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合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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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一直是在骗我？”
漫长的沉默后，余悸，不，是程飞然，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眼中好像闪着泪光，但表情却是无奈大于伤心，似乎眼前这个女孩说什么，他都会包容。
开朗热烈的富家小姐让他以为自己遇到了戏文中的爱情，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玩笑。
坐到导演身边的裴斐舟努了下嘴，作为天赋型演员，他一眼看出余悸表演的问题所在——少了灵气，多了匠气。
从动作神态、再到表情眼神，他的表演处处透漏出努力钻研过的痕迹，反而少了几分最重要的自然。看着他的表演，裴斐舟简直看到了这人拿着剧本练习到大半夜的场景。
太木了，裴斐舟想，只能算是合格。
在裴斐舟这里，能得到“合格”的评价已经很好了。
“哎呀，你没有不高兴吧？”机械的女声念起台词，裴斐舟脸色都变了。
这也能当女一？
导演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然后喊了“卡”。
女主撅起嘴，“又怎么了？”
导演还要哄着：“小周，你刚才有点僵硬了，再自然一点。”
“这叫有点？”裴斐舟小声吐槽，“举灯的大哥估计都比她演得好。”
导演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
五句对白的一场戏，来来回回拍了十几次，每一次都是女主这里出问题。最后女主心态崩了，干脆撂挑子回保姆车了。
被迫增加了工作量的余悸全程没有一句不满，在女主跑了之后，还反过来安慰导演。
裴斐舟看得瞠目结舌，直接问：“你这都能忍？”
导演是裴斐舟第一部戏的一个副导，俩人不说关系多好，总归是认识。
导演擦了擦脸上的汗，“组里一个个都是祖宗，多亏了小余脾气好，不然我可就愁死了。”
坐在小马扎上补妆的余悸听见这话，回头笑了笑，也没说话。
导演看着余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对着余悸说：“小余啊，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努力，你看，就像刚才那场……”
“老张，你还抽烟么？”不等他说完，裴斐舟忽然插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抽，怎么了？”导演问，“你现在也抽？”
裴斐舟摇头，“我不抽，我是觉得你太憋屈了，需要抽根烟缓解一下。”
刚才的话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继续说下去。导演看女主角一时半会还平复不好心情，索性真的去找地方抽烟了。
余悸脸上的妆容基本没花，没用几分钟就补好了。他凑到裴斐舟身边，“师兄，你怎么还不走啊？”
裴斐舟现在看他，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这种剧组你还呆得下去？”
“真呆不下去了，”余悸顶着一脸妆跟裴斐舟嬉皮笑脸，“不然师兄带我去大剧组？”
裴斐舟一噎，又想起刚才在化妆师余悸说的话。
他说：“刚才那个姓张的，是想让你下一场放放水，不要把那个女主比得太难看，让这场戏赶快过了。”
裴斐舟这么说着，心里忍不住唏嘘。这个导演还是副导的时候，两人也喝过一次酒，虽然不是单独的，但当时大家都热血沸腾、斗志满满。这个导演大着舌头大骂资本和带资进组的男二，发誓说以后要在国际电影节拿奖的情景，仿佛还在昨日。
“没关系，这种话他以前也说过，”余悸无所谓地耸了下肩，“我就假装没听懂。”
“做得好，”裴斐舟第一次跟余悸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别人的问题，凭什么要你搭上职业道德和声誉去补救？”
“师兄，”余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是在跟我同仇敌忾么？”
裴斐舟立刻“切”了一声，别开眼，“少自作多情，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人而已。”
“谢谢师兄。”余悸放软了声音。
“说了让你少自作多情！”
裴斐舟恼羞成怒，直接站了起来，“你们这场戏拍到天黑都拍不完，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余悸也站起来。
“你还是去看看女主吧，”裴斐舟没好气儿地说，“你又不是戏剧天才，以为自己随便跟什么人都能在戏里亲亲我我？”
余悸一顿，非但没感到被嘲讽，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谢谢师兄，”这次的“谢谢”比刚才真挚一点，“我还是先送你吧。”
裴斐舟似乎对他虚心听教的模样很满意，接着又说：“不用送我，你不去安慰安慰你的女主，这场戏明天也拍不完。”
新演员如果卡在哪一场戏上太多次，很容易产生心理障碍。裴斐舟刚做演员时，尚且遇到过这种情况，更何况那个一言不合转身就哭着跑的小姑娘？
这种时候，来自搭戏演员的一点鼓励和肯定，对她信心的重建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明白了。”余悸也很想赶快把这场戏拍完，不再坚持送人，看着裴斐舟离开后，深吸一口气，第一次去了女演员的保姆车里。
李隆早就在把车开到剧组附近等着了，接到裴斐舟电话，赶忙把车开过去。
他见裴斐舟表情又不是很好，以为余悸又怎么惹着他了。
想起曲晓雯刚才的请求，他故意开着玩笑说：“余悸比你还小两岁呢，从小又跟着爷爷奶奶，说话做事就是有点冒失，你犯不着跟他生气。”
“余悸，”裴斐舟念了念他的名字，垂下的上睫半掩着眼中的情绪，“挺可惜的。”
他说得波澜无惊，却在李隆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合着刚才不是因为余悸不高兴？这个剧组除了余悸还有谁能有这种胆量？
“我还以为他又惹着你了呢。”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裴斐舟不满，“我是觉得余悸虽然没什么天分，但还算得上努力，他现在又有人气，就算各方各面跟我比都差多了，但他呆在这么一个跟玩笑一样的剧组浪费时间，挺可惜的。”
李隆总不好直接说：你也能关怀别人了？
他附和着说：“是挺可惜的，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算好的了，这还是曲晓雯和余悸努力争取来的结果。”
对于公司来说，让余悸出单曲显然是更快速方便的回钱方式，也是将“余悸”这个定位为“快消”的产品最大利益化的途径。
“公司根本没想给他什么正经影视资源。”
听完李隆说的，裴斐舟忽然有一点物伤其类，他想，如果自己晚出道两年，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命运。
李隆似乎看出他的想法，“你跟他不一样，斐舟，你的天赋是十年难遇，能给公司带来的声誉地位是别人代替不了的，你有跟公司谈判任何条件的资格和价值。”
裴斐舟的心情并没有变好，过了好一阵，他又叹了口气，说：“余悸，真挺可惜的。”
他见过太多手里拿着大把好资源，却一点努力都不愿意付出的所谓“演员”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合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