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外曲》雨下竹林煮清茶

2、第 2 章

　　“微臣定不负殿下厚望。”
　　“但愿如此，战况紧急，还请将军尽快出发。”撂下这句话，不待莫道桑回答，殷渺径直走出宫门。
　　从压抑的大殿走到宫门口，虽然遇上了殷渺，但莫道桑依然感觉通体舒畅。试问哪个少年郎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某一天雄姿英发，为国效忠。莫道桑承认他这次去的目的不纯，谁叫那个骗子没有说话算话呢？
　　出了宫门，莫道桑刚要上马车。
　　“将军，左丞找你。”是莫温言身边的一个小厮。
　　“嗯。”
　　那小厮眼睛滴溜溜的看了一圈，确认左丞大人没有看这里。低着头小声说：“公子，左丞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您一会小心点。”
　　“多谢，是于叔叫你这么说的吧。”于叔是跟在莫温言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看着莫道桑长大。
　　那小厮笑而不语，侧身让开。
　　莫道桑望着十几米外的马车，调整面部表情。
　　莫温言，当今左丞，两朝老臣，也是莫道桑的父亲。为人严厉，平时不苟言笑。莫道桑年少时十分怕他，莫温言公务繁忙，很少和他的孩子们待在一起，就算一家人聚在一块，莫温言也只会考察莫道桑和他哥哥莫道息的功课。
　　“决定好了？”莫道桑站在马车侧边，莫温言掀起帘子，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幼子。
　　“是的，我决定了。”
　　“哼。”莫温言没说什么，但明确表现了他的不赞同。
　　过来一会儿，他又皱着眉说：“路上小心。”
　　父子俩好像言尽于此，莫温言放下帘子，马车向着丞相府驶去。
　　莫道桑站在原地目送他，等马车看不见后才离开。
　　六年前，他和父亲的关系降至冰点。等他被封将军，便搬离了丞相府，算是断了关系。这些年，两人每次遇见，说过的话也不超过十句。都是寻常的寒暄，索性他俩没有什么政务可聊。
　　自己终究还是一个不孝子。

　　等莫道桑到了将军府，秋松早早的就已经守在门口了。
　　“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一切正常，大人，我听闻今天早朝……”秋松有点焦急。
　　“是，我们马上要前往边疆了。”莫道桑脸上没有一丝凝重，反而很轻松。“秋松，我们马上就可以报仇了。”
　　“可是……”秋松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莫道桑打断。
　　“行了，准备一下。我们过几天就走。”
　　秋松撇嘴，又不好动莫道桑，只能暗自抱怨。
　　莫道桑哪里不知道秋松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他太莽撞了。可是他已经等了六年了，再等下去，他怕自己熬不来了。

　　入夜。
　　秋松去准备东西了，将军府人少，仆从加在一块不过三十余人。莫道桑倒不是养不起，只是莫家家风勤俭，他也不喜欢铺张浪费。
　　月色皎洁铺了一地，窗前的桃花树光秃秃的，残叶枯枝。毁了阖家团圆的意境，带着几分荒凉。
　　“小黑？小黑？你去哪来？”莫道桑撑着窗沿，目光四处搜寻。
　　“喵~~~”一只皮毛油亮的黑猫跳到树上，懒懒散散地朝着莫道桑叫了一声，充作回应。
　　“呦，祖宗。舍得回来了？”莫道桑拿着一条小鱼干，诱惑小黑下来。
　　“喵呜~~~”呵，愚蠢的人类。你难道认为区区一条小鱼干就能让我乖乖下来给你撸吗？
　　莫道桑转身又拿了一盘，笑着朝小黑挥了挥。
　　“喵嗷~~~呜~喵呜~~~”咕噜，咳，看在你这么认真讨好我的份上，我就勉勉强强让你摸吧。
　　黑猫跃下树枝，不知道是不是小鱼干吃多了。它身子一个不稳，直接砸在莫道桑脸上。而莫道桑只看见一个黑影扑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手没接到，脸上倒是留下了一道抓痕。他也不生气，把小鱼干放到黑猫面前，一边顺毛，一边思考此行。
　　想到一半，那黑猫祖宗又不乐意了。嫌莫道桑影响他吃小鱼干，一爪子挥开他的手，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莫道桑习以为常地拿药，自萧燕然走后，他就将一切温柔都给了这只黑猫，哪里还舍得训他。

　　出征那天，文武百官相送十里。就是不知道几人是真心，几人是装的。
　　莫道桑把猫留在了府上，它自己会去找吃的，厨房也有它喜欢的小鱼干。
　　突然，一个身穿白色骑装的女子把他们一行人拦了下来。
　　这个女子莫道桑认识，常年跟在殷渺身边，是个练家子。
　　“将军，长公主在前面的亭子等您。”莫道桑微微颔首。
　　“莫将军，请吧。”
　　殷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亭子里，手里揪着一簇开得正好的桂花。
　　“不知公主殿下找微臣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殷渺把花瓣一片一片的揪下来，再放到手心吹走。
　　“逗你的，有个东西想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的。”殷渺站起身，拍掉身上不小心沾上的桂花。朝白衣女子招手。
　　那白衣女子拿出一个木匣子，递给莫道桑。
　　“这是……”莫道桑内心存疑，这公主不知道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打开看看。”
　　莫道桑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循着幼年的久远记忆，摸到了一个能移动的地方。‘咔擦。’里面赫然是一对木制的挂坠。一个上面刻着桑叶，一个刻着飞鸟。
　　他惊喜地抬起头，眼中的光芒太过刺眼，像是迷失的旅人找到了灯塔。
　　“别想了。”殷渺打破他的幻想。“这个是他让我给你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候。”
　　说到这里，殷渺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又很快将笑容压下去。
　　“多谢公主殿下！”
　　“谢什么，我只是转交而已。”殷渺挥手，满不在乎。
　　莫道桑很想问殷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却被殷渺打断。
　　“本宫先在这里祝莫将军，所向披靡，凯旋而归。”
　　“也祝……”殷渺凑到莫道桑耳边。“也祝将军，得到想要的答案，找到想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