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祸水东引痈疖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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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师傅曾与我是旧友，又有恩于我，此次我本应当顺水推舟还了他这份恩情。奈何你师傅却要你绕这么大的圈子，白费财力。”
燕山仙翁流云，为修真界头等正人君子，此人在医术上造诣颇高。
魔帝当年还是一介无名小鬼时，神志混沌。恰巧流云上山采药，发现了近乎魂飞魄散他，给了他一粒仙丹，这才保住了他的元神。
“师傅只是想让我们能独当一面，再说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魔帝仁心宽厚，虽看穿我这般雕虫小技，却仍不见怪，在下实在是感激不尽。”
黎禾那一板一眼的做派，愣是和流云老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必称呼我为魔帝，唤我玄纥便可。”
黎禾诚惶诚恐，这魔帝这般地位，怎能直呼其名讳。
“你若是唤我一声玄纥，我便此刻就带你去寻了那物。”
话已至此，黎禾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玄纥。”
就是这一声，玄纥仿佛又见了当年那个儒雅的公子，他也是这般亲和的唤他，只是比现在少一一些拘谨。
是了，那人一向磊落，且他那般的身份又会对谁小心翼翼。
玄幻恍惚了一瞬，随即才将回忆中的那人与眼前的黎禾分开来。
“如此甚好，你与我讲讲，这瘟疫现在如何。”
黎禾应好，这魔帝如此平易近人，哪像传言那般青面獠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此次瘟疫来势汹汹，多人患痈疖。燕山一派查典问籍却仍不知其源头，如今只能用牛膝根为药引，但治标不治本，那些病人久医不治，痈疖已溃。如今燕京城中人心惶惶，城内上下横死不断。尸首腐烂又传人，周而复始，如今这势头已然失控，就连那修道者也难免灾祸。
流云老道虽一生致力于救死扶伤，但这世间浩瀚，大病小灾哪能一一破解。所以当黎禾提出用那鯥为药引，他既不答应也没阻拦，只看黎禾的造化。
鯥，柢山之鱼焉，其状如牛，陵居，蛇尾有翼，其羽在魼下，其音如留牛，冬死而夏生，食之无肿疾。它常在河岸上沐浴阳光，故世人多捕杀用药。几百年前就无人再见它们的身影，如今只在《山海经》中能知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这城中疫情越发不可收拾，若是再得不到抑制，恐怕这人间动荡，乃至六界不安。遂无奈指点了黎禾一句：
“若想寻得此物，还需罗刹之主鼎力相助。”
罗刹之主亦是柢山之主。
柢山河流众多，水势奇特，深不见底。山上怪石嶙峋，草木不生，鬼怪甚喜这地方。
只是当年玄纥封帝一战，在此处大杀四方。无数天兵天将有来无回，在此处修行鬼怪们一夜之间飞灰湮灭。久而久之柢山便被认作是魔帝的底盘，谁也不敢轻易造次。
黎禾衡量了其中的利与弊，无奈之下才想出这么一出好戏，逼的魔帝自己打开了大门。
“如今这城中乌云压顶，先前被治愈的那批，却不知为何病情又反复，情况甚至比之前更严重。我虽修道不过十余载，才疏博浅，但却知这皇城乃是有神荫蔽，又是人间的九重天，皇帝又是神仙转世的贵人，普通的瘟疫怎么也不到靠近的。偏偏这次来的蹊跷，此瘟疫只在京城里横行。”
玄纥仔细斟酌了他的话，沉吟了片刻：
“我记得这京城内有一条从源自西北的河，我见西北向乌云密布，怨气冲天，恐怕与这痈疖脱不了干系。”
“这是和解？”
黎禾偏头与他四目相对，玄纥被他这无意间的动作撩拨的那沉寂千年的枯死的心又再一次焕发生机，赶紧将视线转至别处。黎禾却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动，猜测道：
“难道有邪祟借水东来，以此为庇护，方可不被瑞气所伤，反倒能威力大增？”
“正是如此。”
虽说确实有道理，但黎禾仍有不解之处，
“西河自祁连山东流，春暖时冰雪消融，时常有山洪爆发。虽近年来官家派了亲弟弟齐王前去河西疏通水道，才让那里的百姓过了几年顺畅日子。今年年初山洪又复发，可前些年来水患不断，百姓叫苦连天是常有的事，也没见引发瘟疫......”
“所言极是，所以那河西便是我们要重点盘查的地方。”
“我们？”
玄纥又用那双含情目盯着黎禾，嘴边微微泛着笑意。
“我想如果没有我，你应该很难查个水落石出吧。我何不送佛送到西，好让你回欠我一次恩情，毕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年免之后有要求你的地方。”
“若是有玄纥相助，自然是事半功倍。只是这么大的恩情，恐怕日后是做牛做马也难以两清。”
玄纥心想：还不清才好呢！
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一人一魔，自此结伴而行。
两人先是来到了柢山。
柢山历经沧桑，原来的假山林立都在风吹日晒中逐渐棱角尽失，化作风沙尘土。山坡上沉淀的泥土又成了天然的养分，滋润着万物生长。这里再不是《山海经》中描写的那般一片荒芜，反倒是处处可见绿意盎然的参天大树。大树连城一片绿海，树下还有不少不知名的野花盛开，树上驻足的鸟儿婉转啾啾。
“这里竟是这般模样了。”玄纥感慨道。
“你很久没来过这里了吗？”
“约有千年了吧。”
千年！难怪这柢山之主竟也如初次到来，完全一副陌生人的样子。
“那我们还能找到那怪物吗？”
玄纥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宽心，
“那物又不是什么珍稀之物，况且我上有千年不曾来过此处，其他的修道者更是不会轻易踏入此地。”
两人继续行至深山处，仍是空无一物。黎禾终究是凡人，道行尚浅，平日里又习惯御剑而行。哪知这柢山这般奇葩，上空御剑不能飞。
想到这儿，黎禾脸上泛红，从小到大，父母都不曾如此亲密无间的抱过他。到了这般年纪却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中，虽是为了赶路，但还是难为情。
到了柢山，黎禾是怎么也不肯再让玄纥抱他，靠着这凡夫俗子的身躯翻山越岭、很快就瘫坐在河边，气喘吁吁。
玄纥蹲在面前，抬起他的腿轻轻揉捏，又默默输了真气。
黎禾不好意思道：“悔世，你不必如此，我暂坐片刻便好。“
但他充耳不闻，继续揉捏。
黎禾被他这么揉捏了片刻，竟疲惫尽除，也不再扭捏。
因此地没有树木遮挡，春日阳光和煦，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睡意绵绵。忽闻身后有少女嘤嘤哭泣，黎禾心中暗忖，这空山荒野怎会有女子？
“玄纥，你听到了吗？”
玄纥点头，依旧捏着他的腿。
黎禾又道：“她的哭声实在凄惨，不如我们去看看罢。”
玄纥闻声抬头，阳光映照在他的眼眸里，波光粼粼，亮的黎禾慌了神。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幕似曾相识。
两人遂闻声寻去，那哭声像是知晓他们到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凄惨。
只见一如花小娘子跌坐于怪石中，身着锦绣素罗缎，头戴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素面、柳叶弯眉，美目秋水，泪光莹莹。
她手执鸳鸯秀娟，低低抽泣。似是不见来者，哭声若琴瑟和鸣，娇糅人心。
黎禾柔声问道：“姑娘，你为何哭泣？”
那女子泪痕红邑鲛绡透，“他为何还不来？”
黎禾满腹疑团道：“他是谁？”
那女子拭泪，叹道：“他不回来了。”
说来说去，根本不知所云。
那女子起身，望了黎禾额前那水玉良久，惊道：“你……我认得你！”
黎禾一头雾水了，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我们不曾见过。”
“不可能，本姑娘虽然修道上不得台面，但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那日你身着黑色上等花罗，脚蹬青段黄底小朝靴。腰束素缎净底宽腰带，腰配紫罗银熏球，额前仍坠的是你头上这青蝉翼串起的通透水玉。”
若不是此时不合时宜，黎禾真想为这位姑娘拍手称赞，竟然能将只一面之缘的过客所穿衣物一一道来。
那姑娘见他们这般惊叹的样子，昂首挺胸，指着玄纥继续道：
“当时这位爷也如现在这般，跟在你身后。”
黎禾转身问道：
“玄纥，你认识这位姑娘吗？”
他端详了一番眼前这位姑娘，摇头：
“我自是没有姑娘这一般记忆力。若是你之前曾见过我，那恐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姑娘又欲开口，却被玄纥阻断：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如今我们前来，是为了那抵水之鯥而来，姑娘可知，此处哪里可寻得此怪？”
“我若是告诉你们，你们能带我去找他吗？”
黎禾方才就一直想问，
“他是谁？”
“他就是我的霍郎。我自化形以来，便独身在这柢山之中。每日百无聊奈，便想着去看看外面瞧一瞧。那日，我正出了柢山，却碰见了一批迷路的将士们。大雾天分不清方向，故他们也就驻扎在此地。那领军之人，名为霍通。我遇见他时，他正在河边洗漱。我见他威风凌凌、头顶有贵气笼罩，便心中所动。后来他与我私定了终身，伉俪情深之时不过两三日，他就要领军前行了。他临走之时，将我两人的发丝藏于香囊之中，说他回京复命后便八抬大轿将我抬回府中。不想这寒冬已过，我依然没等到他人来……”
说罢那姑娘又住不住的啜泣起来。
“此霍通是治水的那位王爷？”
玄纥低声问黎禾，黎禾皱眉，点点头。
“爷，您认识霍郎？”
“认识。我答应你，找到鯥之后就带你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祸水东引痈疖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