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难撩司大人》四时清

5、林府深浅5

　　似红出事了。

　　司听白赶紧起床披衣，一掀帘子，看到无绿正用手抹着泪，心头一惊，忙问：“似红怎么了？”

　　无绿哽咽着说不出话，只带着她往隔壁房间走。

　　隔壁房是两个侍女住的地方，司听白一进去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似红。

　　她头脸血迹斑驳，衣服上全是一条条的鞭痕，有些衣料破损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狰狞外翻的血肉，司听白的乳母杨柳氏正坐在床边用剪刀把她的衣服剪开，好清理创口，脸上满是不忍。

　　司听白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成了一团，她走到床边，想摸摸似红的脸，但小心翼翼伸出手又怕触到那些狰狞的伤口，最后只摸了摸似红的头发。

　　似红还有些模糊的意识，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喊她：“是姑娘来了吗？”

　　“是，是，我来了。”司听白眼眶一热，忙蹲下来看她。

　　“好痛啊，姑娘，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似红说着说着竟没了声响，吓得司听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杨嬷嬷探了探，发现呼吸还稳，只是痛得晕过去了，众人揪起的心总算稍微平缓一些。

　　“大夫可请了？”司听白问。

　　“已经派人去请了。”

　　司听白站起来身来，冷冷道：“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无绿似红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似红年纪最长，温柔敦厚，更似姐姐。似红这样的脾气是最难和人起冲突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她下得了如此毒手？

　　司听白一边心疼，一边自责，若是当初似红的腿没断，她就不会伤着骨头无法久站负重，也不会荒废了练过的武艺，若她和无绿一样身手矫捷，今日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如此毒打？

　　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是谁，司听白暗暗握紧看拳头，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似红身上的痛，她一定会如数奉还！

　　无绿抽噎着回道：“还不知道是谁，不过我敢肯定是林府的人，似红昨晚上去给姑娘煎药，好几个时辰还没回来，我担心她，便到厨房去问。厨房的人都说没看见，但我在院中看到地上有血迹，最后还是趁她们睡了，四处找了许久，才在柴房的柴堆里找到似红，我到的时候，她全身都被打烂了……“无绿说不下去，捂面抽泣起来。

　　“他们……他们……”司听白气的来回踱着步，苍白的脸上像结着一层寒霜，“司魏管家现在可在林府？”

　　“在，他被林大人安置在外院帮忙做事。”杨柳氏回道。

　　“杨嬷嬷你去外院找他，让他通知集合司府所有的人，不要惊动林府，去厨房那边等我命令。”

　　“是。”杨柳氏领命而出。

　　司听白也顾不得林霁的面子了，不管谁做出这种事，林府不管她来管，林府若是包庇，大不了翻脸，她也不是泥菩萨的性子！

　　司听白又让无绿好好看着似红，自己则披了件披风，提着灯，朝陆云芳住的院落走去。

　　陆云芳的院子已经熄灯，只有几个值夜的婆子，看见司听白上门只叫她等着便进去禀告。

　　没过多时，出来个打着哈欠的女子，司听白识得，是陆云芳身边掌事的侍女。

　　司听白哀切道：“烦劳姐姐通报夫人一声，我身边的侍女被歹人无故鞭打成重伤，想请夫人为我主持公道找出凶手。深夜打扰，实非我愿，只是我的侍女与我情同姐妹，如今性命垂危，实在不能冷眼看她如此任人欺凌。”

　　那掌事女子面有不耐：“姑娘怜惜下人确是好心，只是这会夫人已经入睡了，若非重要事情，实在不宜劳动夫人起身，姑娘还是明早再来吧。”

　　“明早只怕行凶者早已毁灭证据，死不认账了！”司听白急道。

　　“听说白天姑娘罚了孙嬷嬷二十个耳光，姑娘如此能耐，想必自有办法解决此事。夫人身体不适，早已说了，不想看见姑娘，你还是回去吧。”

　　说着，就把门一把关上。

　　司听白看着眼前的闭门羹，恨得咬紧了后槽牙，心道，那就怪不得我了。

　　正是深夜，林府四下黝黑，各院落皆已落锁熄灯，唯有一轮明月映出花园池塘水波泠泠。

　　司府的管家司魏曾是千夫长出身，元顺八年，大燕国和辽江国开战，大败。他不慎被俘，辗转流落，最后被出使辽江国的司修瑾所救，从此更名改姓做了司府的管家。

　　他毕竟是带兵打过仗的，御下治人颇有方略，比如此刻，司府三十多人听他号令集结在厨房外的花园里，除了两个晕倒的更夫之外再无惊动他人。

　　借着一点月光，司听白命众人将厨房院落团团围住，不可放跑一人出去通风报信。

　　当下便领着司魏和杨柳氏，踹门而入。

　　厨房小院为方便人夜间使用，从不落锁，夜里只有管事孙喜儿和几个丫鬟婆子住着。

　　此时已是半夜，正是酣睡好梦之时。

　　孙喜儿是孙嬷嬷的女儿，泼辣厉害不逊其母，平时总喜欢带着鞭子在身边，遇到不合心意的下人，动轴打骂，倘若有胆敢还手的，一顿鞭子更是寻常。

　　今日为孙嬷嬷被打了脸，她怀恨在心，逮到似红来厨房煎药的空档，便将一口气全撒在似红身上。

　　事后她也知自己下手重了，怕人来追究，索性把人藏到柴房，想等到清早断气了再把人往河里一扔，那司姑娘闹起来也是死无对证，再加上有孙嬷嬷和林继夫人的偏护，厨房的人对她向来畏惧也不敢出卖她，料想司氏也拿她没有办法。

　　她出完恶气，心中畅快，倒是睡得踏踏实实。

　　不料到了半夜，模糊听到外面有响动，她以为是哪位主子起来找宵夜，不耐烦翻了个身想继续睡。没想到身上一凉，竟被人大力从床上拖了下去，她本能想尖叫，又被布团堵了嘴，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握住自己随身携带的鞭子，就被人一路拖到了院子里。

　　孙喜儿被人摁着动弹不得，挣扎间看了看四周，院子里只点了一盏灯，晦暗的灯光下四下黑压压不知围了多少人，厨房的其他人也像她一样被堵着嘴拖了到院子中央。

　　杨柳氏走到她们面前，疾言厉色恐吓说她们私自鞭打似红的事已经被发现，现在要捉拿主犯去官府偿命，让她们如实说出主犯是谁，不相干的一概释放。

　　这几个丫鬟婆子都是懦弱老实之人，但凡稍有脾性的早就被孙喜儿撵走了，今夜被这么一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又在孙喜儿的鞭下受欺压早就对她积怨已久，这会都争先恐后呜咽着点头唯恐自己被牵连。

　　杨柳氏挑了一个女子，命人押上前来，取掉布条，让她说出事情经过。

　　那女子吓得满脸是泪，腿脚一软扑通跪下，嗫嚅道：”姑奶奶饶命！昨夜似红姑娘来厨房与孙管事起了口角，孙管事一气之下就用鞭子抽了姑娘，姑娘受伤想走，孙管事却让我们把人按住不让走，我们开始不愿，她就说要让她娘孙嬷嬷把不听话的人撵出府。“

　　听着那女子把自己干的丑事全部抖落出来，孙喜儿眼神怨毒，一个用力忽然挣脱了身后的束缚，扯了布条，怒骂道：”你这贱妇敢害我！\"

　　说着冲上前去，举着鞭子劈头便朝那女子抽了下去。

　　司魏眼疾手快，扭着她的手腕一翻，鞭子便从手中脱落，又把她重新制服跪下。

　　那女子见孙喜儿如此毒辣，知道若她今日逃脱，以后绝不会让自己好过，索性豁出去继续道：
　　“似红姑娘最后被打晕了，我们本来要把她送回去，孙喜儿心肠歹毒，却拦着我们不让送，还威胁大家把人藏到柴房，说如果似红回去必然告状，不如乘天蒙蒙亮时扔到河里省得麻烦。“

　　那女子说完磕头如蒜捣，说自己是林府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中仰人鼻息，明知道孙喜儿狠毒却也只能为虎作伥，请求司氏放过自己。

　　杨柳氏将其他人分开审问了，回答都差不多，便向司听白回禀询问如何处置。

　　孙喜儿口中被塞上布条，犹自挣扎不停。

　　一双素白秀牡丹锦缎鞋走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只见一个披着云纹织金披风的姑娘正冷冷盯着自己，那姑娘面容有些苍白，在昏黄灯光下也难掩姿容秀美，本就冰肌玉骨，此刻双目带了三分煞气，更觉清丽凛冽不可逼视。

　　孙喜儿没见过司听白，但看她衣着也猜出一二，仗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昂首与她对视。

　　司听白目如寒霜，孙喜儿渐渐被她气势所摄，又想到孙嬷嬷被她掌嘴之后的惨状，心中惊惧，不禁垂下头停止了挣扎。

　　“孙喜儿。”司听白清朗的嗓音的声响不大，但她一说话，院子便安静了下来，连那些兀自抽噎的下人也压下了声响。

　　“擅动私刑，意图杀人，还想毁尸灭迹。你既喜欢用鞭子，那就领上五十鞭以儆效尤。”

　　发落完，司听白不再看她，踱到一边，听着鞭子破空声“飒飒”响起。

　　“一、二、三、四、五......“

　　孙喜儿被堵着嘴，却也能听到闷闷的惨嚎一阵阵传来。

　　“十、十五、二十、三十......”

　　身后的人已经只剩有气无力的闷哼。

　　有温热的血飞溅而出，落到司听白素净的衣服上，她怔怔看着那些红色，闻到腥甜的味道，胸口一闷，只觉一阵恶心，却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依旧不闪不避，站的笔直。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姑娘，结束了。”

　　司听白将微颤的双手笼到袖中，平静的面上让人看不出任何异色，慢慢转过身问：“死了没？“

　　杨柳氏探了探呼吸：“没有，晕过去了。“

　　“拿水泼醒，天一亮送到林继夫人院子......“司听白正交代着，忽然被人出言打断。

　　“何人在此夜半喧闹？”

　　她心头一紧，朝来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