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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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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灯火之下,令狐冲的牙齿分外白,笑得也让我分外不爽。
“我只是来看看你。”
说着,他见我身体僵直着,便也没有妄动,而是将酒葫芦放在床头柜子上。
我皱眉,戒备地看他一眼,也软化了口气:“多谢大师兄。”
令狐冲直直看着我:“生气?”
“没……”
他轻声一笑,手指疾动,立时点了我的穴道,掀开衣裳,便沾了药酒按压在我腰侧。那神色,却是平静无波,半点不自然也没有。
“令狐冲!”我脸上滚烫,气得快要吐血,“你!”
“再不擦药明日会更加严重。”
那也用不着你来操心。试想一番,无论前世今生,哪个能这样近我肌肤侮辱于人的?不要说白驼山的姬妾们皆不能随便碰触于我,便是叔父他……也不能如此!我气不过,又没有多少内力冲开穴道,只得偏过头去不看他。
令狐冲却嗬嗬地笑:“果然如此。”
我不答。谁知道他又莫名其妙说些什么出来。
“大有他们总说你阴阴沉沉的不怀好意,这样看来,却依旧是个小孩子心性嘛。”
这下我忍不住了:“什么小孩子?你这样欺负、欺负人,还说我是小孩子?若我练得上乘的内功……”
他突然伸手捂了我的嘴,依旧是带着笑意地说:“胡诌什么呢?这不是你入门弟子该说的话。也难怪他们那样不待见你,我看啊,确实是你不会与人相处,才遭他们嫉妒。不过也好,我令狐冲就讨厌那些阿谀奉承之人,倒喜欢你这样真性情的。”
我愤恨而怀疑地看着他。
他笑笑,轻轻移开了手,低下头在我腰上反复按揉,直到那药酒渗进肌肤淤血,灼热升腾,烧得慌才不紧不慢地继续开口:“今日之事,当真是我欺负你么?”
我冷笑:“哪能呢。您可是堂堂华山大弟子。”
令狐冲叹了一声:“如果我不伤你这一着,六猴儿他们定然不能罢休。你虽然天分高,进步极快,却没有深厚内力,若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一人,你,能应对得了么?”
我默然不言。
他又道:“还不明白?”
“……”看他一脸实诚的样子,我心头一软,便轻轻点了点头,继而又恨恨道,“解穴!我自己擦。”
他勾唇一笑,将葫芦盖好,又将我衣裳收拾整齐了,这才解了我的穴道:“不必,已经擦好了。”
……看见他那傻兮兮装潇洒又愣头青的笑,小爷我就很不爽。
三百年前我作潇洒白衣欧阳克的时候,你小子的魂还不知在哪儿飘呢。
拽个什么劲儿啊。还是说,觉得仪琳啊岳灵珊啊都挺喜欢你便子我感觉过于良好了?
深吸一口气,我淡淡然起身,施施然下床,然后取外衣,优雅套上,回头一笑:“大师兄,还有何事?平之要练功了。”
挑眉笑着看一眼他呆愣愣的样子,我转身往外走去,作三百年前的公子架势,洒然挥手:“平之自去练功,大师兄,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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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山的月色,总是清明亮堂的。
岳不群闲闲坐在房中,手边一盏铁观音,手中一本经卷。
宁中则端了果品过来,在一旁坐下,笑道:“今日平之和冲儿比试了剑法。”
“哦?”岳不群眉梢一挑,视线却不离书册,“结果如何?”
“百招之后,冲儿以奇招制胜。”
岳不群哼了一声:“定然是不怎么光彩的制胜法子了。”
宁中则失笑:“师兄怎么这样说?”
“这段时日我一直注意平之呢。这孩子的剑招本领不必冲儿差。若不是内力不深,也不至于让那小猴崽子得便宜去!”
“师兄如此看重平之?”
“他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可惜之前被他爹娘耽误了。”
宁中则点点头,复又欣喜地笑了出来:“冲儿和平之,都是好孩子。”
说罢她起身转了两圈,即回身道:“师兄,既然他们二人都这样出息了,你之前也说过要传冲儿紫霞神功。何不连平之一起传了呢?”
岳不群抬头看她一样,不置可否。
只是他眼中一点精光,让人看了有心头一凉之感。林平之是入门弟子,照理说是不可能这么快将紫霞神功传给他的,这是一个理由。而另一方面……只要辟邪剑谱一日不出现,就一日不能让他接触到高深的内功心法!
却听得宁中则又坐了下来,轻声道:“师兄,如今江湖上危机四伏,暗祸已结,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要出一场大乱。如今,我们华山,还是要看他们这些后辈有所长进才是。”
岳不群点头:“确实如此。师妹,冲儿还在这里么?”
宁中则笑道:“正是。我让他明早再回思过崖去。”
“也罢。明日须得考校一番他这些时日的进益,否则我们也不好放心动身,去助武林同道捉拿田伯光那恶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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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外袍披在身上,在小道上闲闲走着,漫无目的,却是不想回房。
看来,不练一门高深的内力是不行的了。辟邪剑谱,辟邪剑谱,我根本就等不及找出那东西来练。再说,若当真是高明无比的武功,练了变成天下第一,那么林家,又何以一夜之间便被灭了满门?这种武功,我信任不得。
可,若再重练□□功和几路白驼山的武功,虽恢复得极快,可一个隐藏不好,被岳不群他们发现我练了种不知名的武功,未待大功告成,必遭杀身之祸。哼,当我看不出来么,这华山派的掌门人,对待林平之,也从来不是一个“路见不平”可以解释的。他的眼神,有异。
皱眉抬眼,我看向半空消残的月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悠悠我心……”
长叹之间,我只是苦笑。
无论如何,我得活下去,还得活出个模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