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旧年》林海潮声

41、君可知我

　　在粤城秋天来临之际，余芳突然觉得，和杜如风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没她收入高、他很可爱、他不会背叛我。
　　余芳看着杜如风的眼神，她从中读懂了这个信息。
　　找一个相爱的伴侣不容易，遇到一个不会背叛自己的恋人也不容易。
　　余芳知道即使他们分手，杜如风也不会把她的事告诉别人，实际上这样就够了。
　　所以杜如风有了女朋友。
　　这个女朋友比他大6岁，事业有成、气质好，而且他还吃着人家的软饭。

　　确定了恋爱关系，余芳就不让他来办公室了，这样影响不好。
　　她和原来的老板还有联系——别墅就是通过老板夫人之手买的，余芳又给前老板找了一个实习生。
　　前老板的公司规模也变大了，现在有二十多个人，今年正好有个缺，他就给余芳面子，让杜如风顶上去，“丑话可说在前头啊，他要不好好干活，我不要的。”
　　余芳答应下来，回头问杜如风：“去不去？”
　　杜如风握着她的手，他实际上不太愿意离余芳太远，但也知道这是余芳给的机会，他慢慢摩挲着余芳的手指，“去，但你每周至少要跟我见一面。”杜如风看着她，“别嫌我烦啊。”
　　余芳说：“不会，真听话。”她摸摸杜如风的脑袋，这两天剃短了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很好摸。
　　杜如风眯着眼睛把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余芳很长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养了一个弟弟，杜如风连拉手亲吻都会害羞，比她更像女孩子。
　　杜如风现在就好像找到了心爱的玩具，他需要不停的触摸、拥抱、亲吻来确定余芳是真的存在，他给余芳讲了自己的过去，然后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看。
　　像一个小狗。

　　余芳：“我也没什么好讲的，我生父是艾滋病患者，母亲也被感染了，她照顾不了两个女孩，把我交给本家的兄弟养着，养我时间最长的就是你去年过年见到的那个爸爸，我把他当成亲父，妈妈是再改嫁过来的，她脾气不好，以前还有些爱占小便宜，她有两个孩子，很爱搞事情，有些心烦。”

　　杜如风攥着她的小拇指，“伯母说你辍学打工？”他还有点怕余芳生气，攥的更紧了。
　　余芳看着有些好笑，她拍拍杜如风的肩膀让他放松，“你又怕我生气，又要问？……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我爸被蛇咬到，感染的有些厉害，花了两三万块钱，07年的时候，家里还很穷，还不起，我也没辍学，有学籍的，就是学校不太好，交了一点钱留个名字，要不然怎么能高考？”

　　“你太厉害了……”杜如风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我要是能有你一半厉害，也不会饿那么长时间肚子了……”他看着余芳，“有很多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委屈、很不平，我一直在问，为什么是我呢？但好在我遇到了你，遇到了陈怀先生。”
　　他长长的叹息一声，似有千言万语无处言说。
　　对啊，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余芳上辈子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也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是我呢？
　　没有答案。
　　余芳慢慢摸他的耳朵，杜如风也一定想不到，她也有过那么痛苦的时候。
　　他们好像两个小动物，抱团取暖，余芳更强大，也更暖和，所以他紧紧依偎着，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

　　余妈生日在十一月份，她今年把小黑也抱过来了，前两天余芳说要带男朋友回家，余妈喜得自己跑过来，腰不酸腿不疼，带着余爸一路打车，还说今年在粤城过年。
　　他们今年正月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余芳的朋友怎么处理的，邻居已经被吓破胆了，见到余妈大气也不敢出，好像余妈突然变成青面獠牙的怪物了一样，余妈爽了好一阵。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闺女越来越能干的，交的男朋友会不会是一个大老板？余妈还带着余爸去买了一身新衣服，两人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不想给余芳丢脸。
　　一大早就接到余芳电话，说晚上回来。
　　余妈从中午就开始忙活了，洗切蒸，还想着女婿可能是本地人，炖了一锅汤。
　　余爸闻见了，“是不是忘加东西了？怎么这么腥气？”
　　余妈忙着切葱，闻言翻个白眼，“你懂什么呀？我特意问了邻居的，这里可都是本地人，他们能不知道怎么做菜？”
　　余爸不说话了，继续看电视，余芳买的大液晶电视，之前教了余爸怎么用。

　　杜如风的点很奇怪，他对着余芳又害羞又紧张，但真当面对家长的时候比余芳还有底气，心不虚气不慌，看得余芳直牙痒。
　　余芳也没打算这么早见余爸余妈的，但和杜如风聊了几次，感觉也无所谓了……见就见吧。

　　余爸余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毕竟一个陌生人一年没见，只是觉得脸熟，再加上杜如风谈恋爱之后整天都是眉目舒展的样子，跟以前不太相同，认不出来也不算奇怪。
　　直到杜如风说：“伯父伯母好，我是小杜啊。”
　　余爸才引着人进门。
　　几个人客气一番，余芳被余妈揪到厨房。
　　余妈压低声音，“这不就是去年的那个？”
　　余芳点点头。
　　余妈恨声道：“你玩儿你妈呢？啊？真是你男朋友，你去年就谈了？过年也是你出的主意？……一个女孩子，先不说他人怎么样，你怎么就那么不矜持呢！”
　　老家那边确实还比较传统，女孩子多谈几个男朋友就会被说三道四，相亲也是，恨不得一次搞定，再相就是女孩心大，不是个好的。
　　余芳知道余妈的意思，她说：“怎么会，我都忙成那样了谈什么？也就两三个月的样子，不是看你整天着急上火的，给你说说嘛。”
　　余妈由自怀疑，但毕竟上门就是客，还是拉着余芳开始端菜了，“……晚上再收拾你。”

　　杜如风很聪明，他之前只用在读书上，就能从县城高中里走出来，现在他敏锐的发现余爸余妈似乎对他有些意见，他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话题，观察余爸余妈。
　　余芳坐在他左手边，看出来了，掐他大腿。
　　杜如风忍着痛，状似不经意的感叹，“我从小爸妈就走了，现在看见叔叔阿姨真的想起他们……”挪开余芳的手，“好久都没吃一顿家里饭了。”
　　余妈态度软和了一点，给他夹菜，“多吃点吧，孩子，你今年多大了？有21了吗？”
　　来了！
　　杜如风面不改色，“阿姨，我有22了，明年就该毕业了。”
　　余爸插嘴，“你家里还有什么长辈吗？”
　　杜如风：“我没福气，好运气都用在芳芳身上了，家里只有一些亲戚，也很长时间没联络了。”
　　余爸叹了一口气，“孩子，你跟芳芳都是命不好啊。”
　　不管余妈给他使眼色，余爸直接问：“你现在钱都没挣，你们不打算结婚？”
　　余芳喊道：“爸！”
　　杜如风拍拍她的腿，“现在在外面实习，也没攒多少钱，肯定会结婚的，这两年我多做点工程，拿钱快一点。”
　　余爸：“再等两年芳芳可就奔三了，等不起你了。”
　　余爸看着余芳，“你别说话，让我们好好谈。”
　　“出不起彩礼买不起房子，你让一个女孩子等你？还是你感觉她都这么有钱了，也不差你这点？”
　　杜如风做出为难的样子，“叔叔，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我会一直对她好……我老家就在南县白鹤村，你要是信不过也可以去那里问问……”
　　余妈的眼睛亮起来，悄悄扯扯余爸的袖子。
　　“……唉，我们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的老人家，先吃菜吧，随后再说。”

　　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余妈心疼余芳不想让她折腾着送人，主动开口要杜如风留在这里过夜，房间安排在二楼，余妈警告余芳，“我们可都在家里看着呢，规矩点儿。”
　　余芳推着她出门，“好啦妈，知道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余妈扭头瞪了她一眼，自己走了。

　　杜如风还摸索着想过来，余芳给他打电话，“别来了。”
　　杜如风有些不开心，但还是很听话，“那你亲我一下。”
　　余芳哭笑不得，“怎么亲，落不到你身上。”
　　杜如风：“……咱们结婚吧？”
　　余芳：“吃我的住我的，还想着结婚？”
　　“那你要等我……我怎么不早生几年呢！”
　　余芳：“早生几年出来受苦？再等等吧，我妈对你还挺满意的。”
　　“真的？”
　　“真的。”
　　“不要骗我，不能丢下我，”杜如风低声道，“是你先答应我的。”
　　窗外是雨水砸落地面的啪嗒声，余芳拿着手机，杜如风的声音好像进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嗯了一声，“晚安。”
　　“晚安，明天见。”

　　第二天余芳六点多就被他吵醒，她慢吞吞的走到楼梯口，杜如风轻悄悄的在她脸颊上印一个吻。
　　“咳咳咳……”
　　余芳推开他，余妈正站在楼下用眼神凌迟，“吃饭啦！真是，你爸这臭毛病，一天天的，连个觉也睡不好……”
　　说着人往客厅走，杜如风不满的又亲了她一口，不等余芳生气，他说：“下去吃饭吧。”

　　下一章就要结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