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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濯足濯缨,皆由自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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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宗门,刚下飞剑。
郝袖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山门破败萧条、杂草丛生,失望感澎湃涌出。
还有嗷,宣传片上集中填鸭式教育也是没谁了哈。
恹恹地把头靠在谭九维肩上,“我的天,为什么没有漂亮师父....”
谭九维扭头白她一眼,“做梦呢?我们得先在外门学。”她翻开入门指南,“你吗?还有入学考试?”
“袖袖,你复习了没?”
垂死病中惊坐起,郝袖:“复习?维大哥,你想啥呢,这几个学期我压根没学好吗?”
她来了个智障式浮夸后仰,“我靠哇,啥子鬼。鄙人不才无用,可否告病归家?”
戏精基操,习以为常,谭九维拉起她的衣袖,无情地说道:“走了,这个啥子几把问道梯,九百九十阶,爬呗。”
“诶,诶,等等,按照国际惯例,不是一群小孩一起比赛吗?然后就到了我装逼的时刻。”
作为一名资深的修仙小说鉴赏者,郝袖举起了不懂就问的小手手。
谭九维头都懒得回,“你忘了?之前你非要绕去隔壁城吃酱汁肘子,我们迟到了两天。”
郝袖努力回忆起来,‘好像是哈。’
“对,对不起....”
烈日当头,濯濯童山之上问道梯一望无际,东倒西歪爬了好久,郝袖悄悄咪咪运起了气,沁人心脾的灵气萦绕,一下子闲庭信步悠闲了起来。
拾级而上,除苔青朗。
咿呀呀~
而谭九维就没有这么轻松了,她可是货真价实的锻体入门小朋友。
“我,日...”
“搞什么有毛病设这么一个东西...”
“老子还特么不信了?”
虽然眼冒金星,气息不匀,但霸榜年级第一的女人不会轻易认输!谭九维丢下郝袖的手,咬牙往前冲,“给老子爬!”
“......”
雄赳赳气昂昂的,没跑两步,前面那个火红的身影一顿,郝袖放下手里的狗尾巴草,愣愣地看向她,“维哥,怎么停了?”
谭九维少见的没有回答,郝袖感觉事情要遭。
不出所料,她危危地晃了晃,竟没有征兆地直直往后倒,郝袖在十几阶之下,现在跑上去接着她肯定来不及。
“维哥!”下意识惊呼,谭九维还是没有反应,眼见着离地面越来越近。
如果真是摔下来,这么高的梯子,不死也得残一半。
郝袖后背浸出一层冷汗,瞳孔骤缩,虽双腿发软,却仍尝试着用灵气护住坠落的人,可惜距离太远,而她训练惫懒。
怎么办?
郝袖没敢去想象。
耳边传来衣料的裂风声。
抬起头,前方树荫透过几缕金黄的光,郝袖疑惑地挠挠头,那里怎么站了人?还抱着谭九维。
灰袍镶暗金丝,头发长而微卷,一身侠气,一身随意,稚气未脱,成熟初显。虽然没有见过,但她长得有点眼熟。
‘这不是和维哥一个样吗?’
郝袖探头探脑地缩起脖子打量她,“你,你们长得好像。”
“你是.....维哥的姐姐?”
台阶上,斯泽轻轻抱着怀里的人,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故作轻松地回答道:“是啊,小朋友,咳咳咳,我是她姐姐谭泽。”
“姐姐还有点事,先带我妹回家了啊。”她摸了摸储物袋,“这段时间麻烦你照顾了,谢谢,这是点小礼物。”
很随意地摸出一个小布袋,灰色的,朝郝袖那往下一扔,衣袖挥起风,倏的不见了人影。
啥东西硬硬的,刚好砸脸上,郝袖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一只乌鸦啊啊飞过,这才把她的思绪从懵逼状态拉回,揉揉红红的鼻子,猥猥琐琐地打开小口袋。
蛮期待的哈,清新脱俗不造作的包装,郝袖想起了那啥,阴暗角落的路边摊老爷爷,还有金手指逆天的无数男频主角。
‘我,也被上天选中了吗?’
“好的没有。”袋子里赫然躺了根白色的绳子,平平无奇。只是编花复杂,纹路好像在哪里见过。
管它的,不能吃不能玩的,先放着,下次再说。
郝袖理理衣领,迈开小短腿,看向脚下山路,眉头紧皱,孤身向前。艰难如此,历练历练也不错。
不过她一向是一个敢于放弃的优秀人才,没走几步,忍不住还是运气飞起来,几下跑到山门前。
大获全胜。
上到山门便算做得了认可,接下来有指引师兄带她登记,报名,一切平平无奇。
听说下午开课,郝袖:“应该再晚一点上来的。”
时间说不上急,也说不上缓,不知不觉下午,陆陆续续有新生来到了一年级教学区,这里绿树环绕,小山路崎岖。
伫立山顶的那座小红楼,一年级一班,综合排名第一,其中少年意气风发,三两成群,手舞足蹈的开心极了。
这种时候,墙角或是阴影处,总有一个人,没有加入的勇气,只能悄悄地用忙碌掩饰孤独。
洛虞埋头看书,不太敢抬头看向他们,耳边声音隐隐约约,依旧如此,“哇塞,你这把剑真好看,这上面镶的是下品灵石吧?是不是可以充能的那种。听说超贵的诶,你爷爷给你买的?”
“那是,我爷爷还说了,如果我考了第一名,就给我买玉笏!明教门主以上亲制的那种。”
“我也是,我也是,我娘说如果进步五名,就给我炼一把剑。”
“切~我家里的剑,都随便给我玩的。”
“哇,小珩,你不是七长老家的么?”
“那是我爹!”
“大哥,今晚一起去吃饭哈,上个月你带我去吃的那家还有点好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快点补作业!”
周围的人要么早就认识,要么已在短短两天内找到了志同道合身份地位相似的小伙伴。
而洛虞没有,她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价值,没有什么好说话的。她也习惯了,安安静静的读书,装出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不知情绪,人莫予毒。
不过仔细想想,心底还是期待着什么。
捏紧书角,短短的黑发随风,软软的如江岸柳丝,她果真一个人,纵使年岁推移,身边的人不断改变。
“同学同学让一让,哎呀好累,天哪咱们教室怎么建在山顶上,我看别的班就在山腰那边上啊,咋就我们这么高嗷。”
郝袖提起一口气,捏着腰往桌椅中间那条窄窄的缝隙挤,低声吐槽道,“要不得哦这些小同志搞特殊。”
见她要坐靠窗的那个位置,挨着自己,洛虞急急忙忙把椅子往前挪让人,瞪大的眼睛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唉~终于进来了,给咱累掉一层皮。”掐着点赶到教室,一年级两百多个班,可给她好找。
“谢谢哈。”一边说她一边转头,猝不及防对上洛虞水灵灵的眼眸。
“诶嘿~”看着眼前的小姑娘,郝袖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眼睛亮亮的。
洛虞前几天刚自己动手剪了个短发。
随意的缺口,发丝蓬松又乱,帅帅的冷冷的,稚嫩与成熟并存,是郝袖喜欢的那一款。
一不小心笑成蜡笔小新,郝袖:‘我该怎么说话,她好乖好可爱,害羞...’
“你,你好哦,我叫郝袖,今年....十一!”思忖片刻,她...是十一岁对吧?
第一个找她说话的人,洛虞本冷冰冰没有表情的脸,有些慌张地绽开,像一朵淡淡的花,笑起来很可爱,差点儿把郝袖给萌化了,“不用谢,你好,我叫洛虞。”
‘嘤嘤嘤好乖。’郝袖慈祥得像一位老姨妈,赶紧拉着人小姑娘捆绑服务,“我们以后都这么坐了哈,我俩同桌!”
郝袖说完想起来,从小包包里摸出小刀,在桌子中间刻下两个人的名字。
嗯~郝袖满意地点点头,有凭有据,此地有人!
“额,啊?好,好的。”热情似火的小女孩,洛虞有点承受不来。
她轻轻地笑了一会,那笑容控制不住地越来越淡,终于低下头,呐呐地问道:“可我,没有像他们一样,你为什么....?”
“啊?他们怎么了?”郝袖正在精修篆刻的字,抬头很茫然地看着她,明显不明之中细节。
“就是.....”洛虞组织起语言要说一说,却赶上老师走了进来,襦裙儒衣的书生样子,胡子头发白了一半,眉头始终低低的,不好惹。
“咳咳,上课!”伴随中气十足的高喊,钟磬声响起。
自此朗朗书声从四处传开。
照例课堂上的郝袖,是昏昏沉沉的一只猪,脑袋忽高忽低,与瞌睡虫不停决斗。
毫无疑问,她又被老师盯上,空气安静一瞬,一只粉笔裹挟着劲风朝郝袖飞来。
不过还没有碰到她,一旁一直认真看书的洛虞微微前倾,突然伸出手抓住粉笔,“砰”一声巨响,笔散成白色的灰,化为齑粉,郝袖毫不意外地被惊醒,迷迷糊糊一傻叉模样。
全班看着她,尴尴尬尬,她伸出手挥挥。
“大家...好?”
老师怎么见过这般女子,脸皮实厚,浪费时间,瞪她一眼,敲敲黑板,“都转过来,听讲!”
于是忽然恢复寻常,郝袖挠挠头,“啊哈?”管它三七二百五十一的哦,倒头又睡。
所以没发现洛虞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有不一样的光彩,珍惜,又不确定。
松一松捏紧的手,发白的手心,清晰的纹路,可以吗?不再是一个人。
没有既定回答,粉笔灰还在空中,缓缓落下,不过她可以等,等时间给出答案。
等未来展开,拥抱这个世界。
或者继续潜藏流浪,强装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