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苇韧如丝》静如月落

5、第 5 章

　　石头一样的男子只轻轻一抬手，便摘下了柴房的屋门。柴房太低矮，他弓着身子进来，走到蒲草身边方才停步。
　　蒲草只觉得面前移来一座山，逼迫得她几乎窒息。
　　“我叫独石。”男子轻轻地说，似乎担心声音大些，就会伤着面前这小女孩。
　　“我叫蒲草。”
　　独石已经蹲下身，细细地看锁住蒲草的那一段铁链。
　　“你身上可曾带着铁器？或者用石头砸开……”蒲草话声未落，哗啦啦地，铁链上的铁环，已经碎裂一地。
　　“怎么……！”这让蒲草无计可施的铁链，在独石手里，如此不堪一击。
　　“这样就可以了吗？”独石似乎觉得这事情太简单。
　　“请你再送我回家，可以吗？”家里总还有一点积蓄，与几件合穿的旧衣。
　　一路疾行。再见到那破败的小房子，蒲草几乎不认得。干草撒了满地，桌也歪，椅也斜。看来，金龙早她一步，已经把他想拿的都拿走了。
　　“这是你家？真好看！”独石也跟了进来。
　　蒲草不答话，只匆匆包起几件衣裳，她以为他在讽刺她。
　　几年的积蓄，已经不在原处。别的东西都没有少，那些破旧的物事，只有蒲草拿它们做宝。
　　“走吧！”最后看一眼这简陋的小屋，蒲草叹息着说。
　　“去哪？”
　　“逃走。”
　　“你做错事情了？”
　　“没有……”
　　“没有做错，为什么要从自己家里逃走？”
　　“因为我是弱女子，我要保全我自己。”
　　“逃走了，你就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吗？”
　　谁管得了未来，只眼下，蒲草就已经应付不来。
　　“你就这么一直逃下去吗？”
　　“不。”
　　然而如何？心有余，力不足。若蒲草也有独石那样的力量，她又怎么会怕金龙那样的无赖。可是，她总不能变成他——然而……
　　“独石大哥，你请坐。”蒲草忽然有了计较。
　　独石径直坐在地上，蒲草的小椅子，他坐不下。
　　“叫我石头哥。”
　　“石头哥，你家住哪里呀？”
　　“我没有家，从小就是孤儿。”
　　他也是孤儿！蒲草愣了一愣。
　　“那你从哪儿来，要去什么地方？”
　　“我从北边来，一路沿着望月山向南。并不想去什么地方，只一路走走看看。”
　　“这样不会很辛苦吗？”
　　一人在路上怎会不辛苦？独石却只是憨厚地笑笑。真正经历过苦难的人，总把苦难描绘得轻描淡写。
　　“不如，你留在这里吧。我这房子虽小，总可以遮风避雨。粗茶淡饭，也还凑得出一日三餐。若你病了，我就替你延医问药。只要你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
　　独石良久不语。
　　“是你要我留下来，我也愿意留下来，可是，我一个人做不来，得有人帮我！请你帮帮我！”蒲草从来不曾对谁要求过什么，她羞于开口。可是对着独石，她并不为自己的恳求难为情。也许因为，从一开始，她欠他的，就已经还不清了。
　　“好。”独石终于开口，一字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