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墙虎》河糖糕

2、一

　　韩晓还没有上幼儿园就已经和石睿认识了。

　　两家住对门，两人的年纪相仿，一切都是普通且顺理成章的。竹马和竹马，磕磕碰碰，小吵小闹，一晃眼就从幼儿园进了小学。

　　韩晓安静乖巧，自小就是大人眼里的好孩子，石睿调皮捣蛋，挨骂挨揍是家常便饭。小学之后，两个孩子给大人的印象就更加鲜明且极端，一个学业优秀，年年全班第一，无疑是大人们理想中的好孩子；另一个成绩倒数，整天惹是生非，大人们提起难免头痛皱眉。

　　然而，就是这样两个大人们眼中云泥之别的孩子，总是形影不离，出双入对。

　　“晓晓，你数学借我抄下好不好？”放学路上，石睿手里擎着冰棍，一口咬下大半根。

　　“不好，自己做。”韩晓手里也有根冰棍，不同于石睿的狼吞虎咽，他只是轻轻舔了一口。

　　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石睿也不失望，三两口解决没剩多少的冰棍儿，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颗巧克力，一颗给韩晓，一颗自己吃：“晓晓，我们去踢足球好不好？”

　　“不好，我要回去写作业。”韩晓把巧克力放进裤子口袋，又舔了口冰棍。

　　巧克力很小，没几秒钟就进了石睿的肚子，掏遍全身的口袋，没找到其他吃食，石睿只好眼巴巴地看着韩晓的冰棍解馋。

　　韩晓被他盯得不自在，把手里只吃了一丁点儿的冰棍递到石睿面前：“给你吃吧。”

　　石睿的眼珠从冰棍上面移到韩晓的脸上，看着对方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舍的表情，顿了几秒，终是摇头：“不不不，晓晓你吃。”

　　“我不爱吃草莓味的。”韩晓白一眼石睿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抓起他的手就把冰棍塞了过去。

　　石睿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道谢，学着韩晓的样子小口小口舔起了冰棍。

　　走到家门口，石睿手里的冰棍也吃完了，丢了小木棍儿，抹一把嘴，看着韩晓开门回家，叮嘱似地喊道：“晓晓，待会儿找你一块儿看动画。”

　　“嗯。”韩晓也不回头，每天都这样，回不回答都一样。

　　两人第一次冷战是在初中。

　　半大的孩子赶了回时髦，交了人生里第一个女朋友，谈了生命里第一场恋爱。当然，会赶这种时髦的人，自然是无心学业的石睿，而被老师和家长都寄予厚望的韩晓，学习都来不及，哪会有心思花在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上，所以，当他知道石睿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韩晓忐忑地站在石睿的房间门口，石妈妈刚才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徘徊：“晓晓，你去劝劝小睿吧，那孩子脾气倔，不听劝，他爸让他别早恋，他听不进去，还非得跟他爸对着干。晓晓啊……”

　　石妈妈后面的话，韩晓没听进去多少，“早恋”两个字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胸口，闷闷的，还有点疼——石睿竟然瞒着他交女朋友了……

　　“小睿，我进来了。”石睿的房门没有锁，韩晓招呼一声就开门进去了。

　　屋子里有淡淡的烟味，韩晓皱了皱眉，他知道石睿已经学会了抽烟。

　　石睿看到了韩晓皱眉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起身把窗打开，倚在窗边，懒懒地看着韩晓：“怎么？你也想来劝我不要谈恋爱？”

　　韩晓想摇头说不是，可又觉得太假，石妈妈把他找来的目的确实如石睿所言。抿了抿唇，坐到石睿床上，呐呐道：“你这样会影响学习的。”

　　“学习？”石睿的话里带着嘲讽，“我可不像你这种尖子生，动不动就是学习、成绩。”

　　韩晓愣住了，石睿第一次这样对他说话，看着他的眼里带着不屑和疏离。

　　韩晓皱着眉头看石睿，起身走到他对面，站定，迎上他的眼：“石睿，别交女朋友。”

　　“我交女朋友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吧。”石睿撇撇嘴，扭头不去看韩晓带着恳求的脸。

　　握拳，低头，咬唇。韩晓觉得自己像一尾离开水的鱼，无法呼吸，干涸欲死。

　　“我知道了。”良久，韩晓几不可闻地出声，匆匆离开了石睿的房间。

　　那是韩晓第一次知道心痛的感觉，很难形容，却又异常清晰。

　　自那之后，石睿变本加厉，对有女朋友这件事情不再遮遮掩掩，经常搂着女朋友的腰从韩晓面前走过，却不回头和他说上半句话。

　　石睿的女朋友韩晓认识，是他们班的班花，长相漂亮，成绩优秀。每次在班里与女同学们说起石睿，脸上总带着羞涩，晃得韩晓眼晕。

　　石睿不再主动找韩晓了，韩晓也不主动找他，因为赌气，也因为伤心。同一所学校，同一条街区，对门儿住的两个人，成了世界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样的情况维持到了中考前夕，班花在父母的强制干涉下，对石睿提出了分手。

　　石睿的性子倔，倔过头了就成了固执，女孩说分手他就分手，没有挽回也没有纠缠，一个人躲到角落里舔舐伤口。

　　韩晓看着失魂落魄的石睿避开众人独自向天台走去，没有神采的双眼让他担忧。悄悄跟在他的身后，看到平日里开朗到没心没肺的人蜷缩在角落里哭得伤心。

　　“小睿……”韩晓从没见过那么脆弱的石睿，满脸的泪水，很难看，却揪得他心疼。

　　石睿发现韩晓，胡乱抹了两下脸，闷声道：“我被甩了。”

　　韩晓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石睿身边，与他并排坐下：“真丢人。”

　　石睿“扑哧”笑出了声，挪了挪位置，与韩晓肩臂相抵：“我失恋了，你好歹安慰我一下吧。”

　　韩晓想了一会儿，悠然道：“我帮你补习。”

　　“晓晓。”石睿一脸哭丧，“你知道我脑子不好使还逼我读书，太残忍了吧。”

　　韩晓低头，不语。

　　石睿见他不搭理自己，开始自说自话：“晓晓，从侧面看她和你长得还挺像的哎，要不你让我抱抱，缓冲缓冲我情绪？”

　　韩晓还是不语，心里却莫名疼了一下。

　　石睿见韩晓还是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胡言乱语惹他生气了，挠着后脑勺想要补救：“那个……其实……现在看看，她还没你好看呢，还是晓晓最好看了，如果你是女生，我肯定找你当女朋友……”

　　石睿是个直肠子，不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想要哄人却越说越离谱，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为时已晚，话已出口。石睿急了，就怕韩晓气上加气，“那个……晓晓，我……我……”

　　“我不是女生。”就在石睿不知所措之时，韩晓低着头轻声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

　　“对不起。”良久，石睿背靠着墙，对韩晓道歉，为自己刚才的失言，也为之前对他的疏远。

　　“嗯。”又是单音节的回答，但石睿知道韩晓已经原谅了自己。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起，石睿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韩晓也便静静地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看天边的浮云。

　　韩晓静得下来，但石睿不行，最后终是忍不住抱怨：“晓晓，难道除了学习，你没有其他话跟我说了吗？”

　　韩晓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天，良久才道：“你考不好的话，我们就不能继续在一起读书了吧。”

　　那一刻，石睿怔愣，觉得自己从韩晓的身上看到了寂寞。

　　数月后，中考结果出来，石睿因为最后几个月的拼命和韩晓的帮助，比预期中理想，进了所普通高中，而韩晓则发挥失常，没有如愿进到重点高中，巧合的是，两人又进了同一所高中。

　　石睿拿着两人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封面上一模一样的校名，笑得阳光灿烂：“晓晓，你看，我们还是在一起哦。”

　　“嗯。“韩晓低头，嘴角微勾。

　　“真好啊。”石睿看着韩晓，眼睛闪亮，“不用和晓晓分开真好。”

　　是啊，不用分开，真好。

　　韩晓看着石睿的笑脸，觉得在中考试卷上空几道大题不做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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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考高考试卷留白不填这种脑抽中二行为留在小说里面就行，现实绝对、必须、一定禁止！