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甜》粥了

17、暑假

　　晚上，苏信穿着那套黑白条纹睡衣在沙发上躺着。他睡不着，他想着卧室里的宋言玉。他翻来覆去，最终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突然，门从里面开了。苏信赶紧倒了下去，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的样子。
　　宋言玉去了厕所。
　　苏信这样闭着眼躺着，突然，他感受到宋言玉坐到了他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苏信感觉自己越来越紧张了。
　　“我知道你没睡。”或许是怕扰了宋国庆，宋言玉的声音有些压低，听起来很没有平常明朗的味道。
　　苏信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动。
　　“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不跟我说话。”宋言玉开口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苏信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动。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宋言玉转过头看着苏信。
　　苏信坐了起来，看着宋言玉。
　　客厅里也没开灯，黑漆漆的，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苏信的声音越来越小，也不敢再看宋言玉。
　　他该怎么说？他说不出口，而且这本来就是他自己在心里别扭着。
　　是他自己太敏感，情绪太容易波动。
　　他害怕宋言玉知道他对他的感情。
　　但是当宋言玉怀疑他和别人在谈恋爱并表示同意的时候，当他知道宋言玉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的时候。
　　他又开始难过，开始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为他作的改变，这个人一点也看不到，一点也不懂得。
　　或许有不甘，或许觉得颓废，或许认为做了无用功。
　　他心里古怪的情绪让他自己对自己发脾气。
　　他喜欢宋言玉，多次暗示，但宋言玉不懂，这也不怪宋言玉，是他自己说得太含蓄，说得太内敛，让宋言玉想不到那一方面。
　　让宋言玉想不到，他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那我们不说这个了，你今天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言玉已经默认了是自己戳穿了苏信和黄萦峦谈恋爱，而让这两个孩子觉得尴尬，觉得无地自容，觉得害怕。
　　“没有。”就是有些想你。
　　“那你和那几个打架的孩子之前有过矛盾吗？”宋言玉问。
　　“好像之前是得罪过他们吧，我记不太清了。”苏信得罪过的人多了去了，他从不放在心上。
　　“哦，这样啊。那你大半夜出来干嘛的呀？”宋言玉继续问，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些什么。
　　“老师……”苏信看向了宋言玉，虽然在黑夜中，一点也不看不清楚，但他好像看清楚了宋言玉的脸。
　　“嗯？”宋言玉应道。
　　“其实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我是我妈不知道和谁生的野种。爸妈不喜欢我是正常的，我也不喜欢他们。我……”我只喜欢你，我只想让你喜欢我。
　　最后那句话还是被苏信咽了回去，宋言玉听着苏信说的这几句话，愣了一会，想抬起手摸摸苏信的脑袋，却突然被苏信抱住了。
　　苏信抱得很紧，他怕宋言玉会走。但事实上宋言玉并不会走。
　　“老师，你抱抱我好不好。”苏信的声音里带着少量的哭腔，娓娓转转、凄凄惨惨。
　　宋言玉其实早就在苏信抱住他的那一刻也回抱住了他，只是苏信的神经已经开始紧绷，并没有发觉宋言玉的拥抱。
　　宋言玉看着那颗埋在自己锁骨下方的脑袋，他用力地抱住了苏信，顺了顺毛。
　　“好。乖，老师在。”宋言玉细细安慰道，他想过这个孩子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可是亲耳听到他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出来“自己的父亲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野种”之类的话，宋言玉还是觉得心疼。
　　这个孩子，好可怜。

　　苏信趴在宋言玉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他觉浅，醒来后天还是黑的，而自己却躺在宋言玉的床上。
　　他走出房门，看到客厅里睡在沙发上的宋言玉。他走过去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宋言玉垂下的手，十指相扣。
　　等我长大一点，等我再长大一点，老师，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别人啊。 苏信在心里对宋言玉说着。

　　这个暑假，苏信也是大多时间都在宋言玉家里住着。
　　宋言玉不嫌弃多双筷子，苏信做不到继续对他冷漠无言。
　　在宋言玉的家里，苏信总是很开心，即使宋言玉做饭依旧没有味道。
　　但宋言玉会给苏信点外卖，会给苏信买一些榨菜、罐头、酱汁之类的东西，苏信觉得宋言玉很迁就他，对他很好，苏信，很开心。
　　苏信在宋言玉家里最大的改变就是，多了一个陪宋国庆玩儿的人，宋国庆也多了一个照看的人，也没有随便乱跑出去的机会了。
　　这种平静的生活，突然就被打破了。

　　刘肖毫无预兆地来到了宋言玉的家里，正巧宋言玉买菜去了，苏信以为宋言玉回来了，兴冲冲地跑去开门。
　　“你回来啦！”苏信笑着说。
　　看到眼前的人，是，是，刘老师！
　　“刘，刘老师？”苏信一时有些尴尬。
　　“你是谁？宋言玉呢？”刘肖看着苏信，皱起了眉头。
　　“我，我是老师班上的学生。上次跟你一起送老师去医院的那个……”苏信一股脑地说着，也不知自己在慌些什么。
　　刘肖并没有好好的听苏信说话，而是自顾自的走了进去，把手上的一个袋子放在了茶几上，把身上背的包丢在了沙发上。
　　苏信一时大脑有些空白。看着刘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过来坐啊，站着干嘛？”刘肖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水，见水杯里没水了，径直走向厨房，拿起开水壶倒水。
　　回到客厅，刘肖看着苏信还站在门口，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我……”苏信我我我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满脑子都是刘老师为什么来找宋言玉？刘老师好像还对宋言玉家里很熟悉？刘老师是来干嘛的？怎么宋言玉都没跟他说过？
　　“怎么话都不会说？宋言玉去哪儿了？”刘肖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就在这时，宋言玉回来了。
　　宋言玉提着菜，打开门，看见沙发上的刘肖，一脸的惊讶，显然他也不知道刘肖为什么会来。
　　“你怎么来了？”宋言玉走向刘肖，顺手把站在一旁的苏信扒拉了过来。
　　“我来你这儿住几天。”刘肖看了宋言玉一眼，眼里没有以前的丝丝怨恨，很是平常。
　　“你租的房子呢？”宋言玉把菜提向厨房。
　　“退了，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刘肖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根抽了起来。
　　“回去？”宋言玉在厨房变收拾着东西，边问。
　　“之前学校派我来这边教书，现在又让我回去。但是看样子，我以后应该不会来丰城这边儿了。”刘肖呼出一口气，眼里还有着不舍。
　　“哦……”宋言玉好像闻到了烟味，他走出厨房一把抢过刘肖手里的烟。“跟你说过多少次，抽烟对身体不好，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吗？！”宋言玉看起来很生气。
　　刘肖任宋言玉把自己的烟抢去，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着：“我回去后你就管不到我了。”
　　“那你也不能在我家抽烟。”宋言玉盯了他一眼。
　　站在厨房门口的苏信一直看着他们，苏信想不通，他们，关系很好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考虑去市里工作吗？”刘肖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期盼。
　　宋言玉沉默了一阵，才道：“不了，在这儿待了挺久，也不太想走其他地方去了。”
　　“哦。好。”刘肖似乎已经预料到这个结局，可还是没来由的失望。
　　“在这儿住几天？”宋言玉问他。
　　“一个星期。”
　　“我这儿好像没有多余的地方让你睡，打地铺吧。”
　　“哦。”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谈及苏信，好像苏信不存在一样。

　　晚上的时候，苏信睡在沙发上，怎么都睡不着，想着在宋言玉卧室里打地铺的刘肖。我也想在老师卧室里打地铺，我不想睡外面……
　　于是他趴在门上，又看不见里面，又不打开门，就这样趴着。他没听见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但他也睡不着了，就这样趴在门上。
　　苏信趴在门上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宋言玉问他：“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老师，我也想打地铺。”苏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沙发不舒服吗？”宋言玉问他，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苏信还在长身体，沙发还那么软，睡久了难免会觉得不太舒服。
　　“我……”苏信该怎么说呢，不想让刘肖和你共处一室？可刘肖还在旁边呢，就算刘肖不在旁边能这么说吗？还是不能啊。
　　“打地铺就很舒服吗？你这小孩儿怎么想的？”刘肖嚼着馒头吐槽，明明是他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苏信皱着眉头，他看向旁边的宋国庆，为什么他一个人睡最大的房间还不让人进去？让刘肖和他一起睡，自己和老师一起睡，这样多好。
　　“那这样吧，你睡床，我打地铺，刘老师你就睡沙发吧。”宋言玉说。
　　于是刘肖睡了五天的沙发，苏信跟宋言玉睡在一个房间里很是满足，宋言玉也不太介意睡地板。
　　刘肖走了，回市里去了，宋言玉送他的时候他还在问：“真不打算来市里工作？工资待遇可比这儿高多了。”
　　宋言玉还是那句：“不了。”

　　刘肖走了，苏信终于有机会问了，他在吃晚饭的时候，看似不经意地问：“老师，你和刘老师关系很好吗？”
　　“嗯，挺好的。”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朋友啊。”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从小就认识的。”宋言玉垂了垂眼，“我和他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孤儿院？”苏信看向了宋言玉。
　　宋言玉看着他惊讶的表情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不相信？”
　　“有点儿。”真的不敢相信。
　　“我是被领养的。”宋言玉这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说起自己的事情。他说了，但又不想说太多，就在这截止了。
　　“难怪我觉得他和你不像。”苏信说的是宋国庆。
　　宋言玉也只是笑，并不作回答。

　　苏信也没在宋言玉家里呆很久。他还是要回去的，那毕竟是宋言玉的家，不是他的家。严格来说，苏信其实觉得自己没有家，只是不知道可以去哪儿，那儿毕竟能遮风挡雨，也只能遮风挡雨。
　　回到家的苏信觉得苏哲越来越烦人了，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去。
　　在房间里画着画，做着作业，跟宋言玉聊聊天。他还是过得比较好，偶尔还会出去跟蒋钦和一起玩，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看蒋钦和和黄萦峦“秀恩爱”。这……就很郁闷。
　　暑假也过得快，又要开学了，高二了，要分班了，也就是说，宋言玉可能不会是他的任课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