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白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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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做梦。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梦。
我梦见我在一个很可怕的地方。
一开始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听见周围一直有蝉在叫，吵得我心烦意乱。
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了黏糊糊的液体，像是夏天晚上的空气一样，又黏又潮湿，密不透风地连着我的头一起紧紧地把我包裹住；这恶心的东西在我张嘴想要大喊的时候涌入了我的嘴巴里面，把我的鼻腔都填满，让我几乎要窒息。
在我以为我可能就要在这个梦里面这么“死掉”的时候，我突然从那恶心的东西里面出来了，但周围什么人也没有——可能梦里面也不会有别人。
然后月亮出来了。
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月亮，梦里面的月亮惨白惨白的，比灯笼的纸还要白、比死人的脸还要更让人发寒。
就像是......
就像是——
四郎。
我猛地惊醒过来，坐起来。
拉门还是关着的，但透过拉门已经可以看到阳光了。
中午？下午？为什么这次醒的这么晚？
上次、上次是——
四郎又死了！
那个自称是“鬼”的怪物、可恶！
可恶！我上次干了什么！我又什么都没做到！
我最后干了什么......我好像拿那把刀去砍......砍到了吗？
我有砍到吗？感觉好像什么都没砍到一样......
啊啊啊啊啊可恶啊！这次为什么醒得这么晚！
绝对来不及的！
我一手撑地打算站起来，手腕像是被折断一样的痛让我又坐了下去。
好痛——为什么我的手会这么痛？
“那是因为你的‘轮回’结束了，昨夜你受的伤都不会再消失。”
我抬起头。
是父亲。
“轮回......是什么？”
“就是‘轮回’，小云雀。脱离了生死的轮回。”
我突然就觉得很委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您不在我身边？
什么叫做“脱离了生死”？
为什么您知道“轮回”却从来不告诉我？
但我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母亲在哪里？”
如我所料地，父亲没有说话。
啊啊我的父亲，您不必用沉默来拒绝我的问题。
您的衣袖上、您的嘴唇边、您的全身上下都有母亲的味道。
在我不断死去的三十八个夜晚中，就如同我不会忘记生命流逝的感觉一样，我已经不会再忘记属于母亲的“死亡”的味道了。
母亲死了。
或许是父亲杀的。
毕竟父亲的嘴边还有母亲的血。
但或许是另一个怪物，谁都没有告诉我真相。
我会自己找到的。
在那之前，我都不会直视父亲了。
“水无月小云雀。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我一起生活。”
这是一个戴着天狗面具的老爷爷，在父亲离开后突然走进了我的房间。
父亲不要我了吗？
我不知道。
但我有些庆幸不是父亲来告诉我这件事情，不然我会忍不住哭出来的。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或许已经不再能成为我的“家”了。
母亲......我的母亲。
为什么我已经把鬼远远地引到了山那边，母亲还是会死去呢？
母亲会是被父亲杀掉的吗？
父亲在我记忆中从来没有大笑过，最多只是微笑，他一直保持着不笑也不生气、嘴角平平地拉在那里。
我不知道父亲的想法。
老爷爷似乎在自我介绍，但我用手捂住了耳朵。
我不想知道他叫什么。
我不想和他走。
我想留在这里。
说不定、说不定呢！说不定明天早上母亲还是会拉开拉门？
说不定是我的鼻子失灵，像是小云雀刚入冬那天会闻不出芝麻的味道一样，我只是自以为是地以为母亲死了呢？
说不定——我还可以见到母亲？
老爷爷蹲了下来，拉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很坚硬，还有很多厚实的茧。
“小云雀，你听到了吗？”
我没有吭声，但是手用力地抽。
没抽回来，他力气太大了。
“......我叫鳞泷左近次，从今天起你和我一起生活。我会教你呼吸法——那是杀鬼的方法。”
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那个怪物说自己是“鬼”。
“......鬼......”还有那个叫做什么术的......就是那个该死的东西杀死了四郎，“血......鬼术？”
那个面具老爷爷手突然用力，我能听到我的手发出咔啦的声音。
他似乎很激动。
“血鬼术？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感觉很痛，但我一点都不想让这个陌生的家伙知道，所以我把脸歪到一边去了。
但是他发现了，松开了我的手。
“抱歉......你怎么不喊一声？”
“......习惯了。”
反正喊了也没用。
怪物......鬼还是会杀掉四郎和母亲，还是会吃掉我。
面具老爷爷从袖子上面撕下了一条长的布，走到门外去，回来的时候布湿掉了，大概是去池子里面浸了水。
他蹲着把我被捏得发红了的手抬起来，用湿的布包了，拍了拍我的头。
“唉......小云雀，跟我去狭雾山吧。你不愿意和我说话的话，我还有个弟子叫真菰，你可以和她说说话。”
“我要母亲。”
“你的母亲......你母亲不是......”
“我只要母亲。你走开。”
“......你母亲已经死了。”面具老爷爷突然站了起来，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你父亲也无意让你知道真相。你如果执着于与已经死去的人的话，就和一个一心只有复仇的剑士一样，只会一辈子都困在自己的噩梦里面。”
“你闭嘴！”
什么执着于已经死去的人？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自以为是的老头子！我死了这么多次！整整、整整三十八次！一次都没有救下母亲和四郎——他们不是死去的人！
他们只是——
只是没有被我救下！
“我只要母亲！”
如果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母亲的话——
“如果能在梦里面见到母亲的话——”
我死掉就好了！
“那我希望一辈子都做梦！”
我又开始做梦了。
这次是美好的梦。
母亲拉开了我房间的拉门，我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
“真是难得地撒娇......做噩梦了吗？”
母亲笑得好看又温柔。
“没有！只要母亲陪着我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噩梦了！”
“小撒娇鬼！小云雀也要一直陪着母亲哦。”
我紧紧地盯着母亲的眼睛，大声地发誓。
“我不会离开母亲的。”
“是吗......那——
到我一辈子都陪着我好了......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白日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