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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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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体质太虚了,平常学习任务这么重,不吃早饭怎么行,年纪轻轻的不把身体当回事,老了有你们好受的……”
“谁在讲话,是女人的声音?这是哪?”
刚从昏睡中醒来,纪煦安的头有点疼,意识还是不太清醒。
“谢谢医生,我会监督他好好吃饭的,麻烦您了。”
这个声音———是宋煜铭,他怎么在这?他刚才喊医生,这里……是医务室?”纪煦安睁开了眼,目光投向声音来源。
宋煜铭送走医生后转身,正好瞧见纪煦安睁眼。走上前,低头看了看纪煦安的脸色:拧着的眉头舒缓了一些,惨白的唇也有了些许血色。
想到纪韶安粉嫩健康的唇色,宋煜铭看着眼前人,在心里摇头叹气,面上不显:“醒啦,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这是记性胃炎,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
纪煦安低声道了谢,便开始观察医务室的环境……等等,医务室?!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想是在教室晕过去的,这里只有宋煜铭一个人,难道……
纪煦安盯着宋煜铭,琢磨着该怎么问出口。
察觉到纪煦安的目光,虽然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宋煜铭却好像能猜到纪煦安问不出口的问题是什么,边自顾自地说到:
“别想了,从教室到医务室,是我一路把你抱过来的。对,你没听错,不是背是抱。行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横竖没人看见。唉唉,别埋了,当心闷死你。唉唉唉祖宗,小心针,哎呀我去。”
边说边去扯纪煦安闷在头上的被子,同时小心的抓着纪煦安扎着针乱动的手。
纪煦安空着的手死死地拽着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捂住自己红的发烫的脸,捂住自己节奏紊乱的心跳。
他不想也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一个隐秘、羞耻、甜蜜又绝望的事实:
他喜欢宋煜铭,喜欢很多年了。
宋煜铭诧异纪煦安的力气,自己竟然没有扯开被子,无奈地松开手。对这床上的一坨说道:“你下午的课我让韶韶帮你请过假了,你在这好好休息,我让雷子他们给你带了白粥,我待会儿帮你去热一下,等下你稍微喝点。这里医生一直会在,有事儿就找她我下午还有训练,等一下就不陪你了。”
纪煦安这才有些反应,从被窝里探出头。大概是在被窝里闷出了汗,零碎的发丝贴在光洁的脑门上,向来冷淡的眼睛笼上了一层水雾,倒是模糊了几分往日的疏离。脸红扑扑的,全然没了之前的惨白。淡粉的薄唇微张,小口的喘着气。
这副模样实在是想让人干点什么,至少宋煜铭在看到这一幕时是想的。
宋煜铭有些慌,视线一转,发现自己还抓着纪煦安的手,急忙松开。背过身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我,我先去帮你热粥。”然后,端起粥就往外冲。
手腕的禁锢一送,纪煦安的眸子暗了暗,有些失落和不舍。
可惜,宋煜铭转身太快没有看到。
纪煦安悄悄地把被宋煜铭握过的手收进被子,另一只手搭在刚刚被握的地方。整个人围绕着手蜷缩起来,卑微地汲取着这上面所剩无几的热量。
宋煜铭很少碰自己,连不可避免的身体支柱都少的可怜。纪煦安知道宋煜铭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就像纪韶安那样长的漂亮,性格又好,不像自己,跟个木头似的不讨人喜欢。
小时候还好,那个时候他喜欢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小娃娃跟大伙一起玩。只是后来因为自己的性格太奇怪了,宋煜铭越来越不爱靠近自己。要不是纪韶安,纪煦安甚至觉得两个人可能都不会有交集。
纪煦安觉得自己很卑劣,他一边利用纪韶安接触宋煜铭;一边嫉妒着纪韶安可以独享宋煜铭的宠爱。
“我真是个小人,竟然去嫉妒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纪煦安阴暗地想着。
其实今天早上他起的不晚,只不过是正要吃早饭的时候正好看到了纪煦安手机上宋煜铭发来的信息。
说来实在讽刺,他俩一起长大,勉强算作竹马,竟然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宋煜铭是不在意,而他纪煦安,是不敢要。
高一暑假不短,前期宋煜铭经常来找纪韶安玩,他可以沾纪韶安的光看看宋煜铭。到了后半期,宋煜铭所在的排球队要集训,打比赛。所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楼下都没出现那辆熟悉的自行车,直到开学。
所以在看到消息的那一刻,纪煦安有些迫不及待,甚至来不及吃早饭就催纪韶安下楼。冷漠地丢下一句:“快点,要迟到了。”就下了楼,刻意慢悠悠的出门下楼,然后脚步不明显的加快,在快到一楼时又刻意放慢脚步,慢慢放平呼吸,走出大门。
踏出门的那一刹那,纪煦安就捕捉到了那让他迷恋的笑容———尽管他知道,这个笑容是属于另外一个人。但这并不妨碍他可以自欺欺人地用这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窃取一点属于那个人的权利,哪怕只有几秒钟。
然后被宋煜铭明显的表情变化打入深渊,抽筋剔骨。
纪煦安近乎自虐般地看着宋煜铭给纪韶安递早餐,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走向自行车后座———只属于纪韶安的后座。
纪煦安每次都以为这种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的剧情,自己早已习惯。可是为什么,每次看到,自己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医务室的门推开的声音打断了纪煦安的思绪。他看着宋煜铭双手小心地捧着冒着热气的粥走进房间,然后用脚关上了门。
宋煜铭把粥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然后把烫红的指尖迅速放到耳垂摩擦,嘴里小声念着:“嘶…烫死了,烫死了…”
转头发现纪煦安正盯着自己看,莫名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就把手迅速放下,一只手插回裤兜,另一只手半握拳放在嘴边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说:
“咳咳,那什么,粥我给你热好了。现在有点烫,等它凉一凉,你记得喝。另外你的东西,我让雷子和巧姐帮你搬了,你就好好休息。我马上要训练,就不陪你了。你注意吊瓶的水,及时喊医生换……”
宋煜铭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干净,有些低沉但不厚重,有磁性的好听。
虽然刚刚度过变声期,也并没有太大影响。纪煦安觉得自己快要溺死了。
宋煜铭的人缘好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性格开朗,待身边的人都很好。不管熟或不熟,只要是认识的,都或多或少地受过他的帮助。
你看,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能侥幸地分一杯羹,纪煦安想。
宋煜铭没做过多久留,交代完事情又叫医生来换了药。然后就和纪煦安说了一声边离开了。
房间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药水滴落的声音和自己呼吸声。
纪煦安躺了一会,确定没人后,便从床上坐起,抱膝坐在床边看着那碗冒热气的白粥。暗戳戳地想:“这是宋煜铭给的,是给纪煦安的。”
这么想着,眼睛的光一点点地亮起来。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好像怕被谁听了去。
如果宋煜铭折返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个在他记忆中除了面表无情就没有表情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生动好看。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