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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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来世，也没有轮回。
只有犯了大错的仙会被贬下凡间，尝遍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的苦，才有机会回来。
凤啼说由爱而生别离，神仙都是胆小鬼，怕别离所以不去爱。我想了想说也怕求不得吧，无所不能的神仙怕是不能接受求而不得，实在丢脸。
做凤啼的夫人和做他的徒弟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区别——除了我们同床共枕之外。
然而差异其实体现在细微之处，比如说夫人可以嗔他一句不要过分贪杯，可以因为累了就撒娇不练习仙法，还可以大大方方拉着他的手。当五公主问起我成婚以后是什么感觉时，我便是这样回答的。
五公主因为冤枉了我而觉得对不住，从那以后开始有意无意地照拂我，时不时还会来仙宫找我说说话。又过了一阵子，五公主和澹云上仙大婚，凤啼本不愿意让我去，恰逢南海龙宫请他去小王子的满月宴，他与南海关系亲厚，不能推辞。如此一来，我便带着贺礼去了。
我与澹云上仙之间仍有芥蒂，见到他以后只想简单说声“恭喜”而已。哪成想他不想跟我寒暄，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知道子尧吗？”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和今天的婚事有什么关系。
可是他眸中偏执又疯狂，怕是听不到我的答案就不会善罢甘休。我点点头，说：“知道。”
这便是西王母未尽之言中的仙。子尧上仙与凤啼师出同门，感情深厚。在仙界与龙族开战时，她中了龙族公主下的毒。凤啼说她修为高，因此留下了一缕魂魄在仙界中。每逢月圆之时，他都会去看望她。
我自然是尊重凤啼，况且看望故友也没什么可挑剔的。澹云盯着我的脸，似乎对我的反应极其不满意。我觉得不舒服，不欲多言，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澹云抓住我的手腕，又说道：“凤啼用尽千年修为留住子尧的一缕魂魄，又跪求诸佛赐她锁魂丹。你也知道？”
锁魂丹……我是知道的。
众仙与佛祖在天界之中///共存，互不相扰。传闻说神仙对诸佛向来十分尊敬，便是锁魂丹的缘故。当仙危在旦夕时，它可以用来保命。
只是要哀求佛祖赐药，何其艰难。在佛祖眼中，凡事皆有因果，若仙落得个陨落的下场，焉知不是素日造孽太多？当年纵使是龙族公主野心勃勃，伤仙无数，扰得天界不得安宁，诸佛也只是看着，什么都没做。
我不知道我夫君是怎么做到的。
“而我之所以能被天帝赦免，是凤啼去求的。我答应他，若他能放我出去，我便将救子尧的法子告诉他，免得他日夜惦念。”
抓着我手腕的手逐渐放开，我的脚步停在那里，宛如千斤之重。
澹云看我的眼神近乎怜悯，“小五，凤啼上仙原本的名字叫子非。”
一朝各归去，凤与鸾俱啼。
因自己的感情太过浓烈，使我害羞到不敢宣之于口的名字，竟是为她而改的。
我强行压下胸口的烦闷感，决定在凤啼回来之前，去会一会子尧上仙。
我深爱凤啼多年，自然留心他的一举一动，因此找到子尧上仙并非难事。正如凤啼所说，我既胆小怕事又笨拙，宁可自欺欺人，也不敢向前一步。彼时他说的明明是我害怕修习更有伤害力的仙术，殊不知我对所有事情都是一样的态度。
如今美梦初醒，方知眼前的残酷。
子尧被安置在一个很宁静的地方，它就在我们的仙宫里，被层层树木挡着，走进去便能瞧见。凤啼施了仙法，令此处四面环山，中间有一汪湖水，且飘着一层薄冰，魂魄居于其上。我抬头看见的不是云层，而是一面铜镜。
镜中恰好是当年大战后庆功那天，龙族公主趁机潜入毒杀众仙。仙界哀嚎声不绝，有如炼狱之感。子尧喝了凤啼面前那杯酒，他慌张到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就这样抱着她的躯壳，在诸佛面前剔了三根仙骨，终于换来了锁魂丹。
我还是没能忍住，捂住胸口干呕了起来。
耳边有轻轻的呜咽声，我回头看向那缕魂魄，轻声说：“你知道他爱你，对吗？”
我的指尖冰凉，人却异常平静。事到如今一个盘桓在我心中许久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答案，我见到了凤啼爱一个人的样子，才知道我得到的不过是一丁点真心。
“我与夫君本为一体。夫君想做的事，我怎么都会成全。”在和澹云分别之前，我是这样对他说的。
实际上谁都没有错，凤啼想救子尧，我想帮我的夫君。我们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上亏欠过对方，眼下竟要用如此痛苦的方法来偿还。凤啼握着我的手，我听到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这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问了。我没有力气探究凤啼究竟是自认为亏欠太多，还是心爱之人无法割舍。
这个结果，对我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澹云给的方法并没有很难，只是会损耗我的大部分元气，而且这种损耗是不可逆转的。也就是说，我之后再也无法维持人形，近百年来的修行就这样毁了。不过也无所谓，我原本也只不过是一棵草，是我撞了好运才遇见凤啼。
子尧上仙过来看我，她满脸歉疚，我打断了她感谢的话，只开口道：“这是我夫君欠你的情，我做这些是应该的。”
我渐渐变回了仙草的样子，凤啼的仙宫早已不适合我存活，我们都知道。他亲自把我送回老地方，念叨了一路的话，直到凤啼小心翼翼将我放下的时候，我才说：“我们本来会有个孩子的。”
我曾以为他是我不想也根本不可能伤害的唯一存在，直到现在。
凤啼说：“你说什么？”
“是我不要他了。我不愿意和你有半点关系了。”
凤啼怔怔的，他的眼泪就那样砸落在我身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遍及全身，人们常说草木无情，他们大概没有像我一样爱过人，也没有像我一样放弃过爱的人。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十七和青萝每天都会过来陪我晒太阳，突然有一天，我的身边又多了一棵草。它生长得很迅速，没过多久就能和周围的生灵自由对话了。
我惊异于它的天赋，同时也隐隐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直到那日路过的小仙不小心洒了半壶酒在瑶池边，瞧见它惬意到要跳舞的样子，我才意识到，这颗草，竟是我那薄情寡义的夫君。
我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不知道该叫你子非，还是叫一声凤啼。”
他倒是很轻快地回答说：“这有什么要紧的，你想叫我混蛋我都没意见。”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陪你。”
“我不需要你陪。”
“哪有夫君不跟着夫人走的道理？”
“我们早就和离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
“……”
我在几句交锋里败下阵来。沉默片刻后，我还是问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凤啼吊儿郎当地说：“和天帝说我不要仙骨了，打算从头开始。”
我又开始沉默。
我自始至终认为是自己遇见凤啼的时间太晚了，没能成为他的心头血。懦弱如我，舍不得怪他。上次狠下心推开他已经花光了我全部的勇气，所以我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啼说：“是我不好，怕你介意才没有说那么多子尧的事情，没想到不说清楚你反而更介意。小五，为她求锁魂丹是恩情太重必须偿还。至于放了澹云这件事，是五公主求了天帝，澹云见不得我过得好，故意挑拨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你真当你夫君神通广大，在天帝面前也能做主？况且我怎么可能愿意用你去换子尧的性命？我应该每天说很多次喜欢你，这样是不是才能让你意识到，只有你是我的例外？”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若说来得太迟，恐怕他那时说了我也不会信。若说来得正好，我又有些不甘心。
凤啼长叹一口气，说：“反正时间还长，我每天解释一次，总能等到你这个笨蛋想通了的时候。”
我终于开口说道：“千年以后，你还会如此吗？
这些不安早就该问出口，我需要学会相信他。如果我想和他长长久久的相爱。
凤啼说：“会的。
一旦成了例外，就永远都是例外。”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