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观》愿君展颜

3、报仇，走起

　　沈为芷看着抱着五师兄志宏腿不肯撒手的叶四海，想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是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四师兄志毅利落，一把把叶四海捞起来，夹在胳肢窝底下，一边说冤有头债有主，放心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一边向观里走去。
　　叶四海被夹在胳肢窝下，一时呼吸不畅，再加上被四师兄志毅的脚步带的不断颠簸，整个猫痛苦无比，不断在四师兄志毅的胳肢窝下挣扎。
　　叶四海正挣扎的起劲，突然感觉身上一松，整个人悬在空中了。它立刻判断了一下，应该是四师兄志毅突然把他松开了。这龟孙子！叶四海心下暗骂一句，便立刻凭借自己猫的本能，翻腾了一下身体，舒展腰身，迅速地变成了以四爪肉垫落地。
　　稳住身形后，它抬头一看，屋内中间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颇有仙风道骨的味道。
　　叶四海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无心观的方丈，也是这几人的师父。他心下敬佩之情大盛，忙立正站好，扶正衣冠，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小妖叶四海参见方丈。”
　　空虚子微笑着回礼：“无量天尊。”
　　五师兄志宏嚷嚷道：“师父，这个仇咱们不能不报。”
　　嗯！小师弟第一个附和，还用力点了点头，握紧了小拳头，瞬时把叶四海感动的热泪盈眶：那五天，没白玩儿！
　　空虚子声音威严：“客人来观，本该好生招待，喊打喊杀，成何体统。”
　　说罢，吩咐二师姐志慈给叶四海上几副药膏，五师兄志宏给叶四海端碗热汤压压惊。
　　这天接下来的时间，空虚子照常给他们讲道，讲书，自己打坐，写字，丝毫不提叶四海的事。叶四海心下觉得悬了。傍晚时分，终于忍不住，偷偷问了沈为芷，师父是不准备过问我的事了，是吗？
　　沈为芷竖起手掌，挡住并不存在的他人的视线，神秘兮兮地告诉叶四海：无用之用，方为大用。无为之为，方为大为。
　　这是什么意思？叶四海迷茫了。在武隆天坑里，族里长老有时候让他学点文言文的时候，他总是一脚把书踢的很远：“妖怪看什么书！更何况是文言文！”
　　直接的后果就是现在他完全不懂沈为芷在说什么。但是他也是一只有自己尊严和执着的妖猫。他清了清嗓子，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如此什么呢？叶四海不知道。直到夜里睡的正酣，被沈为芷一把抓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以为出了什么事，刚想喊，嘴巴就被沈为芷捂住了。他极力睁大眼镜，看到月色中，除了小师弟，七人齐刷刷地站在他面前。
　　四师兄志毅看着还有些没醒似的叶四海，冲他扬了扬下巴：“走，报仇。”
　　听见报仇这两个字，叶四海一个激灵，白天所受屈辱此时如电影快闪般从脑海闪过，身上更是激动了起了鸡皮疙瘩。他问：“怎么报？”
　　四师兄志毅说看我们的，你到时候在旁边看着就成。
　　说罢，六师兄志问作法，一片浓雾从庭院地的角落里冒出来，很快就盖住了几人。叶四海想说话，传来二师姐志慈冷冷地声音：“闭嘴。”
　　叶四海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很快迷雾散去，叶四海惊讶地发现此刻自己已经不是在无心观，而是站在一片树林中，林间暗影绰绰，身边有虫鸣鸟叫。树林对面赫然耸立的就是白天他被胖揍的普照寺。
　　他转身看着无心观的这几个人，除了最小的和最老的，都来了。
　　心心念念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他激动地一阵眩晕。
　　以前是他错怪这群朋友了，只当他们是集合了奸诈狡猾、残酷冷血、蛇蝎心肠于一体。没想到他们这般重义气，能为朋友两肋插刀。是他叶四海小肚鸡肠了。
　　叶四海正感慨万千，忽见六师兄志问扬起右手，手上有一小三角旗，黑暗中看不清颜色，但见他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猎猎有风。二师姐志慈在旁边，朱唇微启，似乎在吐一口长长长长的气。随后，四师兄志毅拿出手中一个小细口白瓷瓶，揭开瓶盖，一股香气飘了出来，幽静而沉远，不浓烈，不霸道。香气是有形状的，细长流云一般，径直向普照寺飘了过去。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二师姐志慈轻声说道：“好了”。就见大师兄志扬微笑着，拿出一柄小勺模样的东西。他在原地竟做起了舀水一样的动作，从左边舀出来，在倒到右边去。整个过程，就如同比划做戏一样，看的叶四海不明所以。很快，大师兄志扬也微笑道：“好了。”
　　叶四海心下不解，心想这群人在干嘛，什么好了了了的。不是要报仇吗？冲进去杀他个痛快。跟那几个人痛痛快快地干一顿。
　　这时，沈为芷把手中的一个小珠子往空中一抛，珠子就像是滞在了半空中一般，无照无落，但是就这样悬空着，挂住，如同一枚眼睛。
　　叶四海想，这是什么招数？
　　大家脚下又起了浓雾，叶四海吸取了经验，知道这是要回去了。那这趟来干嘛来？叶四海不敢开口。
　　待大家重新站立在无心观后，叶四海终于忍不住，他拉着沈为芷，说，你给我讲讲吧。沈为芷冲他一笑，说，明日早起，来看戏。
　　说罢大家散去。伸懒腰的伸懒腰，打哈欠的打哈欠，都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来。
　　叶四海愣在原地片刻，也决定去睡觉。
　　第二日，他醒来时候，天已经微亮。他脑海里浮现昨晚的情景，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忙不迭地往庭院跑去。他到中庭一看，竟已经有人了，是大师兄志扬和六师兄志问。
　　他忙站立，冲两人作揖：“无量天尊。两位道长早安。”
　　两人回礼。
　　叶四海在两人回礼的时候，注意到两人身后的墙面有些怪异。那墙面竟有一幅画，画中有寺庙一座，高大巍峨，周围树木笔直苍劲。根根粗壮，直冲云霄。叶四海总觉眼熟，辨认片刻，突然想到，这不就是普照寺吗？而这视角，正是他们昨晚站立的视角。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画还有声音，你能听到画里传来的虫鸣鸟叫，时不时还有一两声野兽的嚎叫声，还能闻到那片树林中的草木花香之气。
　　不一会，那画里竟传出人的声音，像是从寺庙里传出来的：“臭死了！臭死了！”
　　紧接着，画像是动了起来，如同电影一般，有人在寺内奔跑似的，很快寺门开了，几个人从寺内冲出来，沿着山路，一溜烟地跑到寺庙脚底，大口地呕吐起来。
　　沈为芷和小师弟在拍手叫好，开心不已。叶四海才发现大家已经都起来了，围在这像是看电影一般。
　　叶四海一脸迷惑。小师弟小肉手靠近他的耳朵，把嘴凑近了，跟他解说：“我几个师兄师姐昨天带你观战了。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
　　叶四海说：“大家就在那站了一会，也没干嘛呀。”
　　小师弟诡异一笑，跟他说：“我们现在看的叫同瞳术。小师姐在那放的瞳珠就像人眼一样，可以把那边的映像时时传来。小师姐说就跟现在外面山下的监视器一样。昨晚我六师兄举生旗了吧？这是唤醒寺庙里那些花草精怪的。我二师姐吹长气，那是给那些精怪药力，助他们精力瞬间大长，可以精变。但精变会有一些动静，但若是四师兄放出他的悠眠香，再警惕的人也醒不来。最后我大师兄是不是做了舀水的动作？”
　　叶四海听呆了，点了点头。
　　小师弟继续讲“那是大师兄给精怪下任务呢。让这些精怪搜索庙里的泔水秽物，抛到那几个欺负你的尼姑身上。”
　　叶四海带入了一把自己：从香甜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臭死人的泔水之中。那种崩溃的心情，啧啧啧。
　　他瞬时心情大好。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山更比一山高。叶四海很满意自己对这件事的评价。但是这么想的时候，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他偷偷看了众人一眼，没人注意他。他后退两步，扔了个小圆珠在身后的墙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