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成了鹤仙的侍从》渡之反

2、联系

　　隔着这几米远的距离，临初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来自刑川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把利刃，顶着他的颈部大动脉。
　　凉池的无情嘲笑还在持续着，一刻都没有停止，说真的临初很想直接一个手指把这藏在体内的恶毒灵魂给掐灭了。
　　可他哪有那个心思啊，现在的脑子正在以每秒钟三千转的速度，疯狂的运作中，试图找到一个哄骗过去的理由。
　　失忆了？被鬼上身了？还是说，坦白从宽？
　　屁啊，坦白？找死吧！
　　刑川凝视着神情紧张的临初，沉思片刻，脸上的严肃突然舒展开来，他问：“你傻站在那干嘛呢？过来啊。”
　　临初身体一颤，以为自己幻听了，怎么？这语气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发火呀。
　　他抬起头，迎接自己的是刑川那张温柔的笑脸，方才的那些质问、疑惑、凝重，全都烟消云散了，就好像刚刚差点被拆穿的那一幕根本没发生过。
　　凉池也觉得奇怪，囔囔自语：“刑川今天是怎么了？我很确定他刚刚肯定是看出来你的不对劲了，怎么突然就......”
　　临初突然警惕起来，默念道：“该不会，这是你主人的阴谋诡计吧。”
　　凉池摇摇头：“或许吧，你过去试试呗。”
　　“过去？”临初在心里发笑：“你这不是叫我去送死。”
　　刑川托着下巴，品了一口茶，再次问道：“过来啊，难不成我还会杀了你啊，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耶。”
　　临初迟疑半响，最终还是走到了刑川对面的那个位置，拉开椅子坐下下去，他问：“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刑川娴熟地摆弄着茶几上的茶具，慢悠悠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其实也没啥事，就想问问你，昨天一整天都不见你，你去哪里了？”
　　这问题可真难倒临初了，这人记忆里也看不到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哪知道这位凉池大爷昨天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他在心里询问凉池：“你昨天去哪了？”
　　“哼！”凉池说：“休想让我告诉你。”
　　临初长叹一口气，终究是自己想多了，这被囚禁的敌人又怎么会把行踪轻易告诉自己呢。
　　他随意编了个理由，说道：“也没去哪，听说最近外面不大太平，所以到处逛逛。”
　　哪知道这凭空捏造的理由竟然正中了这只鹤妖的所想，刑川双眼一亮，连忙问：“你怎么知道的？我似乎没有告诉过你吧。”
　　临初心虚的笑了笑，眼神无意中躲避了刑川：“民间流传，民间流传。”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刑川正想往下问的动作，他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只见他没讲几分钟，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双眉毛皱成一团。
　　他放下手机，轻叹着说：“这事，我们以后再聊吧，等下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这里聊点事情，帮我告诉这间茶室附近的安保人员都退下吧，这位客人不喜欢被人看到。”
　　瞥了一眼茶几上已经被泡得没有一丝茶色的茶叶，他又说：“对了，去我的房间，把我的藏品拿出来，然后煮一壶茶，顺便把我上次托施屿带回来的那块镜子拿来。”
　　临初傻眼了，这是在吩咐我吗？要我去跑腿，还要我去煮茶递水？哎！老哥，在我的世界虽然我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但是，和蔼可亲的院长奶奶可是从小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养的，这点事情从来就不用我去干，这指指点点的就过分了哈。
　　显然临初还没习惯自己已经沦为妖王的侍从，他还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说：“你叫我？去煮茶？还要给你跑腿？”
　　刑川迟疑了半秒，方才意识到这人竟然在质问自己，他缓缓转头与临初大眼瞪小眼，语气冷淡：“有问题吗？”
　　“有问题吗？”临初脱口而出：“你竟敢吩咐我？我可是......”
　　凉池被这一场景逗乐了，不禁偷笑。
　　这笑声一回荡在脑海，临初就像被泼了一盆清水，恍然大悟起来，本来忍不住要说出来的话，被硬生生塞回肚子里。
　　他这时才想起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临初了，而是妖王鹤仙的侍从，这么一问，不就是自杀行为吗？
　　机智过人的他，可不允许有这些错失，他忍辱负重压低自己的身段，赶紧换了个毕恭毕敬的语调说：“我可是您最最亲爱的侍从呢，煮茶跑腿什么的我最爱了，我保证给你煮一壶一百分的茶，你等着啊，等着。”
　　话毕，他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起身箭步走出这间茶室，重重地把门给关上了。
　　靠着老旧的木门，他深呼吸一口气，卑微得犹如一颗尘土，没想到啊没想到，临初你堂堂一位孤儿院太子爷，竟然沦落到要当侍从。
　　“你还是赶紧的吧，别磨磨唧唧的，刑川口中所说的重要的客人，我猜出一二了，这人绝对不能拖沓，不然麻烦大了。”凉池这回没有再跟临初对着干，临初反倒还有些不习惯了。
　　在这诺大的别墅里左转右转的，如果不是凉池的指引，单凭临初一个人，不出五分钟就迷路了。
　　刑川房间处于别墅的最边缘位置，这人不仅长得奇怪，连装修风格都是那么的奇奇怪怪，房间的大门采用了隐藏式推门。
　　两个人那么高的一面墙，洁白得一点污渍都没有，不凑近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扇大门。
　　推开以后，映入眼帘的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尘不染。
　　比凉池的房间还要大，但除了那张足足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大床特别显眼外，就只有几个简单的柜子，别无他物了。
　　这房间靠着外面的一这面墙都是透光的玻璃，阳光铺洒进来，与漆黑发亮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临初的眼神停留在了床对面的一个大柜子上，上面大大小小的的陈列了很多东西，当中除了那些书籍，很多物品一看就知道是有一定年代的古董了。
　　凉池说：“就是你现在看着的那个柜子了，镜子就在那，是黄铜的，看着十分老旧。”
　　临初回过神，走向柜子，柜子上的陈列很整齐，规律地做好了分类，所以一下子便找到了那块铜镜。
　　可临初却不禁把视线移到了放在铜镜旁边的一块玉石，从第一眼看到这块玉石开始，目光便无法抽离。
　　此玉的表面已经泛黄，想必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岁月的磨洗，虽陈旧却难掩其通透，内有错中复杂的血红细丝，底部雕刻的二字虽模糊，但勉强还是能分辨出来，方方正正的字体写着‘思君’二字。
　　不知是何种原因，当临初在心里复述这两个字的时候，心脏突然像被尖刀刺进那般疼痛，使他差点站不稳，只能扶着柜子，用力按压自己的胸膛，试图缓和一下灼烧般的疼痛。
　　“思君？”凉池疑惑：“你看到了玉石上面的文字？”
　　经历了好几轮的深呼吸，疼痛感消散了许多，临初方才轻轻回应：“嗯，怎么了吗？”
　　“额......”凉池沉默良久，支支吾吾地硬是挤不出话来，最后摇了摇头：“快拿起铜镜过去吧，时间拖很久了。”
　　临初看出来凉池有事情隐瞒着，但他从来不习惯逼迫别人说出秘密，所以也就罢了，拿起铜镜离开了刑川的房间。
　　转身之际，他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那块玉石，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他竟然觉得玉石上面的文字变得更加清晰了。
　　即使这样，他也没有留下来多看几眼，毕竟确实时间拖得有点久了，他走向厨房，把茶煮好，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后，他回到茶室。
　　刑川依然是那么悠闲地坐着，静静等待着客人到来，脸上的笑容比早上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暖意，如冬日的暖阳，冷静又深入人心。
　　他双眼弯弯：“你今天有点慢哦。”
　　临初挠着后脑勺，或许这就是别人常言的微笑的力量吧，这一刻他竟然没有觉得为这个人煮茶递水是件不爽的事情，他抿嘴笑着说：“不好意思。”
　　简单闲聊几句，临初便准备离开茶室，门一推开，迎面碰到见位身材魁梧，比临初一米八五的高个子还要高出两个头的巨人。
　　脸上皱巴巴的，好像被热水烫过一般，眼神里的杀气威震八方，
　　巨人察觉到临初在看自己，回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临初被吓得一个激灵，脑子猛然一片空白，竟然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走啊，快走，别盯着他看。”凉池在他体内一直喊，一直喊，完全不起作用。
　　这时一双手搂住了临初，在他耳旁吹了一口气，轻言道：“回去房间休息吧，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临初机械性地与搂着自己肩膀的刑川对视了一眼，随后像个木头人一般走向自己的房间，一路上脑袋都处于放空的状态。
　　凉池无奈地抱着头：“叫你别盯着他看的，就是不听我，这下好了吧，有你受的。”
　　回到房间，临初的神智还没恢复，迷迷糊糊地就倒在了床上。
　　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混合，最后整个世界好像熄灯了一样，沦为一片黑暗。
　　究竟有多久了呢，应该有好几年了吧，他都没有再次来到这个梦境之地了，而这个莫名其妙的梦，就如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熟悉又陌生。
　　还记得以前，他经常会做这样的梦，他只身一人伫立在山峰之巅，前方是万丈悬崖，连绵不断的山峰，广袤无垠的云海，身后是陡峭的山坡，一望无际的树木植被。
　　往前一步，掉下悬崖粉身碎骨，转身回头，一片迷茫不知去向，没有前路，不知归途。
　　每次一他都是静静等着，等着一个人的出现，那人总是站在悬崖边缘，背对着临初，身影殇然，好似在哭泣。
　　也曾想过上前安慰，可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透明墙壁，那个背影一直都像一根无法磨灭的铁刺，扎痛着临初的心。
　　而这一次他跨过去了，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人正在靠近，头部缓缓偏向身后的方向。
　　侧脸轮廓甚是迷人，目光硬朗而不失柔和，清澈又如繁星般璀璨。
　　在日出的光辉照耀下，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眶滑落，闪烁着星光，砸在地面上，携带着千层悲伤。
　　“你是？......刑川？”临初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刑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刑川嘴巴动了动，但临初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就仿若被隔绝在外，他也只能通过唇语勉强辨认刑川所说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梦境是被一只拍打临初肩膀的手把破的，手拍下去的刹那，周遭的一切归于无，最终剩下一片黑暗以及一缕打在临初身上的光。
　　临初回头，看见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婆婆正和蔼可亲地望着自己，老人家脸上虽遍布着皱纹，但却难掩其极佳的精神面貌。
　　别人都说，美人在骨，这位老婆婆很好的诠释了这一点，五官精致，可想而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惹人怜爱的大美人。
　　“你是？”临初问。
　　老婆婆神情忧伤：“你终究还是躲不过那个命运呀。”
　　“命运？”临初一头雾水：“什么命运？”
　　“书柜第三排，找一本名叫鹤居家史的书。”话毕，老婆婆双手背到身后，转身离去：“接下来能不能躲过你的劫数，就看你自己了。”
　　猛然惊醒，临初喘着粗气，回想着茶室门外发生的事情以及刚刚奇怪的梦。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窗外已升起一轮明月，柔和的月光照进房间内，刚好停留在书柜上。
　　体内的凉池猛地一声大叫，似乎也是从睡梦中醒来。
　　“我刚刚是怎么了？”临初问：“我怎么就突然睡着了。”
　　凉池随口回答：“你刚刚被那位客人震魂了。”
　　还未等临初发话，他匆忙问道：“先别说这个了，你刚刚是不是梦到了一位老婆婆。”
　　临初诧异，莫非凉池能看到我的梦境？不应该呀，之前好像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吧。
　　“有是有。”他犹豫着说：“你能看到我的梦？”
　　凉池不耐烦地又问：“先别管这个，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梦到一位老婆婆了，脸上有泪痣，长得很有气质的。”
　　“是啊。”临初说：“怎么了吗？”
　　听到这一回答，凉池沉默了许久，喃喃自语道：“我的妈呀，你究竟是谁啊，连三神婆婆都出来帮你说话了。”
　　“哈？”临初更加迷糊了，三神婆婆又是什么东西？等等！我是谁？这是什么问题呀，奇奇怪怪。
　　脑海中晃过一个画面，老婆婆说，书柜第三排......
　　这时临初似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简单的梦，眼下先不管凉池是怎么知道他梦到一位老婆婆，找出那本书才是最重要的。
　　起身下床，一步并作三步走到书柜前，月光刚好落下的地方，一本非常厚，名字叫鹤居家史的书静静地躺在那一堆藏书之中，格外突出。
　　凉池再次惊呼：“什么？鹤居家史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被刑川好好保管着的吗？”
　　凉池的话勾起了临初的好奇心，他迅速地抽出鹤居家史，走到落地大窗户旁，借着月光，开始翻开这本书。
　　这本书的纸张已经些许泛黄，但奇怪的是上面的文字却如新印刷的一般，格外清晰。
　　因为实在是太厚了，以他的看书速度，他不可能一页页的慢慢翻看，大致翻了一下，这本书就是普通的史记，详细记录了这一座庄园发生的大小事情。
　　对于这种书，临初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刚想合上，凉池不可置信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本不是刑川手里那本，这本是早就被销毁的，最原始版本。”
　　“销毁？”临初疑惑：“为什么要销毁。”
　　凉池迟疑半响：“打开第十页，从第十页开始看，我要确认一点东西。”
　　临初虽不明白凉池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照做了，从第十页慢慢开始翻看，第十一页，第十二页，十三，十四，十五......
　　就这一页，他停住了翻页的动作，眉头紧锁，盯着其中位于中间位置的内容......
　　第五任鹤居宗门，临氏修者......临涣，临汐，临初......
　　“这难道就是......”在异世界的史记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临初的世界观崩塌了，他错愕地问：“这里记录的临氏，难道就是你想确认的事情吗？”
　　“不可能，不可能呀。”凉池自言自语，没有心思回答临初的问题：“这确实就是最原始的版本，但不是应该都被销毁了吗？”
　　临初继续追问：“你告诉我，这里记录的临氏，是什么人？马上，现在。”
　　还处于认知崩塌中的凉池，眼神空洞地讲述着一段过往：“在一百年前，这临氏，可是轻而易举就把鹤居夷为了平地，甚至这世界上一半的性命都死于他们之手，是这个世界的罪人，可恶的人类。”
　　临初呆呆地望着窗外，他不知道这里所记录的临氏是不是与他有关，但他只知道，在异世界的史记里看到了自己以及自己弟弟的名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只希望这只是平行世界里同名字的人。
　　凉池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回想刚刚的对话，突然恍然大悟，问：“你别告诉我，你叫临初？而且你认识上面记录的人名？”
　　接连不断的怪事一桩一桩往他头上砸，听了这临氏一家干过的事情，他可不敢轻易承认自己的名字就叫临初，等下像电视剧里演的，明明只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却硬是被逼着说是同一个人，背上所有不是自己犯下的罪行，然后被千刀万剐。
　　但他哪有心思去想怎么解决这事呀，脑子一片的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
　　万幸的是，房间的大门突然猛地被推开，瞬间打破了冰冷的气氛，也帮他挡了一劫。
　　因为没有开灯的缘故，只能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向着临初走去。
　　“你是谁？”临初提高警惕，紧紧贴着玻璃，随时作好自保的准备。
　　黑影不管不顾，径直往临初的方向走，终于到了有月光照射的地方，黑影的五官被照亮。
　　标志性的浅灰色寸头，在月光的衬托下，闪着银光的瞳孔。
　　“刑川？”临初不解：“你来干嘛？”
　　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脸上红了一大片，手中还抓着一个酒瓶。
　　“你喝酒了？”临初问：“还喝这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