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辞》青白默墨

3、第 3 章

　　第三章
　　顾扬尴尬地不行，本来心里有所不满也因为无故让别人等了那么久而打消了。磕磕绊绊地回道：“我...我知道了，那...那咱...咱们现在，咱们现在走吗？”
　　玄衣点了点头。
　　顾扬转身回到房中，他的东西顾夫人都已经收拾好了，只剩下一些贴身的物品。顾扬简单扒拉了两下，就回到了大厅。
　　玄衣看也没有看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留下顾扬一人在风中凌乱。
　　“顾小公子，您来这边。四皇子怕您娇生贵养骑马不习惯，便为您安排了马车。”
　　那人说话微微带刺，顾扬并不在意，反而因为听说有马车坐而心情变得晴朗起来。萧辞虽然人不怎么样，但还是很细心的嘛！
　　侍卫看着顾扬上了马车，就没有再多说过一句废话，就连顾扬询问他的姓名甚至性别都保持着沉默。顾扬身为一个天生的话痨，对于他们这种人感到十分的敬佩，同时他也略带恐惧地摸了摸自己的嘴。不知道到了那儿，自己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变得不再随意说话。顾扬从小因为这嘴坏了不少事，若是到了边疆可以帮忙管住他的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中途休息的时候，顾扬虽然累得够呛，但嘴还是停不下来。两天一夜的相处，顾扬已经习惯了他自言自语，没有人答话。他想到玄衣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免有些奇怪。他这回到了边疆，按那太监说的话，他就是萧辞身边的幕僚了，幕僚应该地位和侍卫相差无几甚至略高吧？那人为何可以随意训斥自己看他的名字以及对待萧辞那种规矩的态度，应该是个侍卫。可若是侍卫，又为何被顾扬赋予如此大的信任，以至于可以随便训斥地位与自己相当的人呢？
　　顾扬随口问道:“玄衣是萧辞的侍卫为何要让他亲自来请我到边疆？莫不是天子太看重我，觉得随便派一个人太草率”说完，顾扬也被自己的厚脸皮给逗笑了。他已经做好那侍卫把他当成神经病不理睬他的准备了。没想到那小侍卫微微一愣，诧异地看着顾扬道:“玄衣大哥？他没来京城啊那日来接你的，不是楚将军吗”
　　顾扬一愣。楚将军什么楚将军那日在河边，萧辞明明叫的就是玄衣啊？莫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顾扬好奇心被激起，趁热打铁企图从小侍卫口中多套出点话来。但那小侍卫也自觉失言，正对此懊恼不已，无论如何都不肯张口说话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小侍卫就干脆闭嘴不说话了，顾扬一开始还觉得这小孩儿的小性子倒是有趣。但接连碰了几次钉子后，顾扬摸摸鼻子，果断也闭上了嘴。
　　到边疆的时候，顾扬正巧因为前两天吹了冷风，发了低烧，在马车里睡得人事不省，只是觉得一路颠簸的路慢慢变得平缓起来，然后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停下。
　　顾扬头不小心磕到了木板上，他抚摸着微疼的额角，慢慢睁开了双眼。马车上的帘子已经被人掀开了，入目便是一片杂草的海洋，寒风瑟瑟，竟显出几分荒凉。
　　“醒了就下来。”玄衣，哦不，或者说是楚将军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顾扬磨磨蹭蹭地下了马车。他不喜欢着自然的景象，相较之下，他更喜欢京城的繁华。
　　楚铭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既来之，则安之，”他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回头看着顾扬道，“小公子，听我一句劝，你若是不想死在这里，就拍拍身上的杂草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来这边疆受苦。何必呢”
　　你以为我想待在这儿顾扬愤愤地心想。
　　“是四皇子向皇帝请命要带我来的。”大约是心情不好，顾扬的言辞里也带了几分火气。
　　“是萧辞让你来的”楚铭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勾了起来，“有意思。”
　　一路上舟车劳顿，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好不容易到了又被人抓住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饶是顾扬有再好的脾气此刻也该生气了:
　　“你还要问我什么有话快说!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安置，我在哪儿休息？”
　　楚铭听着他带着火药味儿的语气，倒也不生气，只是眼神中带了一抹玩味与挑衅:
　　“你的寝帐不在这儿，跟我来。”
　　顾扬亦步亦趋地跟在楚铭的身后。一路上，他感觉到有很多奇怪的目光向自己投来，一时之间窘迫不已。低着头，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楚铭的脚步停下，顾扬才抬起了头。
　　“这是你的寝帐，在你回京之前，就住在此处吧。”
　　顾扬打量着面前的寝帐，这与寻常寝帐定然是不同的。这是所有的寝帐中唯一一个有侍卫站岗的。
　　“进去啊你，发什么呆啊？”楚铭在一旁催促道。
　　顾扬慢吞吞地往门前一站，抱着胳膊看着楚铭:“楚将军，你我在京怕是第一次见面吧之前...也没有结过仇吧”
　　楚铭闻言一愣，随即笑开了：“不错，不过不知顾小公子何出此言”
　　顾扬没有理会他的回答:“那敢问楚将军为何将我带至四皇子的账前这与皇子共寝帐，怕是不太合适吧”
　　楚铭无辜地眨了眨眼：“那是公子多虑了。这军中如今形势不比从前，打仗嘛，就一定有受伤，有受伤就有伤员。那伤员在军中受医治，四个伤员就要占据一个十六人营帐，到如今，营帐确实已经所剩无几了，还劳烦顾小公子先在此住下，等到来日腾出空闲营帐时，再行安排。”
　　出名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且实在不好拒绝。毕竟在战场上，受伤就几乎等于丧命。多一分人确实是多一分力量，伤员自然还是越少越好。
　　“我并非不满，只是怕打扰四皇子休息。好吧，不过...萧....四皇子他知道吗这样替他决定，怕是会引他不快。”
　　顾扬想起萧辞，勾了勾唇角。啧啧啧，这位皇子，着实不能小瞧，不管是野心还是手段，确实都需要天子多加小心。
　　“楚.....楚将军!北狼突袭，将士们虽有防备，但是.....”楚铭闻言颜色大变，他打断那小将士的话，急促地问道:“王爷呢”
　　“王爷今日不是领兵前去试探敌情了吗？”
　　“王爷去寻那北狼世子了！”楚铭闻言，沉思着，口中喃喃道，“北狼这是彻底撕破脸了。那王爷今日前去....怕是凶多吉少！”
　　“去通知将士们，不必全部抵抗，北狼征战匆忙，必是没有好好准备!记住，无论对方说什么，除非我和王爷下令，否则不能打开城门！挑五十精兵，随我出发，务必将王爷截下！”
　　那小将士匆匆一叩首便准备离开。可变数在一瞬间发生，飞天的流矢疾驰而来，直直射中那小将士的胸膛。
　　楚铭的脸色大变，正准备自己去通报时，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楚将军，可否先听我一言，再去通报将士们。”
　　顾扬将行李往寝帐中随手一扔，便抱臂走到了楚将军身前。楚铭身形一颤，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唇齿之间憋出一个微不可查的声音:“林...林霂，当真是你。”
　　顾扬笑了笑，摇头说道:“没想到过了那么久，我竟还能遇见楚将军，这莫不就是天道好轮回不过，现在这情形，怕是也难以让你我二人叙叙旧了，倒不如先解决那群北猪再说”
　　楚将军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又无声无息地笑了眼眶微微发热。过了那么久，这个人骨子里的桀骜，倒是丝毫未变。
　　“那...林霂，你认为应当如何”
　　顾扬，或者说是林霂眉眼迅速严肃下来。
　　“你若信我，就将这兵马全部用于守城上，另派一队人马，从暗道离开，到北狼军队后面造出一些动静。先稳下来再说，暂时不必攻下。”
　　楚铭一愣，着急地问道:“那，那四皇子他....”
　　“放心，他不至于那么蠢。应付得过来。”
　　楚铭思量了一下，凭借着对眼前这人无条件的信任，果断地答应了:“好!”
　　顾扬微微一笑，看着楚铭的背影说道:“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顾小公子。”
　　楚铭脚步狠狠一拌，生生忍下了眼眶中夺目而出的泪水，咬牙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留下顾扬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寝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