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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智斗静心 ...

  •   第一节
      重新回到无心观,沈为芷从没觉得自己房间这么可爱,连自己胡乱堆放的被子都是讨喜的模样。她心满意足地整个人往床上一倒,想着这趟出去,着实快活。
      第二天中午,师父带着三师兄志真、六师兄志问回来了。一进门三师兄志真就嚷嚷着:“老五,老五呢?快给我下碗荞麦面。”
      三师兄志真总是这样。身体素质好,练功最多,喊饿也最多。
      五师兄志宏和三师兄志真性格相近,关系甚好,忙烧水下面。
      三师兄志真是个大嗓门,等面熟的时候就嚷嚷开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碰见静心她们了。她们依然个个鼻孔朝天,连招呼都不打,委实气人。”
      静心是普照寺的尼姑。青城山虽然是道教圣地,但在青城外山的一个山头上,却有一个佛教寺庙——普照寺。普照寺始建时间已经无从考证,但名气不小。百度百科对该寺的介绍是“全县妇孺尽知”,另加洋洋洒洒几千字。
      看看人家这介绍,再看看沈为芷他们的无心观。一共三行——位于四川省都江堰市大观镇。坐落于青城外山。是当地有名的道教宫观。
      没了。
      人比人气死人。庙比庙,百度百科有人家没你。
      六师兄志问在那纠正:“也不是都不理。他们的师父,星成大师,就和咱们问好了嘛。”
      三师兄志真依然气不过,嘟嘟囔囔地开始吃饭。
      师父从卧室出来后,换上了平日里在道观穿的短衫,威严道:“背后莫论是非。志真。”
      三师兄志真应声说是,又抓了个冷馒头垫肚子。
      沈为芷和小师弟好奇,就来问六师兄志问论道的事情。六师兄志问来了精神头,开始和两个人讲述师父面对龙虎派如何大战神威,如何扬正一派的威风。真听的为芷和小师弟心潮澎湃,恨不得下次也能跟去。
      是日,沈为芷和小师弟去观后山上挖野菜。刚到一颗野柿子树下,就听柿子树旁边空气中炸出一团烟云。沈为芷大惊,反应也快,一把把小师弟拽到身后,顺手从腰后摸出六师兄志问给她的那柄小桃木剑,另一个手结了个符,挡在面前。
      烟云中蹿出一个熟悉的小身影,伴随着叶四海的高亢嗓门:“爷来了!”
      小师弟大喜。前几日的相处,让他对叶四海有了深厚的感情。再加上两人身高接近,更有亲切感。只是叶四海很看不上小师弟,心想着四岁的孩子有什么好相处的,说话都费劲儿。但他又很忌惮二师姐志慈,每次他有一点不想和小师弟玩的心思表露出来,二师姐志慈针一样的目光会紧跟着过来,吓得他尽心尽力地和小师弟玩了五天。
      五天后,筋疲力尽地叶四海带着那块石头,回了武隆。
      现在怎么又回来了?沈为芷奇怪。
      叶四海跳到野柿子树的枝桠上,身后背着个大包袱,一手抓着树干,得意洋洋地看着这姐弟俩。也亏叶四海是个猫,就是精变了,也没多重,不然这个树枝还真承不了他。
      小师弟开心地拍巴掌:“四海!四海!”
      虽然很看不上小师弟,但这种山呼海啸般的崇拜,叶四海还是很受用的。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捋了捋头上那搓黄毛:“看我今天给你们带什么东西来了。”
      说罢,他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包袱一角散开,咕噜噜滚出几片手掌大小的圆饼。
      糍粑?沈为芷说道。
      不错,叶四海心中豪迈之气更盛了。“这是我们武隆的糍粑,用武隆的水,武隆的米,做出来的武隆的糍粑,再配上我们武隆的黄豆面。哼!吃过武隆的糍粑,你就再也不想碰你们当地的糍粑。”
      沈为芷知道妖怪凭妖力确实可以隔空转物,但那也是要受物品的重量影响的。重的物品要消耗更多的妖力和体力。想想叶四海隔着几百里地,还颠儿颠儿地转移这么重的糍粑,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糍粑再好吃,它也就是个糍粑味儿啊。
      叶四海站在树杈上大手一挥:“你带去给你们师兄师姐们尝尝吧。我们狸猫一族从不白受人恩禄。这些是给你们的谢礼。”
      小师弟喊到:“四海,那你去我们观里嘛!”
      叶四海是万万不会去无心观。虽说他现在的修为并不高,去无心观,只要不是做恶事,也没什么。但是想到无心观里那几个恶人,二师姐志慈刀子般的目光,强劲的掌力,四师兄志毅那个懒滑劲儿。大师兄志扬一本正经给你扎刀子,戳的你浑身血窟窿,还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
      叶四海打了个哆嗦。
      “那倒大可不必。小为芷你把东西带回去即可。”
      小为芷?听到这个称呼,沈为芷心想,没二师姐他们在这压阵,叶四海真是要上天。
      说罢,叶四海又“嘭”的一声钻回到那团云雾里,远远地飘来一句:“不送。”
      一阵风吹过,晃得旁边的野柿子树晃了晃,飘下几片过冬仍未凋尽的枯叶,小师弟仰脸一脸疑惑地问沈为芷:“师姐,咱们也没送他啊……”
      第二节
      沈为芷回去后把糍粑放在厅堂,刚和几位师兄师姐说清来龙去脉,就听见观门处传来几声大力的拍打声,还伴随着嚎啕大哭的声音。
      听这声音,像叶四海啊。
      众人赶紧跑到大门处,果然见到一只黄狸猫正趴在门框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四师兄志毅试探着喊了句“叶四海?”
      叶四海泪眼婆娑地一抬头,把众人吓了一跳。整个猫脸有以前两倍大。一边嘴被打的鼓了起来,一边眼眶被打成青紫色,唇上猫须被拔的只剩一根,随着叶四海的抽噎一上一下地孤独地抖动。猫脑袋上毛还被薅下来一撮,形成了一个部分真空地带。再配上叶四海此时满脸眼泪鼻涕和一身的土,怎一个惨字了得。
      五师兄志宏忙把手里的大饼塞到厨房罩衣兜里,上来扶了一把叶四海。
      叶四海委屈地如同见了亲人,抽抽噎噎地喊了句,五师兄。这声音着实委屈,样子也着实可怜,五师兄志宏眼眶顿时红了。
      沈为芷不解,你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叶四海一听哭的更厉害了,话都说不出来。
      二师姐志慈不耐烦了,抱胸立着,“大丈夫,打架没打赢就哭成这样?”
      “我那叫打架吗?”叶四海不服气,一边抹眼泪一边跳出来跟二师姐志慈对峙:“我在云端行的好好的,途经你们青城后山一个山头上一个庙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有人喊,有妖气。一鞭子就把我抽下来了。
      我还来不及解释,对方一看我腰间有个玉佩,就喊到,是无心观的败类。然后不由分说就打我啊。要不是其中一个喊了一句师傅来了,她们散了开,我还不能逃出来呢。”
      说罢,又嚎起来。
      沈为芷想起来了,这个玉佩是上次在岳老三家里,临别时,小师弟舍不得叶四海,又不得不分离,所以把他平时带在身上的一枚环鱼玉佩寄在了叶四海腰上。
      叶四海被揍成这样,表面一半是因为他是个小妖怪,一半是因为小师弟给他的环鱼玉佩。实则是普照寺和无心观的多年纷争。
      说是纷争,其实只是徒弟之间彼此瞧不上。以前大家见面总互相讽刺对方几句,并无大恩怨。
      无心观这边是沈为芷和几个师兄师姐,正处在年轻气盛的阶段,年纪最大得大师兄也未过三十。普照寺是尼姑的寺庙,主持星成大师为人还算公道,但她下面的几个年轻的尼姑却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尤以那个静白为甚。
      静白长沈为芷两岁,今年二十一。按理说年纪相仿,同在青城后山修行,本该惺惺相惜,但两人打小就看不上彼此。沈为芷讨厌静白为人傲慢强势,静白讨厌沈为芷他们几个人散漫无章。年岁越长,厌烦之情愈盛。
      五年前,沈为芷和小师弟去山里摘李子,和静白几个人狭路相逢。都是十几岁的女孩,个个心高气傲。沈为芷念着身边有小师弟,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不想争辩,转身欲走。静白嘴里还嘟囔不停,甚至看着小师弟说了一句:“将死之人。”
      沈为芷当时停住了脚步,转脸问她;\"你说什么?”
      见沈为芷脸瞬间变了色,静白以为抓住了沈为芷的痛处,提高了嗓音,大声说道:“我说你小师弟是将死——”
      话没说完,沈为芷掌风就至。一个巴掌抽在静白脸上,声音清脆。沈为芷不及静白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手抓住静白的衣领,抬起膝盖,直冲着静白的腰腹踢了过去。静白痛呼一声,把身子完成了虾米。沈为芷对着在自己对面佝偻成虾米的静白,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往后一扳,再抬脚狠狠的把她踹了出去。力道之大,静白整个人都飞出去两三米。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干净狠厉,旁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静白已经趴在了土里。但对方剩下两人反应过来自己同门被为芷痛扁在地,便齐齐扑了上来。沈为芷枉是有些功力的底子,也双拳难敌四手,也吃了不少亏 。待到大师兄志扬赶到时,看到沈为芷披头散发地站在那儿,脸上被挠出好几道血柳,衣服领口袖口也被抓烂了。饶是这样,她仍紧紧地把脸色苍白的小师弟护在身后。
      几人打的难就难分,还是路过的农夫看到了忙上来把她们分开,再唤人分别去无心观和普照寺通告的。星成大师来了后见此情景,念声阿弥陀佛,呵斥了自己的三名弟子,要来看为芷的伤势,沈为芷躲开了。
      一直到大师兄志扬赶来,大师兄志扬看他们俩,心疼的厉害,问为芷为什么打架。
      静白厉声道:“她先打的人。”
      大师兄志扬问沈为芷为何先动手。沈为芷紧咬着唇立在那儿,不吭声也不辩解。小师弟在身后用微弱的声音说,静白大师说我是将死之人。
      “小师弟。”沈为芷突然大喝一声,有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吧嗒一声落在地上。她大声地说,你不是,别这么说自己。
      大师兄志扬了然。星成师父也了然。
      小师弟的命数本该终结在这年的春天的。大家都舍不得小师弟,但沈为芷尤为不舍。小师弟是她在观门口捡到的。四年前的一个冬天,天下着大雪,天地间一片洋洋洒洒。沈为芷刚从屋子出来,就听见门口好像有婴儿的啼哭声,细细的,像小猫的声音。她忙地跑去拉开门闩,看见地上有一个小小的婴儿,睁着大大的眼睛,包裹于碎花襁褓之中。襁褓一角露出纸张的一个头,沈为芷拿出来看,上面书写了孩子的出生年月。
      为芷把这个婴儿抱去给师父看。师父仔细看了婴儿的面相和婴儿的出生年月,一番演算后,长叹一声,说,留下来吧。
      为芷说,师父,咱们给他起个名字。
      师父叹息道,不能起名。名字是他的劫数。你们以后就叫他小师弟,我也叫他小弟子。
      从那以后,这个孩子成了无心观第八名弟子。
      但是他长到四岁的时候,开始犯怪病,总是无缘无故地晕倒。师父带他去了都江堰的医院,成都的医院,北京的医院,都查不出来。但是眼见着小师弟的身体着一天天地虚弱了下去,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还有五天就到小师弟五岁生日的时候,师父把七名弟子叫了过去:“这孩子命不过五岁,很有可能也就这一两日,就会走了。”
      没有解数吗,师父?沈为芷大哭。
      “不确定结果,只能一试,而失败可能性很大。”师父也伤心。饶是无名,也未能将这个孩子的命数改变分毫。
      沈为芷大哭不已。几位师兄师姐也垂泪。
      第二天夜里,小师弟已经不能说话了。
      师父和几位师兄师姐在房里守着小师弟。小师弟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慢慢地不太能听得清他的呼吸,为芷的心提了起来。但小师弟似乎总有一丝气息在,若隐若无。亥时时分,师父咬破食指,用血封住了小师弟的七窍,并用鲜血在他的额头正中画了几下,勾画出一个简单的荷花钿的模样。
      不一会,屋内起了风。真是怪事,明明门窗关着,但是风就这样刮了起来。
      风围着小师弟,发出低低的呜呜的声音,似乎含着一些不明的嘶吼声和血腥气。沈为芷不吭声,攥紧了拳头,站在床位。
      风围着床,绕了一圈又一圈,几次像是想扑向小师弟,但都无法接近,只能在小师弟周身附近徘徊。风声越来越鼓噪,越来越让人不安。
      此时,师父抬脚推开门走了出去。跟他们几个说道,所有人不准出来。
      中庭月色正好。师父在院中打坐,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屋内围着小师弟的风开始变了方向,像是有人引着似的,扑向了在院中打坐的师父。
      风围着师父,一圈一圈。
      师父在风中不停地念动咒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地弱了下来,像是没了希望,失去了念头。不一会就散了。
      风散去的时刻,菜园里的那只公鸡开始打鸣,声音洪亮。
      喔喔喔——
      天亮了。
      师父从地上蹒跚着起身,整个人竟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一般。待走进屋子,为芷发现师父的头发一夜全白了。师父原来的头发只是零星的有几根白发,但现在竟是连一根黑发也找不出来了。
      为芷大惊,骇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心疼师父。
      师父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一样,声音虚弱。他说,小师弟的命是硬抢过来的,故以后更不可有姓名,这样阴间的簿子上就永远没有小师弟的名字。但是强行改命,逆天返道,小师弟的生命永远会停留在四岁,永远是四岁的样子,永远也只有四年的记忆,也永远是四岁孩子的智商。因着是用师父的血护着,所以小师弟的命数和师父融为一体,成为师父生命的分叉。师父大限将至的时候,便是小师弟也要随去之日。
      小师弟的命是他们师父用命换来的,沈为芷怎会容忍静白在这胡扯八道。
      星成大师是知道这事的。那晚无心观顶上有阴风过阵,空间有变,星成大师看了天象,叹了口气。过两日她来拜访师父时亲眼见到师父满头的白发,唏嘘不已,留下一堆补品。
      沈为芷不太记得后面发生的事了。好像是星成大师亲自带那几个人上门赔罪。这几个人并不知此事,星成大师对她们的训诫也只是口出狂言,违背出家人礼数。但是两方弟子的梁子也就此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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