了只觉得浑身冰冷，不断分泌的内啡肽让他感觉到了平静。
走马灯般的回忆不但涌现，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征兆吧，最终，蒋卿禾脑中闪过的画面停留在了他和苏淮雨的最后一次见面，餐厅里苏淮雨向自己描述的场景循环播放着，渐渐的，他听不见声音了，眼前只剩下苏淮雨那个混蛋的脸……
蒋卿禾已经做好等死的准备，只等那人开枪，砰地一声，他没有感觉到预料中子弹穿过身体的痛楚，只看到眼前的敌人身子缓缓下坠，倒在地上。
敌人的身后，站的正是苏淮雨。
枪口里冒着白烟，苏淮雨连忙上前扶住跪倒在地上的蒋卿禾，伤口很深，失血过多，他的脸唇泛着白。将他扶回车上，看着眼神有些失焦的蒋卿禾，苏淮雨用刀子割破自己的外套，狠狠按在蒋卿禾的肚子上止血，看着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的样子骂道：“你他妈的，到底还是要我救你，蒋卿禾，千万不要睡，蒋卿禾……”说着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像是看到当年应随川中枪倒在地上的场景，恐惧感涌上心头，苏淮雨压紧蒋卿禾的伤口，声音急促地一声一声叫着他名字 。
“别打……疼……苏军长，你是不是在趁机报复我。”蒋卿禾语气虚浮，他看着苏淮雨一脑门的汗，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个弧度说道，“大老爷们，你不会是要哭了吧。这点小伤死不了人的。”
看蒋卿禾还有力气跟自己斗嘴，苏淮雨松了一口气，可此刻的他没有了回击的心思，手握方向盘，车子开的飞快，见惯了死伤场面的他看似镇定，可只有他感觉的到自己现在两手心之间的汗。
“我死了，你该高兴啊。”
“别说话了蒋卿禾，你别说话了。”苏淮雨打断他，腾出一只手帮他按住了伤口，让他不要再浪费力气。
窗外的树木已经变成一道道恍惚的影子，车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蒋卿禾斜靠在车窗上，失血的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满头大汗的苏淮雨已经重影，蒋卿禾左手紧紧压住自己的伤口，轻轻说道：“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