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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梦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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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似乎是白天受了过大的刺激,灿芜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儿时,重温了出生以来的全部经历。
包括那只护她出生的鸟儿。
虽然灿芜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那只奇怪的鸟儿会正好出现在青芜山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为刚出生的她遮蔽了一宿料峭的春寒。
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鸟儿,唯有日复一日过着单调的生活。
事实上,并非是灿芜不愿出门,实则是那时的青芜山与现在有所不同。
而今山脚方圆百里的树林,于那时也如山顶般布满了浓稠的雾气。
天气晴朗时,热烈的阳光也能偶尔划开无穷无尽的雾气,照进那块发了霉的地方。然而,每当灿芜想要离开青芜山时,便会被鬼魅般的雾气擒获,怎么也走不出去。
是以,年少的她别无选择,唯有在那一片小小的天空下,孑然醉心修炼。
直到她遇到了另一只鸟儿,柏岑。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连绵月余的淫雨终于换来了披荆斩棘的炽热阳光。
想到近日已能化出完整人形,灿芜自诩学有所成,便又一次尝试离开青芜山。
一如往常,随着山路逐渐平缓,盛开在头顶的明亮日光也渐渐被迷蒙的雾气蚕食,脚下的路变得越来越模糊,周围的树木也茂密了不少。
忽然,一声尖锐的啼哭声划破了寂然的浓雾。
灿芜浑身一僵,颤抖着向前看去。
蒙蒙的雾气中,一只硕大的雕扑棱着树冠般的翅膀浮现在眼前。
除却周身浓重的血腥味,这只丑陋凶恶的雕居然还头顶一只粗壮的角,尖尖的鸟喙大张着,染着浓浓恶臭的粘稠液体不断从中滴落。
灿芜吓傻了。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凶恶的鸟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然而那雕却没有给她时间思考。
只见它猛地一个俯冲,锋利的爪子带来一阵劲风,穿过浓白的雾气,直奔灿芜的头顶而来。
灿芜下意识地往一旁急撤。然而那爪子实在太大,而那雕又飞得极快,她拼命地跑,却怎么也跑不出巨爪的阴影。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必死了。
谁知下一刻,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的高大身影,正正拦在了她的身前。
一柄浸足了法力的雪亮的剑划出一道道好看的弧线,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
那试图拍死她的大雕突然变成了千万片细小的颗粒,无声无息地碎在了风里。
灿芜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直到那白色的身影收剑转身,她也只是怔怔地站在他身旁。
漫天飘散的颗粒中,他玉一般温润的脸庞一尘不染。略显粗犷的剑眉下,一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睛如两滴初夏清晨荷叶心的露珠,蕴藏着九重天上整片浩瀚星海的光。
那晶亮温暖的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挂在他上翘的嘴角边,冷不防照进了灿芜的心里。她隐约看见那两道暖暖的光里渐渐映出了她的轮廓。
那一日的青芜山依旧大雾弥漫,但柏岑就像是高悬天际的暖阳,为她带来了光明。
好像也就是那一天之后,包围青芜山山脚的雾气突然消失殆尽。天空不再有禁锢,而灿芜也不再孤单。
那之后,她单调无趣的记忆中便布满了柏岑的身影。他的出现,像是寒冷冬夜里的一团暖暖的篝火,点亮了灿芜小小的世界,为她黑白两色的生活画上了色彩。
过去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灿芜的脑海里加速驶过,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倏忽飘走。这些甜丝丝的记忆,温暖着她,保护着她。
这一刻,她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能一直这样下去,永远不变。
第二天早上睁眼的瞬间,灿芜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想重新回到昨日的梦里。
明明泡了滋补法力的药泉,明明做了那么甜美的梦境,然而她醒来的时候,却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空虚感排山倒海地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绵软无力。
头胀胀的,一呼一吸间,胸口和背部都一跳一跳地疼,像是有一股寒气在身体里流窜,却怎么也散不出去。
难道这结界的力量当真如此霸道?
灿芜郁闷地想。
若真是如此,今日看来还得再去泡一泡药泉。
她僵硬地在床上缓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总算是勉强调顺了自己的呼吸。
然而再次睁眼时,灿芜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阳光明媚。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昏昏暗暗。
许是昨日刚到这里时太过困倦,并未发现这房间有何不同。然而现在躺在床上四下张望,她便发现这房间的布局着实透着些古怪。
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除了床左边的一个小门外,竟是没有一扇窗户。而那唯一的一扇门,现下也关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光亮也没有透出。
然而这暗室一般的屋子,天顶上盖的竟不是寻常砖瓦,而是一整块深蓝色的琉璃。
屋外大把的灿烂阳光徒劳地撞在厚重的琉璃上,仅有丝丝顽强的光线隐隐地透进了房间,照在房子正中灿芜所躺的这张四四方方的床上,影影绰绰的,像是躺在幽暗的海底仰望水面的阳光。
这个房间的四角各放了一个造型古怪的白玉圆台,晦暗的微光下,她隐约看见那雕刻着繁复图案的玉柱上爬满了描金的花纹。
圆台的顶部生满了杂乱无章的枝枝杈杈,像一只只惨白的手,伸向天顶的琉璃,每只手都淡淡地裹着一层蓝盈盈的光。
这四个圆台似乎是摆蜡烛用的,然而现在都空空如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灿芜被它们望得没来由地有了一丝紧张。
这奇怪的屋子里既没有窗户,也没有更漏,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就在灿芜想要挣扎着起身时,冷不丁听见一串轻缓的敲门声撞进了这个凝滞的空间——原来是追花、逐蝶来唤她起床梳洗。
谁知,刚下床走了几步,灿芜突然觉得脚下的地有些奇怪。
低头一看,她竟是在追花的搀扶下,迈过了一条一尺宽的水流!
定睛一看,床的四围竟是整整齐齐地绕了一圈玉带般的水流。这水流的四角又各分出了细长的一股,静悄悄地流向房间四围的圆台。
天呀,这神界的卧房也太古怪了!
灿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仅没有窗户和蜡烛,还终日有活水流入。而这水也不知是从何处流进来的,竟透着刺骨的寒意,比春天青芜山融化的雪水还要阴寒几分。
这诡异的景象实在是超脱了她所有的想象,灿芜连忙开口询问走在前面的追花。
“现下已近午正了,正是日光最强的时辰。我们神界的日光比其它几界都更炽热些,为了防止阳光耀眼扰了姑娘的清梦,昨日姑娘睡下后,我们便在门口装了帷幔。”
真是奇了!灿芜满腹疑窦。这两位女神姐姐难道早就料到她今日定会睡到日上三竿?
这话听着体贴,细想却着实透着古怪。
她默默低头不语,追花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至于这房间的曲水嘛,”追花一边开门,一边回头看着她,“是陛下平日里用于疗伤的九天冰泉,特意引来为姑娘调理身体的。”
咦?是天帝交代的?
灿芜心里忽然暖了暖。
然而,一想到这水流的名字,她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里对于这泉水的功效,着实打了个问号。
“那么,我现在要拉开帘子了,姑娘请先闭眼。”
不管如何,在昏暗的地方突然遇到刺眼的光总不是一件舒适的事情。灿芜强压住心中的疑惑,遵从追花的指示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时,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昨日所见的天井里。她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日那个令她头皮发麻的石室。
“追花姐姐,”灿芜连忙询问一旁的追花,“昨天那个房间是陛下的书房吗?怎么感觉已经好久没人用了?还,还有那幅没有画完的画,以及……以及那件奇怪的戎装。”
她越说越心虚,最后的尾音竟至于微不可闻。
“那屋子已经闲置近千年了。”追花轻飘飘地说,“陛下平日里都住在通明殿,很少会来这里。”
“近千年?!”灿芜吃惊地看着追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呐,都那么长时间了,那画纸竟然没有消失。”
追花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向前走着。
“那,那么那些都是谁的东西呀?还有,这许多的屋子,难道,难道都如那间一样吗?”
灿芜并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依旧磕磕绊绊地问着追花,只觉得背心发冷,浑身冒汗。
“那些都是陛下的旧物,”这回事逐蝶开了口,“至于这其它房间,大部分都是闲置的,有些也是用来待客的。”
待客?
灿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如此奇怪的房间用来待客,这神界的习惯还真是奇了!
灿芜在心中腹诽,猛然间想起来还有药泉这件要紧的事情,忙不迭地出口询问。
“姑娘不必担心,这药泉本就需要连泡三天,才能将其功效发挥到最大。即便姑娘不开口,我们也是要带姑娘重回药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我们的男三小可爱要出场了!
本文大修已完成~附赠小剧场一枚如下:
马上要出场的南生小可爱:“嗷嗷嗷可爱的小灿芜我来了!”
灿芜:“喵喵喵你是谁?”
南生:“我是你的南生呀~~~”
某晗:“呕!你师父喊你回家吃饭听见没。”
南生:“骗子,你从来都没看过我师父!哼!”
遥远的某个地方,某从来没露脸的琦瑶:“南!生!”
灿芜:“(无辜的大眼睛)咦?好像有人在喊你耶。”
南生:“……”
某晗:“(无比开心)这次不是幻觉~你快滚。”
某泠:“终于不是我滚了耶!”
灿芜:“快把岑哥哥还给我啊啊啊啊!!!”
背后寒光一道一道又一道。
某泠:“我我我,我滚还不行么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