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出国 ...
-
“你是男的。你是陆熙攘。”
…
陆熙攘今天一整天上课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陆熙攘，还是亲完后才看清楚我是谁？
管他的，当他发酒疯算了。
“……”陆熙攘捏了捏眉心，把数学卷子汇编“啪！”地合上，翻开另一本书。
周遇雨被陆熙攘刚刚的动静吓了一跳，这时候看过去，发现陆熙攘拿着本历史在看。
她看了一眼心觉有点怪，于是又看了一眼。
……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
得，她同桌又在看初中历史。
邢烟深平时一下晚自习就跑到陆熙攘座位旁的窗台等他整理好书包。
但是因为今晚徐蒲看错时间了，拖了几分钟用来小测，搞得邢烟深全程抓耳挠腮，生怕陆熙攘以为他自己先回家了。
出教室的时候因为太过匆忙，差点撞到人。
那人转过来说抱歉时，邢烟深才发现是谁。
行吧，他小陆哥哥的桃花又来了。
孙凝柠把长发顺到耳后，带着少女的害羞，一路小跑到了陆熙攘座位旁的窗台前。
啧。邢烟深暗自咂舌。
“那个……”
陆熙攘只是余光看到窗台有个身影，也没抬头，继续整理书包：“马上就好，等我一下。”
“……？”
陆熙攘察觉到窗台的寂静，意识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果然不是那个小屁孩：“……抱歉，我以为是我室友。”
孙凝柠本来就紧张，还想不到会有这种戏份出现，呆滞了会儿后回神：“那个……这个给你……”
呵。邢烟深躲在他们班后面偷看，内心世界精彩纷呈。
陆熙攘看到是一个盒子，虽然看不见是什么颜色，下意识道：“不好意思啊，你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呢？”孙凝柠可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为什么每次都……”
邢烟深终于憋不住了，故意站在走廊那里大喊：“小——陆——哥哥——！陆熙攘！回家了！”
话罢，这条走廊上的班级里的学生或多或少被震惊到了，初三p.m.班更是听取妈声一片：“邢烟深你好他妈绝啊——”
“我去太骚了，要我我说不出口。”
陆熙攘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表情轻松了些：“不好意思，我室友叫我了，我先走了。”
他又顿了顿：“我并不是针对你，只是我喜欢男人。你很优秀，也值得更好的。”
孙凝柠惊讶到瞪大了眼睛。
陆熙攘看了低头找手机的邢烟深一眼，朝她笑了笑：“替我保守秘密，谢谢了。”
这是孙凝柠第一次看见陆熙攘笑。她愣在原地。
回过神来，发现陆熙攘已经走了。他旁边那位穿初三校服的男生在他旁边，连走路都偶尔带着跳，陆熙攘看着他，好像笑得比刚刚更温柔。
月亮忽明忽暗，似路旁飘摇着的街灯，暧昧不明。
陆熙攘一出班级门，邢烟深就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今晚超级——超级想吃豆花。”
陆熙攘佯装生气地瞪他，邢烟深立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笑嘻嘻地重新整理好陆熙攘的头发。
“这么晚了，你确定店还有开么？”
“我早查过了，那家店开到凌晨一点。”
“那走吧。”
“我还想吃冰淇淋！”
“要拉肚子的。”
上电动车的时候，陆熙攘戳了戳邢烟深的肩膀：“二检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不知道哎。”邢烟深叼着棒棒糖，说话含含糊糊，“我班主任说这次是全市统考，市上面可能改卷慢。”
“在戒烟么？”陆熙攘问了一嘴。
虽然总能从邢烟深身上闻到烟味，但是陆熙攘一次都没有看过邢烟深抽烟的样子，大概是觉得陆熙攘不喜欢烟味吧。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邢烟深笑了笑，“先戒再说吧，就这么一直抽着也伤身体。”
“嗯。”陆熙攘说，“其实我初三的时候也抽烟。”
“？！”邢烟深的电动车猛然刹车了一下，而后继续开动，“你？！”
“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乖，也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乖。”陆熙攘干笑了一声，“你们，尤其是你，邢烟深小学弟，对我的滤镜太厚了。我也并不是那么完美。比如我抽过烟，比如我是色盲，比如我数学只有九十多。”
车子一路无言地向前驶去。邢烟深也许久没说话。
正当陆熙攘觉得刚才的话题太沉重，想要讲点别的活跃一下气氛，结果这时邢烟深开了口。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邢烟深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你。喜欢长相好看的你，喜欢成绩优异的你，喜欢性格温和的你。”
“同样的，我们也喜欢其他样子的你。抽烟的你，色盲的你，数学九十多的你。”
陆熙攘愣了许久。
面前的男生像是斟酌了很久，字字句句都滚烫，在陆熙攘的内心披荆斩棘地灼烧出一道路，通往他不曾向别人打开过的赤/身/裸/体的秘密基地。
“靠，最后一个什么鬼啊。”邢烟深笑着打趣，“高中数学九十多，我连初中数学都考过你的零头。”
“小陆老师！”邢烟深喊了一声，“今天还没抽查历史呢！”
“嗯。”陆熙攘也随着他笑着，“背出辛/亥/革/命的历史意义。”
陆熙攘现在觉得，整个夏天被他攥在手中，给予他温热的氧气，让他在巨大的观赏水中缸得以自在地活着。
他不想松手。他怕他一松手，他的夏天也会一同掉在地上碎掉。
回到房间后，陆熙攘今天加急把历史录音给弄完了，读的过程他喝了三杯水。
在把录音传输过去的时间，他开门，打算去厨房接杯水。
“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还是执着于你的想法的话就算了。”
阳台响起几声摁打火机的声音。
他好像……从没听邢烟深说过他父母的事情。
“就这样，挂了。”
过了一会，陆熙攘鬼使神差地开了门。
邢烟深彼时一只手臂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臂举着烟。烟雾缭绕之中，陆熙攘只能看见邢烟深清亮的眸子。
“你怎么……”邢烟深看见是陆熙攘来了，着急忙慌把烟掐了。
“你刚才……听见了几句？”邢烟深捏着烟盒。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陆熙攘的。
“听见最后两句吧。”陆熙攘举起手中的杯子，“刚刚出来倒水。”
他们沉寂了很久。久到陆熙攘怀疑邢烟深是不是偷偷哭了，现在在拖延时间让自己的哭腔压下去一点。
到底邢烟深也只是个十四岁马上十五岁的小孩子。
“跟你说个事。”邢烟深下意识举起手中的烟，发现烟已经被他掐掉了，便笑着把烟扔到地上踩了踩。
“我家是离异家庭，因为我妈出轨，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爸跟她离婚了。但是跟其他的离异家庭不太一样。”邢烟深张开双臂，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他们谁都不要我的抚养权。我是我外婆带大的。”
“但是我外婆在两年前也去世了，所以我在很多地方都打过工。”邢烟深掰着手指数，“网吧，理发店，酒吧驻唱，群架打手……哎有点多啊。”
陆熙攘现在才发现，其实他和邢烟深的境遇有点相似。只是他们会相识相熟，只是因为陆熙攘为了自己的尊严，邢烟深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我在他们离婚后才叫‘邢烟深’这个名字。我原先以为他们给我取的这么个名字，是希望我成为深沉安静的人。”邢烟深哂然道，“原来只是让我不要惹是生非，影响到他们各自的新家庭。”
“刚刚我妈给我打电话，说是想把我接出国。”邢烟深看向空旷的商业街，街灯的灯影飘散在男生的眼底。眼前人的眼眸忽明忽暗。
出国……
陆熙攘感觉听到自己心脏下坠的“咯噔”一声。他感觉一脚踩空，身子一半在半空中漂浮着，另一半被重力狠狠地向下拉。
他一下子忘了怎么表达他的情绪。
“出国……”陆熙攘喃喃道。
他一向没有走得近的人，邢烟深是第一个闯入他的世界，融入他的世界。
并且，陆熙攘很自私地希望他能够跟随他的世界。
“我其实有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
“据说她现在生不出来了，二婚的丈夫也跟她离婚了。”
“她应该是怕自己老了没人养吧。”
陆熙攘一句都听不清楚，脑子乱糟糟的了。他以一种努力维持的平静情绪说话：“真的要出国么？”
邢烟深淡笑一声：“怎么可能顺了她的意？当我是一次性用品啊，不想要就扔想要了再捡回来。”
周遭月色惹人，将少年人的一半脸庞照得一半明亮，一半是街灯下的阴影。
“邢烟深。”
“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人就踮起脚，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他与他迟来的夏天撞了个满怀。
“我知道你脆弱的时候会想有人抱你。”陆熙攘说，“这次怎么没来抱我？”
“我……”邢烟深叹了口气，“我怕你嫌弃我身上的烟味。”
陆熙攘觉得好笑：“我嫌弃我抽那玩意儿干嘛？”
邢烟深“嗯”了一声，也傻笑起来。他的手也慢慢扶上陆熙攘的背。
周围有蝉在窃窃私语，像是情人在互相咬耳朵。
“邢烟深。我还得跟你说个事。”陆熙攘的下巴靠在邢烟深的肩膀上，无意识地轻轻蹭了蹭。
“我不想你走，不想你出国。”陆熙攘轻声说，“我刚刚把录音发给你了，你好好中考，上了高中好好学，咱就学给她看。”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出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