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一箩筐 2.0》是西瓜酱

25、第一章 强买强卖（上）

　　1
　　布加拉提绝对搞错了。

　　米斯达缩在湿漉漉的壕沟里，一手捂着头盔，一手死死握着已经打空弹夹的狙击步枪。

　　刚刚叛军的榴弹就在不远处爆炸，迸溅的钢片混在土块里，差一点就要削掉他半个脑袋。

　　多亏了布加拉提临时配过来的“向导”反应够快。

　　按理说米斯达应该好好谢谢他，但前提是这小子真是个“向导”的话。

　　哨兵米斯达等爆炸引起的耳鸣过去后，猫下身凑到同伴身边，“布加拉提说你是向导！”

　　“我是。”乔鲁诺操纵着金色的雄狮在枪林弹雨中奔跑，为己方获得视野的同时，顺便解决掉了对面一直压制着米斯达的机枪手。

　　“你是个屁！”米斯达嘴上骂着，“你知不知道这多危险，要是我失控的话......”

　　“我不会让你失控的。”乔鲁诺转过头看向米斯达，他的眼睛是深绿色的，就像那些冒险电影里藏满秘密的湖。

　　米斯达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名优秀的预备役哨兵，有必要站在前辈的位置上，对这个看起来刚刚分化成功的新人说点“有教育意义”的话。

　　不过不是现在。

　　米斯达重新凝聚精神力，有着漂亮黑色毛皮的西伯利亚森林狼再次悄无声息地进入战场。

　　这本是一场帝国军队的日常丛林模拟训练，塔里只派了米斯达一个哨兵，以战斗顾问的身份参与进来。

　　但不知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这群并没有实战经验的普通士兵遭到了大批叛军的围杀。

　　且对方针对米斯达有很明确的作战计划：高频噪音播放、火力压制、甚至卑鄙地祭出了专门干扰向导五感的信息素...

　　乔鲁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不得不说，正是这个意外拯救了米斯达和三百多名士兵的性命。

　　战场上的局势瞬间反转，没料到有两名哨兵的叛军很快落了下风，并当机立断地选择了撤退。

　　米斯达穿过被炮火犁过一遍的树林，走到叛军先前占领的制高点，黑狼跟在他身边，昂起头去蹭他的手背。

　　他一眼看到金色雄狮和它的主人，阳光从裂开的乌云中溢出来，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乔鲁诺的金发上，让他看上去圣洁得仿佛不在人间。

　　作为一名哨兵，乔鲁诺对视线非常敏感，他当然知道米斯达在看着他，但他还未回头时，意外就已经发生了。

　　穿着联络员制服的帝国士兵急匆匆跑向米斯达，“长官，是塔里的电话。”

　　米斯达的通讯设备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坏了，因此对这句话没有产生丝毫迟疑，他甚至在想，该怎么向布加拉提抱怨那个胡来的金发小子。

　　然而就在他接过通讯平板的瞬间，联络员猛地将一枚装着透明蓝色药液的针管扎进他脖子上突出的静脉血管里。

　　“米斯达！”

　　年轻的哨兵从山坡上摔落下来，金色雄狮一跃而上，在他触到地面之前接住了他。

　　“我没事。”米斯达徒手拔出还插在脖子上的针管，疼得龇牙咧嘴，“这是什么玩意儿。”

　　乔鲁诺接过针头闻了闻，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冲围在一起不知所措的士兵们大喊：“快和塔里联系！让他们派一架直升机过来，快！”

　　看到有人冲向临时指挥室，又对剩下的人道：“散开！不要围在一起，一分钟内撤离500米以上！”

　　“喂，lucky boy，”米斯达捂着脖子，脸色不太好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感觉怎么样？”乔鲁诺并没有回答米斯达的问题。

　　“有窒息感，心率过快，体温大幅度升高...不太妙，听我说，离开这儿，我快要失控了。”拉丁裔男孩儿的眼白开始充血，整个眼眶都红彤彤的，黑色巨狼也显得烦躁不安，一边绕着米斯达的身体转圈，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我不会让你失控的。”

　　乔鲁诺无视龇着森森獠牙的精神体，上前扶住米斯达的身体让他缓缓躺下，自己则半跪在他身侧，双手按住哨兵胸腔轮廓下的肋弓上，“米斯达，深呼吸。”

　　“听着，刚刚那人给你注射的是高浓度的人工向导素合成剂，这种东西一般用于结合辅助......”

　　“哈，所以那软蛋是给我打了一剂春药？”米斯达满头都是汗，但他就是一个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冷笑话的乐天派。

　　乔鲁诺手上微微施压，继续帮助他缓解呼吸困难的症状，“任何药剂都不能脱离剂量说疗效，少量通过仪器挥发的向导素对哨兵而言的确会有催情效果，不过刚刚注射进你血液里的量，如果挥发出来，完全足够整个塔里的哨兵开一场乱交party了。”

　　过于强烈的灼热感让米斯达觉得注射进自己血管的根本不是什么狗屎向导素，而是一管浓硫酸。

　　同为哨兵的乔鲁诺以自己的气息压制住他，虽然被压制的感觉并不好受，但不得不说，正是靠着这种压制，米斯达才能保持最后一丝脆弱的理智。

　　换句话说，如果来的不是乔鲁诺，而是另外某个脆弱向导的话，说不定此刻早已经被米斯达的黑狼咬断了脖子。

　　“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杀光所有士兵？”米斯达清楚失控的哨兵是根本没有敌我之分的，眼里除了杀戮再无其他。

　　“对。”

　　“狗娘养的叛军。”米斯达突然伸手推开乔鲁诺，转身剧烈地呕吐起来，这是哨兵机能衰竭的前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米斯达将控制不住地开始自残。

　　好在战斗爆发之初，数十公里外的军部就收到了消息，比起塔派过来的直升机，兵营的密封车先到一步。

　　随行的还有从塔里被临时派驻出来的医生乔可拉特，虽然关于此人的消息大多十分不堪，且医术也是忽高忽低没个保证，纳兰迦甚至给他取了个“蒙古神医”的绰号，但在别无他选的情况下，米斯达只得暂时相信他。

　　脸上纹着奇怪纹身的医生指挥同行的护工给米斯达穿上防止自残的约束服，又给他挂了一袋生理盐水，之后便双手揣在白大褂口袋里准备往别处溜达，乔鲁诺拦住他，“他被注射了过多的向导素。”

　　“我是医生，我当然知道。”乔可拉特挑了挑眉，“但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约束服，防止他自残，生理盐水，避免他因为脱水而衰竭，接下来的事只能交给塔里的向导去做。我是个哨兵，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我是他的向导。”乔鲁诺的脸色一如米斯达质问他时平静。

　　乔可拉特露在口罩外的眼睛就像扫描仪一样从头到脚把乔鲁诺打量一番，“你是向导？”

　　“是。”

　　是个屁。

　　乔可拉特暗自冷笑，但他乐得看戏，所以并不打算拆穿乔鲁诺的小把戏，“那太好了，赛可！”

　　医生叫来自己的小助手，“去给帝国未来优秀的军官准备一间静音室，布置得‘温馨’一点。”

　　2
　　米斯达分化前待的那个圣所曾经带他们去看过一出旧世界的戏剧，名字叫但丁的地狱。

　　他那时候还小，戴着顶脏兮兮的毛线兜帽，一边吸溜鼻涕一边费劲地去想象那个漏斗状的世界：那里没有水，河流与湖泊中都流淌着滚烫的岩浆，有罪的灵魂被捆得结结实实，插在魔王那把四个齿的叉子上，被炭火烘烤得滋滋冒油......

　　儿时的米斯达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地狱场景吓得够呛，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类似的噩梦了。

　　炭火燃烧的噼啪声环绕着他，而血管里残留的灼烧感依旧清晰得吓人，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自己手指和脚趾的肿胀——就像烧烤架上冒泡的豆制品。这也许是因为长久被束缚导致的，也有可能是那该死的人工向导素的副作用，不管是哪个，对米斯达来说都糟透了。

　　然而还有更可怕的，金发小恶魔突然跳出来，手里拿着锃亮的刀叉，面无表情地对他说，“米斯达你好，我是你的第四个向导。”

　　“！！！”

　　米斯达猛然睁开眼，满头大汗地瞪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而且身处塔内的静室之中。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并不是自己身下炙烤的炭火，仅仅是人工智能按程序设定好不停循环播放的白噪音罢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米斯达的五感尚未完全恢复，但他隐约察觉到这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你醒了吗？”梦里的小恶魔凑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米斯达的额头，“还没退烧，要喝水吗？”

　　要。

　　米斯达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他的喉咙就像吞了块火炭一样干涩又疼痛。好在乔鲁诺非常上道，他小心地把米斯达扶起来，端着玻璃杯贴上那双干枯起皮的嘴唇。

　　半杯温凉的白水下肚，米斯达这才逐渐复苏。

　　“为什么不是三不是五，偏偏是四，我最讨厌四了。”

　　米斯达一说话，自己都忍不住想捂住耳朵，这声音粗糙得像是在用砂纸狠狠摩擦毛玻璃一样。

　　“什么？”乔鲁诺接过空水杯，听到米斯达的抱怨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是第四个，配给我的第四个，呃，向导。但我不喜欢四这个数字，我小时候邻居家的猫下了四个崽，前三只都活泼可爱很快被人领走，第四只虽然不爱叫，但长得不赖，谁知被领养的当天就抓瞎了主人的一只眼睛。”米斯达怔怔地望着天花板，重复道，“真晦气，我最讨厌四了。”

　　原本他以为停了这番话，金发新兵必然会发怒不可，但乔鲁诺没有，他只是点了点头，也不只是认同米斯达的话还是单纯为了缓解尴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把不好的事推给一些奇幻主义，可以理解。”

　　“不过你别担心，我不是你的第四个向导，我是你的第一个哨兵。”

　　说罢，乔鲁诺拿起一旁地摊上已经暗下去的平板播放器，米斯达瞥了一眼，发现屏幕上面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你在看什么？”

　　“哨兵和向导的结合教程。”乔鲁诺把平板递过来，米斯达这才看清楚画面上留着一头玫粉色长发的男人是隔壁组的梅洛尼，那家伙手里拿着教鞭，站在一堆裸体模型中间侃侃而谈。

　　“哨兵和向导通过一种叫做结合的方式而绑到一起，而结合分为两种，精神结合和身体结合。前者可通过身体接触、情感共鸣或是注射少量对方信息素的方式来达成。这种结合方式简单便捷，但时效性很短，尤其是对新陈代谢都比常人快数倍的哨兵来说；

　　另一种身体结合当然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通过最亲密的□□，在对方身心深处都留下永久性标记的哨兵和向导，往往能够建立起最稳定坚固的纽带关系。我们今天来着重讲一下第二种......”

　　“关上关上！”米斯达挣扎着要去点屏幕，奈何他现在整个人就像只蚕蛹一样被包的严严实实，只能紧紧闭上眼扭过头不去看。

　　乔鲁诺也没有故意惹他生气，依言关掉了播放器。两个人在黑暗中互相沉默着，木柴燃烧的白噪音枯燥无聊，米斯达迷迷糊糊的几乎又要睡过去。

　　“你之前和向导结合过吗？”乔鲁诺不知何时凑到了米斯达耳边，压低声音说话时所喷吐的气息吹动哨兵额角的碎发，仿佛一只小小的猫爪子偷偷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米斯达猛地一机灵，不仅睡意被吓跑了，后腰往下的位置还像是被电了似的弥漫起一股酥麻，他往旁边歪了歪脖子，“这种事情当然有啦，不然谁会放我上战场啊。”

　　“那你们是用的哪种方式结合？”

　　米斯达怀疑这小子是故意想让他难堪，但偏偏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不正经，相反，他就像一个从来没接受过圣所教育的好奇宝宝，不明白为什么两只甲虫会叠在一起而发问一样。

　　“精神结合，是精神结合。”

　　“我看教程上说精神结合也可以通过身体接触来实现，那应该接触到什么程度？”乔鲁诺依旧是一本正经地发问。

　　我哪知道？米斯达之前维持机能稳定的手法，就是接受布加拉提的心理辅导以及美食犒劳。这也许就是梅洛尼所说的“精神共鸣”。当然，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东西，福葛和纳兰迦更相信米斯达只是单纯的皮糙肉厚好养活罢了。

　　又是接近三分钟的沉默，没有得到米斯达回复的乔鲁诺又往前凑了一点，在哨兵发烫的脸颊上轻吻一下，“这样？”

　　米斯达：“......”

　　乔鲁诺低下头，又在他嘴角吻了一下，“这样？”

　　“我警告你......唔！”

　　米斯达话还没说完，乔鲁诺直接封住了他的整张嘴。

　　小哨兵的吻技怎一个糟字了得，比起亲吻，他更像是在啃咬和吸吮，米斯达甚至担心这小子尖锐的犬齿会把他引以为傲的性感嘴唇戳出个洞来。

　　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米斯达主动伸出舌头顶了一下乔鲁诺的舌尖，开始将他毫无章法的动作引上正轨。

　　如果不能反抗，起码不要搞得像是在□□，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要达成精神结合的话，需要这种程度的接触吗？”一吻结束，乔鲁诺若有所思，说出来的话却足够把米斯达气到七窍生烟，“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乔鲁诺想解释，但米斯达已经蠕动着身体转过背去，不愿再搭理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第二天早上，米斯达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依旧被留在静室做观察治疗。

　　而三楼的介绍人办公室里，却有些不为人知的暗流在悄悄涌动。

　　提查诺走进办公室，三个工位空着俩，只有布加拉提坐在电脑前比对数据。

　　“我听说米斯达和一个哨兵结合了。”他说得很随意，就像讲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八卦一样。

　　“听谁说的。”

　　“接手他的医生乔可拉特是我以前在二塔的同组队员。可怜的米斯达，听说人工合成向导素的副作用让他肿得像头猪。”提查诺在布加拉提斜对面的工位上坐下，拿过花瓶准备把手里包装精美的花束拆分重插。

　　布加拉提停下手上的工作，抬起头看向清晨阳光下成熟漂亮的男人，“你如果什么事都是听说来的，那就不要在没搞清楚真实性之前就到处谣传。还有，要是老板想知道什么的话，他最好自己来问，拐弯抹角地暗示太多，反而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提查诺修剪花枝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低垂的睫毛下，一对琥珀金的眸子有些发暗。

　　“你知道这不符合规定吧。”

　　布加拉提：“什么不符合哪条规定？”

　　“哨兵只应与向导结合，哨兵与哨兵，只会大幅度增加麻烦事出现的概率，对谁都没好处。”提查诺的精神体是一条有着漆黑鳞片的双头蛇，此时正盘在他的手腕上，从花束间伸出两颗倒三角型的脑袋，不怀好意地盯着布加拉提。

　　“你是向导，你怎么知道哨兵和哨兵就一定不能结合？”一只灰蓝色的雄鹰从窗外闯进来，挺起胸膛站在布加拉提的椅背上。

　　双头蛇出于对天敌的畏惧，不甘心地缩回了鲜艳如血的玫瑰花束中，提查诺也识趣地换了个话题，“普罗修特应该快要回来了，听说他们不仅扑了个空，还差点被套进去，镇魂曲的那群小鬼可真不简单，听说他们的领袖是个不需要向导的黑暗哨兵，啧啧，比起叛军来说，他们才是最让老板头疼的，你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