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他软香》别人间

8、那个人

　　初一那年她父母意外去世，她才12岁，抚养权顺理成章交给了亲属舅舅。对于家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张嘴，沈红是百般不情愿，还好舅舅念着血缘亲情，一直背着沈红关照她。
　　那段时间，阮湘真正体会到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她不再是家里人疼宠的小公主，她总是会在夜晚躲在被子里偷偷的哭，想念她的父母，想念她的家。
　　可哭着哭着她就没有眼泪了，她开始明白这个世界能对自己好的只有自己，她会带着父母的那份好好的活下去。
　　她长大了，很遗憾是以这种方式。
　　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她有自己的小秘密，那个偶尔会在晚上翻窗进来的少年就是她的秘密。她还记得，他会躺在她床边的地板上，听她唠唠叨叨的说今天学校里都发生了什么事。大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时不时问上一两句，直到她睡着。
　　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的过下去，直到.......
　　“阮老师？”
　　同事的叫声把她拉回现实。
　　“上课铃声响了，你没有课吗？”
　　“啊，有的，我走神了。”阮湘尴尬的笑笑，道了句谢，拿起书本快步走出了教室。
　　一个下午，无事发生。
　　阮湘结束了最后一节课，回到办公室才把手机开机。屏幕亮起，几声提示音弹了出来。她翻看着，大多都是营销号消息。翻到最下面，她看到一条信息，显示发件人是沈红。
　　当年邻里邻居都说沈红这个人会说话，话说的漂亮也能让人明白其中含义。阮湘那些年多少也见识了沈红话里有话的本事，她总是能很委婉的让人觉得不舒服。
　　短信里其他内容阮湘不感兴趣，只是看到沈红说舅舅身体不太好的时候皱了下眉头。
　　桐城离南湾不过二个小时的长途车程，可上大学以后阮湘回南湾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一是因为课业多走不开，二是她觉得那个地方也不属于她。
　　她上次回南湾还是去年端午。舅舅罗铭华给她打电话，语气温和，声音轻柔，说家里包了粽子，让她回来吃点再拿点回去，距离现在俨然已是一年光景。
　　阮湘想到这儿觉得眼眶有点热。
　　罗铭华憨厚，说难听点就是胆子小心眼实，为人善良，对谁都温声细语，鲜少见他生气。可就是这样的老实人偏偏娶了个母老虎。
　　沈红五官明艳，性子张扬，能说会道。说跟罗铭华结婚就是图他个老实。起初两人的结合确实不错，沈红总是能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渐渐地，沈红开始不满足于这种平淡的生活。她嫌房子太小，邻居太吵。嫌罗铭华窝囊，小小的手套厂车间副主任做了快一辈子，也没能升上官。
　　阮湘以前最常听沈红跟舅舅说的话就是“当初嫁给你可真是看走了眼！老实和窝囊就差我少看的那一眼！”这时候舅舅就会憨憨的笑，哄小孩似的赔着不是。
　　罗铭华皮肤有点黑，人挺高，但是瘦。笑的时候眼尾会叠起几层褶子，像是聚在一起的忧愁。
　　阮湘吸吸鼻子，关掉手机，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想法。
　　......
　　聂沉这两天有点忙。
　　刚到桐城，作为揽月的幕后大老板，工作自然没有多少。只是这应酬必定少不了。
　　几个在桐城落脚的朋友听说他回国以后，直接就打电话约饭局，说是接风洗尘。聂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因为揽月的发展多少离不了朋友帮衬。
　　所以这几天聂沉就做了一件事，吃饭。
　　大大小小的饭局他都去，酒也不少喝，每天回家以后都是倒头就睡，夜夜无梦。倒是顺了他的心意，至少不会再想起谁。
　　这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头痛欲裂。他起身去冰箱里拿水，冰凉的水灌下去，瞬间清醒了几分。
　　昨天晚上是最后一个饭局了，也不知道是兴致使然还是借酒浇愁，聂沉喝的格外多，回来一倒头就睡在了沙发上。
　　他喝下最后一口水，把瓶子准确无误的扔进垃圾桶之后，抬眼看客厅。阳光顺着窗户轻轻柔柔的洒在地板上，看样子是快到中午了。
　　他低头闻了闻身上的衣服，被酒气熏得皱了下眉头，没多想，三两步就走进了浴室。片刻之后，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冲掉了身上的酒气，他随意的擦着头发走到沙发旁边做下，捡起落在地上的手机翻看。
　　有个驰宇的未接。
　　他回拨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醒了？”
　　“嗯，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是啊，大半夜被你叫醒去当司机。你应该庆幸昨天我没跟女人一起睡，要不然肯定让你在路边当个醉鬼。”驰宇说话懒洋洋的，像是在笑。他知道，聂沉不可能在路边当酒鬼。昨天都喝成那样了，还能找到他电话拨过来，并且清楚地报了位置，这意志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聂沉把毛巾往旁边一扔，仰倒在沙发上，眉间有些倦意。
　　“打电话有事？”
　　“早上有个记者来，说是想给你做个专访。还给了我几张纸，说是采访前想先做个调查。”那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是驰宇在翻动纸张。
　　聂沉对采访没兴趣，让驰宇给推掉。驰宇说行，又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他打断了他的话。
　　“快中午了，出来吃个饭吧，我请。”
　　揽月特卫落在桐城时，聂沉人还在临山。
　　当时那个年头保镖行业并不好做，价格高昂先不说，人们大多更信任警察。只有极少数人会在面对危险时选择找一个保镖24小时贴保护。这些人多半身份地位特殊，完全有能力支付高额聘用价格，用保镖只是因为他们不想与警察产生牵连。
　　刚起步那会儿，驰宇在桐城是又当爹又当妈，靠着他和聂沉的人脉把揽月一点点拉扯起来，变成现在桐城数一数二的保镖公司。
　　这几天光顾着应酬，倒是忘了最应该感谢的人。
　　聂沉和驰宇电话约了地方，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驰宇找的地方是家火锅店，说是桐城数一数二的味道。他怕聂沉找不到，就先到了地方给他发了定位，自己在门口等。
　　没过多久聂沉就来了，两人说着话往火锅店方向走。
　　进去之前，聂沉余光里闯进一个身影，马尾高高竖起，纤腰盈盈一握。他转头看过去只看到粉色的裙摆翩飞进了隔壁的银行，关门的时候门口的风铃清脆的响。
　　店里人不少，两人到包间里坐下，点了菜就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这次回来，还回去吗？”
　　“不回去了。”聂沉嘴角带着笑，给驰宇倒了杯茶。“跟驰总干，肯定错不了。”
　　这声驰总叫的驰宇心里发毛，看了眼茶愣是没敢喝。
　　“你可别吓我，这公司姓聂不姓驰。而且我跟你说，这两年我每天睁眼睛是一群老爷们，闭眼睛还是一群老爷们，和尚庙都没这儿清净！”总结下来就是，太耽误他找女朋友了！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菜都上齐了驰宇还在那细数他这两年的委屈。听到后面聂沉实在不想听，就顺手拿了一片生菜塞到他嘴里，世界瞬间安静了。
　　驰宇把嘴里的生菜叶嚼下去，满口的清香。
　　“回来之前，老爷子没为难你吧？”这个才是他最想问的，聂沉从回来到现在，只字未提老爷子，不像是没事，更像是风平浪静下的暗潮汹涌。
　　对面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手下动作也没停，塞了几片羊肉扔进嘴里，好半天才回答。“没有。”
　　驰宇就猜到是这个回答，以他对老爷子的了解，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聂沉回来。当初好不容易把人弄去临山，一心想着让儿子接手自己的事业，现在还不是没得偿所愿。驰宇心里唏嘘，却也识趣的没再多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结账的时候驰宇掏出钱包就要付钱，被聂沉拦下，刷了他的卡，驰宇嘿嘿的笑着说谢谢聂总。
　　聂沉这次回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东西，他看天色还早，就想去商场添点生活用品。驰宇有事直接回了公司，他自己开车直奔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