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与赤妖》话途

1、第1章 江湖传说

　　晌午，万福楼，一个一袭白衫，面带白纱的女子走了进来，掌柜的一见女子进门，立即便叫过站在身旁的店小二，靠在耳边嘱咐了两句，那店小二听完便快步走到女子身边隔着一步远的距离，半倾身子鞠了个躬，接着领女子到一楼角落一个隔开的雅间里，动作麻利的把方桌长凳又擦了一遍请女子坐下，然后俯身低头轻声说了些什么后稍抬起头看向女子，目光姿态很是尊敬。店小二说完，那女子微微颔首，店小二便退了出来，同时带上了雅间的门，然后又端了茶水进去，不多会，又送进去五菜一汤。

　　女子虽带着面纱遮掩了大部分面容，可白色长衫随脚步轻轻逸动，身形亭亭，体态缈缈，额上肌肤胜雪，眉如远山含黛，双眸悠远，披肩墨色长发飘飘，端的是从天上下来的神仙一样的人，女子一进门，便吸引了众多食客的注意，大家目光紧随着女子直到进入雅间被隔开，又看到店小二态度恭敬不比寻常，心中暗自猜想恐怕是哪个武林大家的掌上明珠。

　　女子在雅间坐定后，跟着有一男一女也进了酒楼，打扮和面容都是普普通通，在雅间外面的靠墙角落桌旁坐了下来，点了一些吃食。

　　正值晌午，酒楼里食客众多，交谈之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雅间门外一侧的酒桌上坐了个一老一少，两人背对着刚刚坐定的一男一女。老者身形微胖，一缕半白短须，少年看着很是青涩，不过十三岁左右。少年热情的给老者斟过两杯酒，老者第二杯下肚后满足的叹息一声，少年见老者开怀便开了口：“杨伯伯，你就给我讲讲吧。”

　　“哎，看在你小子今天这顿美酒的份上，我就给你讲讲。”老者笑了笑，随后招招手，少年挪挪屁股凑近耳朵。

　　老者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那件事距今有两年半了，不过听说雪中仙还未放弃，一直在各地奔走，想找到此人。”

　　“两年半了？雪中仙？”少年有些讶异。

　　“嘘，小点声。”老者拍了一下少年的肩膀，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哦，哦，我知道了，不过杨伯伯，雪中仙是谁？”

　　“你连雪中仙都不知道？”老者鄙夷的看了一下少年。

　　“嘿嘿，杨伯伯，我这就是不知道才向您请教的嘛，您老见多识广，就从头到尾的给我讲一遍吧。”少年讨好的笑了笑，端起酒壶再斟一杯酒，双手奉上。

　　“也罢，我今儿心情好，完完整整的给你说上一说。”老者再一杯酒下肚，提了兴致，缓缓开口。

　　“三年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夜灵宫，这夜灵宫神出鬼没，就好似一夜之间凭空出现，没有人知道它打哪来，它在哪，这夜灵宫里又都是些什么人。可一天天的，夜灵宫的名号在江湖中越传越响，它的神秘也带来很多传说。有人说夜灵宫是一批早已隐秘江湖多年的前辈联手所创，本处在世外桃源，聚集了大批能人异士，突然出山是因为江湖上有一些门派自诩正义，背地里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夜灵宫便要为武林惩凶除恶。也有人说夜灵宫里都是些妖邪恶徒，一直见不得人，躲在暗处修炼一些毒法邪功，突然出现是因为这些妖邪功力已成，狼子野心，便想为祸称霸武林。

　　夜灵宫传闻散开后，接连出现了好多自称是夜灵宫的魔徒，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这样一来，妖门邪功的传说便一传十，十传百，深入人心，大家都认定夜灵宫是魔教，要人人得而诛之。

　　直到半年后的某一天，有个自称是夜灵宫宫主的人出现在江湖上，昭告武林此前作恶之徒均非夜灵宫人，都是打着夜灵宫的名号为非作歹，这些凶手现已全部被抓惩处。

　　接着便有人证实此前作恶之徒确已身亡，可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不相信，认为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本就是夜灵宫的门下，这是夜灵宫贼捉贼，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夜灵宫先派手下抢夺金银财宝名家名器，然后再杀了这些人扬名立万，不择手段自相残杀如此，可见夜灵宫人人均是狠毒如蛇蝎。至于那位自称是夜灵宫宫主的人。”

　　少年正听到好奇处，忽见老者停了下来，立马又斟了一杯酒，老者这回倒是没有满杯下肚，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半晌，看了看少年焦急期待的目光，接着慢慢道来：

　　“那位自称是夜灵宫宫主的人，见过她的人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形婀娜，面容媚而妖，可心肠之歹毒，手段之毒辣，当今武林无处其右，说曾亲眼看见她处死一个手下，过程之惨烈如人间地狱。还说她总是一身红衫，那红衫本是白色，特意用血染成了红色。于是江湖人便称此女为“赤妖罗刹。”

　　老者和少年的对话虽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落在了旁边桌上普普通通一男一女的耳朵里，也字字清晰的传进了背后雅间，落在白衣女子耳边，三者闻言皆是摇了摇头，面色复杂。

　　“那雪中仙，雪中仙又是谁呢？”少年好奇问道。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道来，说有一天，这个赤妖罗刹走在林间小路看见远远走过来一个一袭白衣飘似雪的女子，那身材，相貌，气质，如天上下凡的神仙，赤妖罗刹正觉得无聊于是便想捉弄一下这个女子，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倒在路旁。”

　　“啊，她果真如此歹毒，竟然自己划自己一刀。”少年有些诧异。

　　相貌平平的男子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女子回她一个鄙夷不屑的神色。心中暗道：才不是，我可舍不得划自己，不过是假装摔倒。

　　“这些都是江湖传说，真实情况只有当事人和那位仙子知晓了。”老者捋了捋胡须。
　　“那位从天上下凡的仙子便是雪中仙吗？”

　　“是，她便是江湖人称雪中仙的那位。雪中仙本名沈清舒，是清远门少门主沈远之的妹妹。”

　　“啊，清远门我知道，还有岱山派，万怀宗，这三家正是当今武林排名前三的门派，也是人人敬仰的名门正派，不过我只知道清远门的少门主，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一二，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在当今武林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没听说他还有个神仙一样的妹妹啊？”少年摸摸自己的脑袋，满是疑惑。

　　“这一来是你年纪还小，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二来便是你孤陋寡闻了。”

　　少年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杨伯伯，您接着说。”

　　“不过，这也不怪你，清远门的掌门人沈氏夫妇很是疼爱这个小女儿，女孩从小就出落得如个小仙子一般，又聪慧伶俐，稍稍大点琴棋书画剑术心法的学习掌握速度无人不及，沈氏夫妇及她哥哥沈远之不想因此给沈清舒招来不必要的困扰便有意保护她，这个沈清舒本人呢，性子也极喜静，稍稍大点便去了黛山清修，每日看书练剑，如此一来，知道她的人更是不多。不过，既说是不多，便还是有人知道的，见过她的人说沈清舒样貌如神仙下凡，性子却极清冷，尤其喜爱穿白衣，于是江湖人美称为“雪中仙”。”

　　“那接下来呢，雪中仙遇见赤妖罗刹之后怎样？”少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别急，听我慢慢给你讲，”老者又抿了一口酒，说道：“雪中仙沈清舒此次本是从黛山下山要回清远门，刚下山不久在林中遇见了倒在地上的赤妖罗刹，沈清舒便将人搀扶起来，走出树林后租了一辆马车，把这女子带到了阳城。”

　　“大家都说雪中仙性子清冷，可我听着她极是热心善良。”少年赞赏的点了点头，很是崇敬。

　　“这只是其中一种说法，还有人说雪中仙去扶赤妖罗刹的刹那间，赤妖罗刹就给雪中仙下了毒，因为此后雪中仙并没有直接回清远门，而是在阳城呆了半个月，每日与那赤妖罗刹一起在城中四处闲逛，以雪中仙的遁世性子又怎会无缘无故与一个陌生人结识并热情如此，大家都传赤妖罗刹用毒药胁迫了雪中仙。”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在阳城呆了半个月后，两人租了一辆马车出了阳城，向景城方向而去，刚出城没多久，便碰上了清远门少门主及一帮子弟，他们闻言魔道妖女赤妖罗刹绑架了沈清舒，特意过来接人，没想到在这遇上了。”

　　“再后来呢？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雪中仙一直在找赤妖罗刹？”

　　“稍安勿躁，”老者一边小饮一边讲述，一杯酒很快又见了底，少年忙端起酒壶，酒壶已空了，赶紧叫了小二：“小二哥，这里再来两壶酒。”

　　“他们相遇后，沈远之看见妹妹果真与赤妖罗刹同在一起，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顿时就变了脸色，沈远之要带妹妹走，可赤妖罗刹却不让，两人争执两句便动起手来，你来我往，场面很是激烈。沈远之是个正人君子，下令清远门一帮子弟不得上前插手，不能以众欺寡，和赤妖罗刹两人单打独斗。这时雷鸣山的少当家带着手下一帮人正好经过，看见了此情此景觉得是个好机会，马上和一帮手下加入进来，任凭沈远之如何劝说都不听，于是场面便成了几十个人一起对付赤妖罗刹。不过这赤妖罗刹确实是武功高强，那几十个小虾小将瞬间便在地上躺着动弹不得，有人说赤妖罗刹刚刚是故意手下留情，否则以她的武功，早就将沈远之打败了。现下赤妖罗刹被这些虾兵蟹将激的生了怒气，剑尖一转带着戾气直直向沈远之心脉刺来。”

　　“然后呢，然后呢？”少年急切的问道。

　　这时店小二把酒端了上来，老者按住了少年抬起的手，自己端起酒壶斟了一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此时场上只剩三个人，赤妖罗刹，沈远之，还有雷鸣山的少当家雷宁，沈远之看到赤妖罗刹剑尖直指自己心脉而来立即右手出剑去挡，电光火石间又看见本来剑尖刺向赤妖罗刹的雷宁突然间变了方向刺向自己，而赤妖罗刹的剑尖瞬间也转了方向，沈远之立即右手回转对阵雷宁。其实这些动作都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眨完眼，众人便看见雷宁的剑被击飞在地，持剑的手臂鲜血直流，沈远之右手持剑正指着雷宁咽喉，而赤妖罗刹的右胸口插了一把剑。”

　　“这是怎么回事，沈远之不是刺向雷宁了吗，怎么赤妖罗刹的身上多了一剑？”

　　“我们回到雷宁和他一帮手下碰见两人打斗这个时刻，雷宁其实早就对沈远之极端嫉妒，要是没有沈远之，武林中下一代掌门人很可能就是自己，可若是有沈远之，便是一分可能性都没有，雷宁早就想找机会除掉这个沈远之，眼下，正是千载一遇的良机。雷宁叫手下一帮人马上加入战斗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若真除了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宫宫主赤妖罗刹，便是大功一件，从此声名威望大震武林，二是趁乱可以再除掉沈远之。可一帮手下才不过眨眼功夫便被妖女打倒在地，雷宁认为今日除妖女无望，转念便想着先除掉沈远之嫁祸给妖女，于是剑尖看似直指妖女实则奔着沈远之胸口而来，沈远之对雷宁怎会防备，全身心注意力都对着妖女，看到妖女剑尖直指自己心脉而来以为要一剑击毙自己，直到眼角余光看见雷宁目光中漏出的杀气。沈远之虽反应极快，立刻回转右手挥剑方向砍向雷宁，可雷宁这一剑用尽毕生所学功力，速度之快，劲道之猛，若是没有赤妖罗刹出手这一剑恰好在心口正前方位置挑开雷宁的剑，沈远之不死也定会重伤。”

　　“这么说，赤妖罗刹这一剑是发现了雷宁要杀沈远之才出手的，是为了救沈远之。”

　　“是的。”

　　“沈远之在那个刹那间也明白了赤妖罗刹这一剑是要挡开雷宁刺过来的这一剑，所以才调转剑头又刺向雷宁？”

　　“你说的没错。”

　　“那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话还没说完，老者接了上来：“因为就在这眨眼间，站在沈远之身后几步的雪中仙沈清舒出手了。赤妖罗刹右胸口那把剑便是沈清舒刺的。”

　　“为什么？！”少年又生气又不解，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抱歉，抱歉，小儿顽劣，大家继续，继续。”老者起身对大家抱了下拳，表示歉意。“你这孩子，你再这般鲁莽我就不说了。”老者敲了下少年的头。

　　少年委屈的坐下，看着老者。

　　“为什么沈清舒在旁边一直未出手，这瞬间却出剑了呢。有人说是沈清舒站在沈远之身后，看到赤妖罗刹和雷宁同时出剑刺向沈远之，沈远之右手去挡雷宁，便必然会被赤妖罗刹刺中，所以沈清舒为了救哥哥刺了赤妖罗刹；也有人说沈清舒在旁边一直等着机会想要一剑击杀赤妖罗刹，她明明知道赤妖罗刹这剑是为了救沈远之，全无防备，便瞬间出手。”

　　“那到底谁说的对呢，赤妖罗刹不是和沈远之打得激烈，为什么又出手救他呢？”

　　“赤妖罗刹为什么会出手救沈远之，有人说赤妖罗刹是感念沈清舒那一扶的善心为了报答沈清舒，所以一开始便手下留情和沈远之玩着打斗。当然，这只是极个别的说法，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另外一个版本，那便是妖女赤妖罗刹早就看上了名门正派一表人才的沈远之，这才故意接近沈清舒就是为了想要靠近沈远之，这样一来赤妖罗刹一开始的手下留情和最后的迅速出手一救便是合情合理。”

　　“杨伯伯，我认为，赤妖罗刹并没有给雪中仙下毒，赤妖罗刹是感怀雪中仙善念之心才手下留情并且相救雪中仙的哥哥沈远之，雪中仙是因为站在沈远之身后不清楚形势，这才出剑误伤了赤妖罗刹，如果雪中仙想要杀了赤妖罗刹，这一剑就不会刺在右胸，而是直接刺在左胸心口上。”少年说出了他认为的事实真相。

　　少年语毕，雅间里的人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雅间外，旁边的一男一女也低着头暗自沉默着，看不清神色。

　　“孩子啊，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心存善念，你是个好孩子。”老者拍拍少年的背感叹道，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杨伯伯，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剑没有刺中心脉，赤妖罗刹又武功高强，为什么大家都说赤妖罗刹死了呢？”这是少年此刻最为疑问之处。

　　老者长叹一口气，说道：“孩子，雪中仙在江湖上还有一个称谓，叫小剑仙，我刚刚告诉你雪中仙沈清舒后来一直在黛山上修行，黛山派的掌门师祖江湖人称剑仙，你总该知道吧。”

　　“我知道，我知道。这么多年来，若是他的剑术在江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剑仙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要说沈清舒和剑仙的关系，我这样说你便明白了，万怀宗的老宗主是沈清舒的祖父，黛山派的剑仙是沈清舒的外祖父。”

　　“原来清远派，万怀宗还有黛山派都是一家人，天哪！”

　　“是的，沈清舒自小便得剑仙亲自教导，虽在此之前从未与人对峙过，可旁观过她练剑的人都说沈清舒得剑仙真传且天赋极高，出手快如风迅如雷，且身法极缥缈，江湖人便称她小剑仙，不过，传说，沈清舒从学剑至今，也只出过一次剑。”

　　“就是这刺向赤妖罗刹的一剑吗？”少年紧急接道。

　　“是的，便是这刺向赤妖罗刹的一剑，所以，有人说，这看似稀松平常的一剑，即使是刺在了右胸上，实则暗含了强劲的内力，足以震碎心脉使人致死，不过，也有人说，沈清舒之所以没刺左胸，是因为她知道赤妖罗刹的心脏并不在左边。”

　　“杨伯伯，你说什么？”少年不敢相信。

　　“江湖传言，赤妖罗刹的心脏位置与常人不同，常人都在左侧，她却在右侧，还说只有极个别的人知道，若不是赤妖罗刹为了接近沈远之把秘密主动告诉沈清舒，赤妖罗刹可能也不会死。”

　　“那赤妖罗刹到底死了还是没死，为什么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还活着。”

　　“赤妖罗刹到底死没死，恐怕只有她自己和带走她的那个人知道了。”老者感叹道。

　　“谁带走她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后来只听说，这刹那间眨眼后的事情让大家都呆住了，赤妖罗刹看到自己胸口的剑满脸不敢相信呆望着面前的沈清舒，片刻后又放声大笑，笑声癫狂又凄厉，冷的人心发颤，边笑边握住剑身更进一步，接着便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一袭白衣的雪中仙。”

　　这时，雅间里的人右手握紧了身边的包袱，因着太过用力，指尖都泛了白紧紧的嵌进肉里。
　　雅间外老者旁边桌上坐着的一男一女，男子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一直低着头的女子，女子则握紧双拳似是隐忍着极大的愤怒与绝望。

　　“无论如何，赤妖罗刹这时应该很痛苦吧，不管她之前做了什么，可是毕竟救了沈远之一命，却被沈远之的妹妹沈清舒起了杀心。”少年这时很是失落，他并不觉得江湖传言的赤妖罗刹是个妖女，毕竟都是传言，大家却只愿意相信不好的部分。“那后来呢，你刚刚说有人带走了赤妖罗刹，是谁带走了她？”

　　“传闻在场的人都被赤妖罗刹的凄厉笑声震慑了心魂，包括沈清舒和沈远之，也就还是一眨眼的功夫，见听得耳边一响，眼前一雾，再睁开眼时，赤妖罗刹已消失了，地上只留下赤妖罗刹手中那柄短剑。在场的人说，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个蒙面男子现身带走了赤妖罗刹。”

　　“这个蒙面男子是谁？”

　　“没有人看清这个男子是谁，江湖中有人猜测是鬼医。”

　　“鬼医？”

　　“对，鬼谷的鬼医，传说他有一双神手，赛华佗的医术，可是他只医鬼不医人，这里说的鬼并不是鬼，江湖传闻鬼医只救大奸大恶之徒，于是便有人猜测是鬼医。可也有人说鬼医从未出过鬼谷，不可能出现在这，带走赤妖罗刹的是鬼医的弟子。传说，赤妖罗刹被带到了鬼谷，虽然保得一命却武功尽失，也有人说赤妖罗刹被鬼医的弟子带走没多久就咽气了，还看见了山林中立着的碑文。可是，不管是鬼谷，鬼医，还是鬼医的弟子，都是江湖传闻，没有人知道鬼谷在哪，也没有人见过鬼医一门。”

　　“自那之后，再没有人见过赤妖罗刹吗？”少年并不希望赤妖罗刹死去。

　　“是的，自那之后，便没有人再见过赤妖罗刹，不仅是赤妖罗刹，三个月后就连夜灵宫好像也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大家都说，赤妖罗刹死了之后夜灵宫自相残杀分崩离析，也有人说，赤妖罗刹重伤未死，带着夜灵宫回西域了，说他们本就是西域的妖教，只不过又躲回了老巢。不过人们更愿意相信赤妖罗刹死了，如果没死，想那妖女与魔教的狠心毒辣，又怎会不在武林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那赤妖罗刹不见之后，清远门的少门主，雪中仙，还有那个小人雷宁，后来如何了？”

　　“雷宁自是被清远门少门主沈远之带了回去，交给雷鸣山掌门雷虎亲自发落，现场那么多人证，雷虎又碍着清远门在武林中的威望以及还有那错综复杂的关系，他一个都惹不起。恨铁不成钢，儿子竟蠢到如此地步，为了保住雷鸣山一派，雷虎只得对这个独生子痛下狠手，生生废去了雷宁一身武功并且终身再也习不了武，而后又三登清远门负荆请罪。

　　沈远之和沈清舒还把这件事昭告武林想要为赤妖罗刹和夜灵宫正名，无奈夜灵宫恶名早已深入人心。为报答救命之恩，清远门还动用了黛山派，万怀宗的力量寻找赤妖罗刹的踪迹，可除了当事人和在场的一些人，门下子弟大部分人都被流言惑了心，并不想和夜灵宫搭上关系。半年过去后，依然没有寻到赤妖罗刹和夜灵宫蛛丝马迹，便渐渐停止了找寻。唯有雪中仙沈清舒一直没有放弃，坚信赤妖罗刹还活着，自那之后，踏遍各地，四处打听找寻关于赤妖罗刹和夜灵宫的消息，迄今两年半了，听说还是一无所获。”

　　老者一口气讲完这一大段，叹了口气又端起酒杯。

　　“杨伯伯，你说雪中仙走遍各地都只为找寻赤妖罗刹，那她更不可能杀了她，为什么大家还这样传言呢？”少年觉得好生奇怪。

　　“唉，孩子，这便是人心之复杂，人心之难测了，你知不知道后来江湖还有一个传言，传言说雪中仙自那日后跟变了个人似的，初时每日以泪洗面，后来日渐憔悴消瘦，是因为赤妖罗刹给雪中仙下的毒无人能解，雪中仙出手时本以为可以从赤妖罗刹身上拿到解药或是事后寻江湖名医解毒，可没想到赤妖罗刹被人劫走，江湖名医也解不了这毒，于是雪中仙便只能四处打听赤妖罗刹和夜灵宫的下落。”

　　“杨伯伯，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赤妖罗刹真的是恶人吗，可是她救了沈远之，那她应该是个好人吧，可大家又都说她恶。”少年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很是苦恼。

　　“唉，孩子，这世间事，世间人，又岂是单单一个善恶能够定论的，人心，最是难测啊！”老者感叹一句，站起身来，在桌上留下酒钱，大跨步走了，少年呆愣片刻赶忙跟了上去。

　　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