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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簪花宴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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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中第一,谁可堪为?
司听白握着笔,看着众人冥思苦想,奋笔疾书,不自觉笑了笑。
她在家这几天,早已酝酿了好了要写的内容,无论今天宴会出什么题目,她都没打算照着写。
她不是来争什么劳什子第一,她的目的是希望长公主看到她的文章。
如果真如自己所料,长公主即将起复,那她今日一定会看到自己的文章。
而且司听白有把握,只要长公主看了,就一定会召见自己。
她握着狼毫湖笔,手腕微转,一笔清隽有力的小字便在宣纸上落墨成行。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
寇夫人媚眼惺忪道:“时间到,诸位请停笔。请静候片刻等长公主评选出今日前三,再将诸位的文章送出让大家赏玩。”
司听白不禁松了口气,她猜的没错,文章果然是递由长公主亲阅。
侍从将各席间的纸笔收走,咿呀丝竹之声又起。
只是众人此时都没什么心思赏乐,纷纷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刚才做的文章。
其实不止是司听白想得出长公主不同寻常举动背后的意味,王韩赵崔几大世家中的人精早就在长公主放话时就嗅出了味道。
这次那么多人来参与宴会,倒有一大半是来看风向的。
趁着大家都起身走动,互相交谈的时候,林初夏跑了过来,杵在桌案上,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
“长姐,你刚刚写的是什么?”
“随便写了一些。”
“什么?”林初夏惊讶,“你不是想见长公主吗?随便写写怎么成?”
司听白温和一笑:“无事,若今日见不成,改天再递拜帖入公主府等召见。”
其实,若长公主的及笄礼之约是她以公主身份金口玉言许下的,那司听白登门拜访亦无不可,可这样一来,她就是上门求人的姿态,此事无论成与不成,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中。
所以她费尽心力也要来着簪花宴出一次风头,若长公主真如她所预料那样召见自己,那便是长公主对她本身感兴趣,到时候她再提出及笄礼之约,就更近似于交换。
林司二人身旁席位的女子,侧着耳恰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妙目一转,团扇掩唇禁不住“扑哧”一笑:“我道是谁心心念念着想见长公主,原来是林家的草包仵作小姐。”
“怎么,你今日不写仵作,打算改写屠夫了吗?”
司听白转头一看,是个杏眼柳眉的姑娘,她颈部修长,五官小巧,倒是个娇俏的美人。
林初夏转过头翻了个白眼,小声对司听白道:“她是韩家二夫人所出的长女韩姣,最是言语刻薄一个人,大家背地里都喊她毒蛟女。”
司听白一看那姑娘修长的脖颈,想笑又觉得不妥,咬着唇硬憋了回去。
两席隔的并不远,林初夏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韩姣听到了,再加上司听白那憋笑憋到辛苦的模样,立马激得她窜起了心头火。
韩姣素来是个不嫌事大的,当下“霍”的站起身,走到司听白面前,扬高声调道:“这位姑娘是哪家贵女,我怎么从未见过?看你颇有信心能得长公主召见,不知写的什么样文采斐然的文章,何不妨说出来,让我们大家都参详参详?”
她的声音清脆伶俐,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一听有人写出了好文章,都纷纷起哄要韩姣身边那位青衣素妆的姑娘露一手。
司听白眼看众人的目光都汇聚与此,便慢吞吞站起身,揖了一礼:“小女子乃司氏女,我与初夏妹妹一样,素不擅诗文,又怎会说出有信心得蒙召见这样的话?”
她朝韩姣温柔笑了笑:“怕不是韩小姐一心系于长公主,以至于见人便生警惕提防之心,所以才听错了吧。”
旁人见她容貌清丽,唇角含笑,见之已有了三分好感,兼之落落大方承认自己不擅诗词,又确实一直与林初夏这个有名的草包待在一起,早已信了八分她说的话,再加上韩姣一贯尖酸刻薄的性情,众人心中也觉是怕是韩姣又在故意小题大做让别人难堪了。
韩姣见众人看笑话一般的眼神转到了自己身上,气得一跺脚,心中打定主意,今天定要让这个司氏女在众人面前出丑。
“哼,”她冷哼一声:“是不擅长还是不会?你若会作诗,随便做一首就行,簪花宴本来就是以文会友,写的不好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若你其实不会作还在这硬撑。那岂不是连林初夏这样的草包也不如了?”
“韩姑娘喜欢与人切磋文采,不如与我比试如何?”林初寒淡淡出声,他玉冠缓带,风度翩翩,嘴角擒着温文尔雅的笑,瞥向韩姣的目光却含着一丝轻蔑。
“你是奇水书院院长的高足,却来为难我这么一个小女子,到底要不要脸?”韩姣红了大半个脸蛋,被他轻蔑的眼神看得又急又恼。
“好了,阿姣你坐下,人家都说了不擅诗词,怎地还在此强人所难。”一个声音温雅的年轻女子声喝止了韩姣。
“姳姐姐......”韩姣还在嗔怪着,似是抱怨那女子为何不帮自己,
“今日长公主莅临此地,岂容得你在此胡搅蛮缠,快坐下。”那女子声音柔柔的,语气却是近乎训斥一般的严厉。
韩姣好像甚是畏惧她,也不敢再矫情了,只缩着肩膀低头坐下。
司听白听那女子声音好似有些熟悉,便好奇地向她看过去。
林初夏在一旁屏气凝息轻声道:“那是当今贵妃的侄女,王氏嫡女王姳。”
恰好那女子也朝司听白看了过来,她眉目修长,如冬日晨醒时的云霞,悠远又淡然。
她忽然想起来为何觉得这女子声音熟悉了,王姳,正是那日在望春楼给汲子昭让雅间的女子。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轻轻交汇,司听白笑着向她点头以示感谢。
王姳看了看她,却神色冷漠,径直偏过了头。
司听白摸摸下巴,啧,好像被嫌弃了。
过了约莫一盏茶时间,一个着正五品文官服饰的女子走出来,在场除了有功名官职的人之外,纷纷向她行礼,称呼她为高长吏。
高长吏与诸人寒暄过后,一清嗓,宣布了此次簪花宴的前三名胜者,第一是王姳,第二名崔若思,第三则是赵氏的嫡女赵蓉。
她将三位贵女请上来,恭恭敬敬举着三幅字交到她们手里。
三女面面相觑,赵蓉先沉不住问道:“不是说长公主殿下亲赐吗难道今日殿下不见我们?”
高长吏微微一笑:“殿下今日有客人,改日再于公主府设宴相邀,到时三位府上自会接到帖子。”
王姳当先上前谢恩,其他二人依次相随谢了恩退下。
林初夏听到没有司听白的名字,再看她面上淡淡,说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便挽着着她胳膊安慰道:“今天有庙会,一会我带你去玩吧。”
司听白拍拍她的手:“我们先不走,再等等。”
林初夏正要问她在等什么,便听那高长吏扬声问向众人:“《上荐十条陈述》此文是哪位小姐所作?请上前,长公主邀请后堂一叙。”
司听白莞尔一笑,从容而出,朗声道:“民女司听白,谢公主相邀。”
什么?
众人纷纷哗然。
林初夏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司听白对她比了个让她放心的眼神,便跟着高长吏入了内堂。
外间,露台。
赵蓉不解道:“长公主不是有客吗?怎么又邀请别人了?”
韩姣看着司听白跟随高长吏进入后堂,对赵蓉恨恨道:“阿蓉你还看不明白?长公主摆明了只邀请她一人,压根不想见你们!”
赵蓉一急:“这不公平,那我们今日眼巴巴来赴宴为的是什么,长公主也真是的。”
王姳刚与崔氏的崔若思道完别,就听见这两个表妹又在此抱怨。
她抿着唇,凉凉看了二人一眼,低声道:“殿下还没走,你们就不能忍着回去后再议论吗?”
韩姣被她眼风一扫,只觉后颈一凉,撇撇嘴行个礼往前走了。
赵蓉不像韩姣那样畏惧王姳,她也是嫡女,已故太后是她姑祖母,论显贵,比之王家的贵妃还要更尊贵三分。
她讽笑道:“阿姳,你是名家大儒们亲自调教出的京都第一才女,今日却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司氏女抢了风头,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生气?”
王姳由着侍女为她整理衣裙,面色平静道:“技不如人罢了,有何可气?”
她虽说着自己技不如人,但行止优雅,眼神澄澈,下巴微扬更是丝毫没有自怨自艾之气,一派矜贵大气的世家之风。
赵蓉最不耐烦看她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哼一声:“是是是,王阿姳你气量宽大,世家女子楷模嘛,我们姐妹是俗人,自然比不上,告辞了。”
王姳并未留意赵蓉又说了什么,她微微侧首看着内堂的方向,半晌,轻声自语:“以策论跻身觐见,倒也是个有心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