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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反将一军之屏风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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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丈画舫矗立湖上,周身灯火通明盈盈袅袅,比起其他楼阁更添了几分雅致。
裴翎远与高阜一前一后,踏着一只只乌篷花船,一路踢翻了无数豆蔻少女许下的花灯,撞破了不少露水鸳鸯的好戏。高阜笑说得亏天黑灯暗瞧不见作恶者面容,否则你裴淮明天又得背上个好窥视的罪癖。
飞虎将军却不以为意,“我这一天朝都没上过的莽夫,有几个人认得?你没瞧见今天戏台子上唱戏那个?丑得他老娘都认不出来。”说罢便劈手夺下酒坛子,仰着脖子等了一阵,却不见酒水入喉,听到背后高阜偷笑才明白酒坛早就见了底,一时有些发恼。高阜还要笑,却见一个黑洞洞的酒坛底朝着自己砸过来,这哪敢怠慢,躲不过还不得被砸个脑袋开花?
酒坛子飞出五步远,“哐当”一声砸在后边一艘摇晃不止的乌篷船上,只听得里边先是女子一声惊叫,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静。
“哈哈哈哈!”扰了他人性致的裴翎远放声大笑,高阜拿这祖宗简直毫无办法,只得叹息一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还没等他们登上画舫,就见一名身披红纱的女子守在甲板上,手中提着一盏鹅黄的玲珑宫灯,见了裴翎远便乖巧福身,开口声若娇莺,清脆动人,“奴家丹雀,将军这边请。”
裴翎远眉梢微抬,上前两步拖住女子披在肩头的红纱,“怎么着?都侯着本将军呐?”
丹雀佯做发怒模样,也不去抢那被裴翎远拽死的飘带,只道,“可不是都侯着您吗?飞虎大将军一路高声呼喝,就是死人也让您给叫起来了,咱可不得忙出来瞅瞅,盼老天降幅似的盼着您,不信,您仔细听听,周边画舫不知多少小蹄子在咒骂奴家呢。”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裴翎远压根儿没想到还真让自己说中了,他回头瞥了一眼高阜,高阜却早就心不在此。高阜不同于裴翎远,但又与他有几分相似。
虽都是铁骨铮铮,在战场上以一当百,但裴翎远运气更胜,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踩了狗屎运,跟国舅爷扯上了关系,小小越骑校尉苦熬三年,节节攀升。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作为裴翎远副将的高阜,自然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只可惜再高也高不过裴翎远去。
说到底,都不过是依附掌权人罢了。
关外关内战场上,提心吊胆的日子是三年又三年,别说画舫名妓了,偶尔见着个住窝棚的村妇,高阜都觉得仿佛天仙下凡。此时走在这温柔乡中,他哪还有心思去看裴翎远的眼色?
穿过赤色牡丹廊,三层画舫中心留出天井,周遭雕梁画栋,装饰金碧辉煌。裴翎远一眼瞧见一楼铺就的地毯正是出自塞外番人的手艺,顿时明了,在这当头能用上战利品,这画舫,恐怕不是朝堂上随随便便一个官员能有的手笔。
丹雀将玲珑灯交给旁边的女婢,走到裴翎远身边正要说话,却见这一身麒麟锦服的将军绕过厅堂众人,蹭蹭地窜到了二楼。
她提起裙摆正要追,斜里突然闪出名短衣男子,“你退下吧。”丹雀看清来人,忙福了福身,转头去了后堂。
裴翎远在五光十色的衣裙中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一抹素白,也不知自己这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对那遥遥一望,连话都未说上一句的人如此上心。
追至东厢,周遭尽是莺莺燕燕吴声哝语,各个厢房更是琵琶古筝,裴翎远原地转圈,早不见那人身影。
裴翎远猛然惊醒,懊恼地拍了拍自己额头,“早干什么了。”
追不见人,裴翎远虽感到扫兴,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呢?
可惜,他本想随缘见随缘散,偏偏老天还要捉弄他一回。裴翎远身长七尺,虎背狼腰,站在往来的妓子恩客中,格格不入不说,还特别挡地方。
他刚转身准备作罢,却正巧碰见个不长眼的小厮,那人端着托盘,里边盛了碗金丝燕窝,低着头直直撞在了裴翎远怀里,千峰翠色的瓷碗啪嗒摔在地板上,碎瓷散了一地。
这声响过于扎耳,二楼的各色声响都顿了一顿,不少人偏过脑袋想看看热闹,见那黏黏腻腻的汁水从裴翎远胸口一路流淌到胯部,暗地里不嫌事大地发出阵阵低笑声。
那小厮也许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那衣袍上绣制的麒麟祥云暗纹这会儿被燕窝打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小厮脑子不笨,知道自己这次怕是保不住项上人头了,连忙跪在地上砰砰直磕头。
裴翎远本就因没找到白衣公子而恼怒,此时被这么多贱民看着热闹更是火冒三丈,双手捏拳,指节咯咯作响,恨不能抓起面前这不长眼的狗东西一把撕个稀碎。
“柳白,端个燕窝怎......咦?”二楼尽头的厢房门被拉开,站在门口的正是裴翎远心心念念的白衣公子。
“啪嗒”,一块银耳没粘牢,从裴翎远的袍子上掉下,小厮的额头已经磕破了,整个人晕晕乎乎,没注意到那块银耳正好掉在他的面前,脑袋往下一砸,“啪叽”,银耳又从地板上弹起,好巧不巧地黏在了裴翎远的靴子尖上。
本就够现眼的了,偏生还让那人瞧见,裴翎远只觉得脑袋被点着了一半,好在他心里头那点龌蹉念头保证了最后丁点儿理智,没放纵他一脚把名为柳白的小厮踹到楼下去。
“这位是......”那白衣公子眼瞧着不妙,慌忙走出来要给裴翎远赔礼道歉,此时厢房门大开,一身靛蓝华袍的枯瘦老头儿也跟着走了出来。
人群里有认出这老头儿的,慌慌张张直躲闪,还有些却是双眼发光想上前搭话,只可惜也不知从哪突然冒出许玄衣汉子,小心翼翼地将老头儿围了一圈。
裴翎远默不作声地看着白衣公子拿绢布给他擦衣袍,原本只是脸红,这会儿连耳朵根都发起烧来。这人远看温润雅致,近看更是秀丽非凡,眉梢眼角,鼻梁嘴唇,无一处不好看无一处不让他着迷,甚至那浓密的眼睫,都似鸦羽般撩拨着他心坎里最深的欲念。之前没注意,现在裴翎远才发现,白衣公子身量挺拔,站直了比他还要高出少许。
高阜转了一圈却丢了裴翎远的踪迹,心里暗道不好,一看二楼出了事儿,更是像火烧了屁股一样往上跑。
他一路左突右冲好容易到了现场,见裴翎远跟个桩子似的站在那任人摆弄,而他身后站着看戏的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摄政王陈津。
“吡!”高阜躲在人堆里朝裴翎远挤眉弄眼,然而此时的裴翎远满心都是白衣公子脱了衣服跳艳舞的模样,哪里看得到他这个大嘴莽汉?
许是看够了这场闹剧,陈国舅摆了摆手,黑衣汉子顿时撤下去不少,“咳!”老头儿咳了一声,裴翎远扭头就见自家干爹正往一只青釉白瓷的酒盅里吐痰,心里第一反应竟然是这老头身子骨不错啊,一把年纪还来逛妓馆?
“翎远!”陈国舅一看这家伙眼神发飘就知道他又在发梦,老脸一板,露出些不悦的神情,裴翎远跟了这老狐狸好几年,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自认对他还算了解,看陈津的脸色,并不像是真的动怒,反而是像平时拿架子时咋呼人时的模样。
“义父,”裴翎远对着陈津卖了个乖,转身的同时顺便从白衣公子手里拿走了手绢,白衣公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磕头的柳白,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果不出裴翎远意料,陈津绷不住脸,露出个假模假样的慈爱笑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吾儿果然器宇轩昂。”
“为父知道你在战场上憋坏了,但你现在可是咱们整个大宏的英雄,在外边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陈津还在絮絮叨叨,被晾在一边儿的白衣公子尴尬非常,眼看着柳白动作越来越缓慢,似乎立马就要晕倒在地。
“冒昧打扰摄政王叙旧,实在是罪过。”终于,白衣公子忍不住走上前去想要替柳白求情,陈津却似乎没看到他一般还在和裴翎远说着些有一搭没一搭的东西。反倒是裴翎远一直恨不得把眼睛粘到他身上去,余光瞥见他走过来,忙跟陈国舅岔开话茬,“想来儿子来得不是时候,义父刚刚是在与这位公子......“
陈国舅一拍脑袋,仿佛这才想起旁边还晾着个大活人,老头儿左手拉过白衣公子,右手拽住裴翎远,“来来来,这位是柳阳珣柳公子,柳公子是先皇幺儿,当今皇帝的亲叔叔镇南候,柳公子学富五车,先皇都对他的学识赞不绝口,今天为父真乃三生有幸,请他赏光赴宴,翎远你可真会赶巧。”
“这,摄政王,这小厮......”白衣公子犹犹豫豫,几次三番扭头去看已经没了动作的柳白,裴翎远这才想起这事还是因他而起,正想开口让人把柳白打发了,他可不想还没跟人说过话就落了个得理不饶人的恶毒印象,哪知陈津嘴更快些,“这种不长眼的,拖下去喂狗吧。”
这下柳公子急了,但又不知该如何跟陈津说,左右扭了扭头,最后用一种哀哀戚戚的眼神看向裴翎远,裴翎远嘴微张,只觉得整个人酥了一半,钉在门口任陈国舅怎么使劲儿也拖不动。
“国...哎摄政王息怒,不过是个奴才,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您看这地方,人多眼杂的,到时候指不定哪个嘴上没把儿的到处说些不中听的,且您也说了,现在全京都都盯着将军,将军在外边儿一言一行都得多加注意,别到时候因为件衣服,给他戴个恃功凌人的名头,那可不划算了。”高阜总算是挤到了近前,拱着手朝陈津作揖。
裴翎远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高阜说得在理,我自己也就算了,外边儿这些贱民惯爱乱嚼舌根,儿子恐污了义父的名啊。“
“谁敢!”陈国舅中气十足一声喊,喊完又开始咳嗽,裴翎远赶忙给他拍背,老头子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看了眼柳阳珣急得快哭出来的模样,暗笑一句果然是个草包,随后正色道,“也罢,既然翎远你都这么说了,那就饶他一条狗命,侯爷,这下人的规矩以后可得好好儿教,你不教,就怪不得别人帮你教了。”
柳阳珣低头不语,脸色十分苍白。
堂堂一方诸侯,被陈津当众如此斥责,未必也太惨了些,裴翎远瞧着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忙岔开话题,对陈国舅笑道,“义父您请人吃酒,为何不叫上儿子?难道是怕儿子给您丢脸吗?”
老头子哼笑一声,“原来你是不请自来,那定是我吩咐在湘南竹馆侯着的奴才不中用,没把话传到。”
裴翎远可不知陈津所言到底是真是假,想到瘫在床上白晃晃跟扇猪肉似的陌清歌,再看柳阳珣,他更是觉得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柳阳珣也正瞧着他,因感念他帮忙解围而向他点头致意。
“如此便和他有了交集,下一步......”裴翎远心中暗自思量。
另一边凑上来的高阜低声叫了他两声,见没答应,便伸出手指头,一指头捅在他肋下,捅得裴翎远“诶嘿”一声。
“你做什么死?”裴翎远面露煞气,高阜忙举起拳头凑到嘴边干咳一声,压低嗓音提醒他:“可别神游了,国舅爷等着您呐。”
“我不知道?要你说!皮痒了是不是?”裴翎远剑眉倒竖,一张麦色的俊脸上飞过丝丝红云,又想到柳阳珣说不定还在看着他,忙又换了张脸皮,故作老成地训斥道,“少叭叭两句本将军能把你当哑巴卖了?行了,行了,喝你的花酒去罢。”高阜对着裴翎远挤了挤眼,转身就投进温香软玉中去。
陈津已先一步入席,柳阳珣不动声色地走到裴翎远身边,低声道:“刚才真是多谢将军出言相助,柳白自小跟我在西南边陲长大,没见过世面实乃无意冲撞将军,阳珣在此替他向将军赔不是了。”裴翎远见他弯腰鞠躬,忙躬身将其扶起,“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您瞧着我就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孬人?”
“这...怎敢...”柳阳珣忙摆手,正巧此时丹雀托着一件鸦青色团花锦衣从楼下上来,一张花颜自见了裴翎远后便荡出甜腻的笑来,三两步走到近前,冲着二人福了福身,“将军,奴家听闻您的衣裳被乱窜的狗儿弄脏了,特地拿了新的给您替换。”
柳阳珣刚刚才说柳白自小与他一同长大,这没眼色的小娘皮就拐着弯儿地骂人,裴翎远把脸一板,“胡说什么,都是做奴才的,你还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层?不会说话当心你的脑袋。”
丹雀让他吓得脸色刷的就白了,还以为这位要命的将军是没处撒气故意牵连自己,忙不迭跪下叩头,嘴里叠声念着“将军饶命”。
裴翎远一看,这小娘皮还真是个冤家,这下怕是要给柳阳珣留下仗势欺人的印象了,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也不好再扭头去看柳阳珣的表情,伸手捞起丹雀托盘上放的袍子,随手换上。
“花里胡哨的。”裴翎远抖了抖袍子绣满牡丹的下摆,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丹雀,“行了行了,装什么可怜,下去吧,瞧着你就碍眼。”
裴翎远先对面前这白衣翩翩的公子动了情,处处小心翼翼,拿出十二分的好脾气,生怕自己在他眼里坏了形象,哪想还是闹成这般模样。
大将军想着就觉得泄气,此时厢房门口突然探出颗脑袋,一双绿豆眼滴溜溜打转,掐着嗓子不耐烦地招呼柳阳珣,“我说侯爷,怎地婆婆妈妈的,国舅爷可等......哎哟,大将军也在呐,杵在这做甚,里边儿可尽是美酒美人儿伺候着,将军赶紧入席罢。”
这一脸谄媚的不是别人,正是黄门侍郎吴雍。说起这吴雍也是异类,在他之前,黄门侍郎多由士人充当,为皇帝与尚书之间传递公事处理的旨意,这吴雍三月前还只是一名掌管皇帝起居的小黄门,近来才被陈津提拔,以阉人之身做了尚书台的外官,这也是前人所不曾有过的。
“高阜跟我说,丞相那天在朝堂上还为了这事儿磕坏了脑壳,现在还在家里边儿躺着呢。”裴翎远凑近柳阳珣,歪着脑袋低声说着,柳阳珣也配合地露出一脸好奇与惊诧,“还有这等事,不过从小黄门升做黄门侍郎也并非不可,毕竟小黄门常年伴君左右,对宫中各项明细了解非常人能比,此举也算恰当。”
两人比肩而坐,贴着耳朵说得眉飞色舞,本想过来伺候的两位美娇娘却只能尴尬地坐在一旁,“咳!”陈津见此脸色不善,借酒杯的掩饰咳嗽一声,“寡酒无趣,可有助兴之举?”
这话就像一记响杆,结实地抽在了吴雍屁股上,黄门侍郎有些紧张地捏了把怀中姑娘的腰,随吊高了嗓子道,“听闻镇南候才学过人,先帝都赏识有佳,值此太平盛世,不如侯爷与尔等做行酒令乐呵乐呵,岂不美哉?”
“如此甚好!”不等柳阳珣表态,席间另一人先抚掌喊好,这人裴翎远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他的官职,看着年纪不大,一身海松色宽袖麻衣,面容清丽却有病态,苍白的脸上双颊泛出酡红,一双桃花眼中尽显迷离,见裴翎远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人殷红薄唇挽起一个敷衍的弧度,“在下齐宸,见过大将军了。”
陈国舅捋了捋胡须,指着这齐宸告诉裴翎远:“这位齐公子曾是蔡丞相的得意门生,现在暂时屈居摄政府中,早年被人称为湘水才子,文韬武略皆精,翎远你以后得了空,可得多多向齐公子请教请教。”
听闻陈津向众人介绍自己,齐宸虚虚举杯,算是见过礼了。陈国舅咂了咂嘴,“齐公子,请吧。”
齐宸也不跟他客气,端起酒杯赤脚便踩上案几,他举起手中所持的芙蓉玉簪,似模似样地别在耳后,扭捏两下引来满座哄笑,“既然在座的都是有学养的,我们不如以这芙蓉为引,做飞花令如何?”
“芙蓉树下玉娇娘,芙蓉账内会情郎,月过中天无人至,枉费芙蓉一片香。”齐宸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晚辈不才,抛砖引玉。”
言罢整个厢房中爆发出阵阵哄笑,除了裴翎远这没念过书的听不出这诗中的下流意味外,其他人皆是心领神会,柳阳珣撇了撇嘴,对齐宸越发不满起来。
“侯爷,请。”齐宸拎着酒壶上前要给柳阳珣倒酒,却被裴翎远伸腿给绊了一个趔跌,他遥遥看着齐宸所持的杯盏中酒液泛红,便知道这个所谓的湘水才子也不过是一个耽溺于五石散的瘾君子罢了,再说了,前朝蔡丞相跟陈津是从来就不对付,现在齐宸坐在这里,有什么意图还有待考究,说不定只是见陈津地位扶摇直上,蔡丞相大势已去,赶紧上这儿投奔新主子来了。
齐宸也不跟他发恼,摊了摊手便又走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伶仃芙蓉随风乱,难承玉龙金鳞宴,骤雨疾伐不堪折,明朝化尘香不散。”柳阳珣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全场无人敢发一言,吴雍瞥了一眼陈津,只见老头儿眉头紧皱不置可否,便自作聪明地指着柳阳珣道,“不对不对,人齐公子那可有三个芙蓉,你这只有一个,比不上比不上。”
“胡扯,你要抠字眼儿,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那个姓齐的一脸痨病鬼的模样,怎么看都□□下流难登大雅之堂?”裴翎远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齐宸的厌恶,这会儿说话也是根本不见收敛,说完还有些得意地举起酒杯要与柳阳珣轻碰杯沿。
他本想的是要让齐宸面皮发热出个洋相,哪知那人却一副朦胧不知的神情倚在美人怀中接着把玩那支芙蓉簪,反倒是陈国舅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来。
“翎远,怎么说话呢?齐公子是我请来的贵客,我看你最近是跟湘南竹馆那些个妖人厮混过头了。”陈津一拍桌子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裴翎远,随后又道,“为父一直与你说,平常应该多读读书,别做一个有勇无谋之人,以前你南征北战也就罢了,如今战事平息你也该好好改改你这毛病了。这样吧,今日我请齐公子至此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他能入宫担任太子舍人一职,毕竟当今皇上尚且年幼,需向太师多多学习。翎远你与其这般散漫度日,不如进宫,同兼做一个太子洗马,耳濡目染,免得往后因学识不足而落人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