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观》愿君展颜

13、凶兽

　　沈为芷站在一个小区前，门口有警卫亭，有保安站岗，大门上“福临小区”四个字闪着金光。曾经的废墟已经被掩去，原地拔地而起的高楼，来来往往的住户，昭示这里已经不是曾经她家那个独栋小楼。
　　沈为芷还记得她家院子很大，进去了左右两边是小花圃，一条石子路通向廊下。她记得自己最喜欢坐在廊下，因为那里好像什么都能看到。铁栅栏外的路人，忙忙碌碌的大人，满眼的花草。她记得后院里有个小秋千，母亲喜欢抱着她坐在上面。秋千荡起来的时候，她和母亲都会哈哈大笑。
　　沈为芷有点累。她想了太多的事情了，头也疼。
　　她就地坐在小区门口左侧一个花坛的边上。面前走过一家三口。爸爸妈妈牵着中间的孩子，孩子走路一蹦一跳的走远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为芷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双手。手里空空的，掌心向上，就这么在膝盖上放着。
　　良久，她把左手请放到右手掌心，攥紧了。细瘦的手指指向她自己，她想，我也可以握手的。
　　不远处保安亭里，一名老者穿着保安制服走了出来，用带着苏州人特有的软糯普通话问她：“小姑娘，怎么啦？不舒服了吗？”
　　为芷抬起头看看他，牵动嘴角，冲老者笑了笑，说：“我没事。”
　　老者说：“要不我帮你拿把椅子来做一些吧？你们小姑娘啊，柔柔弱弱的，坐在地上太凉了。”说着，进屋给为芷端来了一个小马扎。
　　为芷心下感激，她冲老人行了个抱拳礼。老者见状，哈哈一笑，说：“小姑娘，想不到你挺怀旧的嘛？现在很少有人做这个姿势啦。”
　　为芷微笑不语。
　　老者问她：“来苏州旅游啊？”
　　为芷说：“找人。”又问道：“师傅，我听说这附近十几年前有个轰动一时的沈家失火案？”
　　老者瞪大了眼睛：“哎呀呀，你怎么知道的啊？我跟你说，这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啦，就是在这里啊。那个时候，我家孩子上高三，她晚上回来我怕她走夜路害怕，我就每天去接她。那天晚上，晚上九点多，我接了女儿回来，刚走到这附近，就听到有人喊‘失火啦，失火啦’。我走近一看，哎呀呀，那个火烧的，噼里啪啦的。这个沈家以前很有钱的，独门独院的，房子也是以前我们苏州人家的那种老式的木房子，所以火烧起来很快的嘛。我不敢停留的呀，我得赶紧带女儿回家呀，这里太危险了啊。”
　　老者停了停，叹息说：“十几年前，火警出警离现在的速度还是有一定距离的。等到把火扑灭后，都已经快夜里一点了。我听说，从那户人家脱出□□具尸体呢。哎呀呀，真是可怜的紧啊。听说那家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被人救出来了。”
　　沈为芷眼前又浮现了那晚的场景，她的喉咙有些发干。她说：“那真是挺可怜的.”
　　“可不是嘛？”老者继续说道：“那家人原来是非常让人羡慕的。男主人女主人都长的漂亮的，钞票也是多多的。出了这个事情，哎呀，哎呀······”
　　老者感叹不已。
　　“那为什么失火，您有听说吗？”
　　听见为芷这样问，老人突然换了脸色。他看了看四下，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压低了声音跟为芷说：“虽然事后说那场火是那家人线路老化引起的。但是，我们这些老住户都知道，那场火，起来的蹊跷。火是突然就烧起来，突然就变大的，根本来不及反应啊。那里面的人也全部没有跑出来，据说死的样子非常凄惨啊。后来过了很多天，有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来废墟里翻看来着。”
　　为芷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道士？”
　　“对的。”老人肯定的说：“那个道士虽然外面穿了风衣，但是他里面可是穿道士袍，我是真真的看的清楚的。我早晨送女儿上学的时候看到的。”
　　完了老人想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奥，对了，那个道士一边翻看已经那满地狼藉，一边嘴里嘟囔着穷什么，穷什么的。我当时想，这个道士不是精神失常了吧？到人家遭了大灾的家里来捡拾东西，一边捡拾一边还穷，穷，穷的。太多分了吧。”
　　“穷奇。”为芷喃喃低语道。
　　穷奇，上古四大凶兽之一，虎身，长翅，凡出现处皆有灾祸。《山海经·海内北经》这样记载：“穷奇状如虎，有翼，食人从头始，所食被发，在犬北。一日从足。”据说，穷奇会在争执打斗的时候出现，咬掉良善之人的鼻子；若有人作奸犯科，他会现身并帮助作奸犯科之人。
　　幼时她翻看《山海经》时看到了这条，她指着穷奇问师父，为什么这个凶兽这么坏？师父说，就像人有善良奸邪之分，怪兽也有好坏之别。所以面对这些无法改变的事情的时候，我们需要学会的是接受。
　　那，穷奇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